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他应该及早终止与连环的关系
表白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顺其自然。连