第四十九章你是不是不想毕业了
庄今和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看了眼手表。 时近七月,Y城这几日没完没了地下雨,空气里俱是潮乎乎的气味,又热又闷。不过学生们很快乐,考试周一结束就要放暑假了。 “都隔开坐。”庄今和随口道,一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开始拆试卷。 教室里悉悉索索地拖凳子,不少学生站起来换座位。庄今和开始分卷子,余光瞥见排头一人,看了眼他摆在桌角的学生卡:“李寄?帮忙发一下。” “好的。”离得最近的座位上,一个英俊的男生站起来,把他分好的一叠试卷依次递过去,递到其中一人手边时,被勾着手心挠了挠。 庄今和瞧见了,见怪不怪,他认识这个男生,叫周泽,曾经撞上他心情糟糕时被点名三次不到,不幸挂科。 庄今和发完卷子,目光在两个男孩子脸上停驻片刻,不知怎地想起连桓那家伙,淡淡地笑了笑。 卷子发完了,开考铃声响起。庄今和在教室里转了两圈,站在后门前默默监考。“滩涂”这几天要搞活动,连桓除了在咖啡店,就是在忙“滩涂”的活动筹备,都没什么空同庄今和愉快玩耍。庄今和倒是一派淡然,可空闲下来,又觉得有点心痒。 食髓知味,想得紧。 这话断然说不出口,庄今和最多就是想想。他不提,连桓自然也不管。每天不过睡前抱着庄今和揉揉搓搓,偶尔就着困意,迷迷糊糊的,抓着庄今和的头发把人往胯下摁,把他的嘴用上一番。省事儿得不得了。 连桓是省事儿了,庄今和挺受罪,每每被吊着,弄得兴起又没有下文。庄今和也无法,自慰是不敢的,只得忍着。 说起这事儿,连桓并非半点没察觉。比如此刻,他正威胁贝升铭给他发钱。 “就为了这、个、派、对!”俱乐部此刻是非营业时间,连桓在空旷的大厅一侧,站在人字梯上,咬着一条长长的彩绳,喃喃道,“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好好和小和哥玩耍了。再多耽搁一阵,小和哥会不会……” 底下同其他管理员一起看布置图的贝升铭:“你说什么?” “我说——”连桓绑好最后一个绳结,拽着绳子跳下来,笑眯眯地说,“打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不见转账,我现在就把它拆了。” 连桓手里的绳子连接着墙角的绳结,接着,从这个绳结分裂出无数绳索,像参天大树复杂的枝丫,铺天盖地地蔓延开去,在大厅一角形成了一个壮观的艺术装置。 “拆吧。”贝升铭掏出手机,漫不经心地提醒他,“还没拍照,拆了别后悔。” 连桓:“……” 众管理员和帮忙布置的服务生们一齐笑起来,连桓绑出来的漂亮东西,还没摄影留恋,怎么可能舍得拆? 连桓的手机“叮”一声响,贝升铭的红包到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把手里的绳子拉向地面,绑在墙角的金属环上,固定好。接着,连桓飞快地去拿他的单反,开始摄影大事。 真可惜,如果庄今和能成为布景的一部分——浑身赤裸着被固定在“树枝”形成的网中,维持痛苦的姿势,一丝挣扎的余地也没有,线条流畅的肌肉被粗糙的麻绳勒出印记,那些敏感而脆弱的部位都暴露在外任他把玩,绑上一会儿就会筋疲力尽,禁不住哭出来…… 啧,想想就好美。 连桓对着他的杰作狂拍,一边拍一边若有所思地眯着眼,嘴角噙着意味不明地笑。 贝升铭:“想什么变态的事呢?” 连桓半跪着,专注地端着相机:“当然是欣赏我的手艺。” 拍着拍着,连桓的手机又响了一声。他半蹲在地上调光圈,没看:“怎么,一个红包觉得亏待我了?” 贝升铭:“什么?” 连桓的手机又响,铃声连成一片,有电话打进来了。 毫无缘由的,连桓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言意聪”的名字,连桓心口突地一跳,飞快接通:“喂,小言?” “连……连桓。”言意聪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能不能来带我走?” 连桓皱起眉:“你在哪儿?怎么了?” “地址已经发给你了,看信息。你来找我好吗?”言意聪的声音尚算镇静,却仍藏着一股急切和惶然,“就说是我朋友,知道我在这儿,有急事带我走。我、我一个人可能不好走掉。” “等等——”连桓飞快地切出通话界面,点开信息,可不等他再问什么,电话那头响起窸窣声响,言意聪低声说着“主人回来了”,仓促挂了。 这下连桓再没心思拍他的作品,眉头紧皱起来:“我操。” “怎么了?”几个管理员难得听见连桓骂一句脏话,纷纷围上来好奇,贝升铭听了一耳朵,挑了挑眉:“上次进医院那个小孩?” 连桓没有答,低着头,飞快地给言意聪发了条消息:【如果事态紧急,他逼你做什么,你先报警】 言意聪的回复来得很快——这至少说明他目前还很安全,但回复内容没法让人安心:【不能报警,不是什么大事!】 言意聪:【想办法走掉就好了】 言意聪:【我自己说要走,主人肯定不同意,我走不掉啊】 言意聪:【主人让我清洗,我正躲在厕所呢,拜托快点啊!】 连桓:【他到底要做什么!有情况一定先报警】 言意聪没回。连桓服了,一口闷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消息来回的同时,连桓已大步朝车库走,贝升铭也在一旁,看了两眼连桓的手机屏幕,有条不紊地开地图导航,淡淡道:“城北内环边上的别墅区,从这里过去起码四十分钟。” 连桓的眉头锁得更紧,贝升铭还在理性分析:“如果我的sub,只是让清洗就躲进厕所半个多小时,我肯定是不乐意等的。” 连桓的脚步猛地顿住,果断道:“来不及。” 贝升铭:“拿着手机又不愿意报警,又不说具体情况,可见没到万分危险的地步,是些不痛不痒的事。依我看,不如让他受点教训。” 连桓绷着一张脸,平日里总带着的笑意半点也不见:“别开玩笑了!” 贝升铭了解连桓的性格与经历,虽然他打心底觉得出不了大事,仍纵容地拍了拍连桓的肩,安抚他:“行了,我联系人,找就近的人去看。” 贝升铭正要打电话,连桓忽然心生一计:“等等。” 他翻开通讯录,飞快地拨通了庄今和的电话。 庄今和监考到一半,连桓的电话来了。教室里眼下只有他一个监考老师,于是庄今和看了一眼,很有职业精神地拒接了。 这是他和连桓的约定,工作期间有权拒接电话,有权延迟回复信息——当然,前提是,坦诚地告知工作和休息时间。这事儿连桓也没什么办法考证,全靠自觉。 不过,连桓很信任庄今和,庄今和也不准备辜负这份信任。 拒接电话意味着正在工作,通常连桓就会等待他空闲时回拨。结果,这次,电话立刻又打来了。 有急事? 庄今和扫了一眼考场,拿着手机走到后门口,接通电话。 两分钟后,庄今和随手抓住某路过的老师,把人朝教室里一推:“帮我盯着会儿。” 该老师一头雾水,眼睁睁看着庄今和匆匆走进了不远处的茶水间。 同一时间,二十公里外,某别墅区,言意聪心惊胆战地打开了厕所的门。 “磨磨蹭蹭地干什么?”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前,不悦地放下握住门把的手,浓黑的眉毛拧着,“快点,洗好了吗。” 言意聪怯怯地点头:“小狗洗、洗好了,主人。” 男人三十岁出头,穿着笔挺的西装,五官颇为英俊,看起来一表人才。他上下打量起穿了身学生制服的少年,终于露出些许满意:“嗯,小狗真乖,跪下吧,爬过来见人。” 言意聪听见“见人”二字,顿时煞白了一张脸,正鼓足勇气想说点什么,可他主人已自顾自转身走了。 “怎么还不动?”男人转过头。 言意聪一惊,惶惶然跪了。他心里慌得很,想离开又不敢提——多半提了也没用,会被主人铐起来。就算答应了,下次呢?一直不能让主人满意的话,主人是不是就不要他了?怎么办?连桓怎么还不来?他本来只是想随便托个借口走掉,可现在眼看来不及…… “铃——”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言意聪吓得惊叫一声,男人走过来,朝他腿上一踢:“手机怎么还揣在身上?谁的电话,拿出来,关机!” 言意聪:“是……是是学校老师……” “是很重要的课题组老师,可能、可能有急事!”庄今和的电话,多半是课题的事情要问,不会是很重要的事,但言意聪巴不得能拖一时是一时,连忙哀求,“小狗可以接吗?” 学生就这点麻烦,老师、家长的电话长时间不接,很可能找个不停。 男人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一扬下巴:“接吧,开免提。” 言意聪忙照办,电话接通,扬声器里传出沙沙声,紧接着庄今和的声音响起,冰冷而严肃:“言意聪!这么重要的会缺席,你是不是不想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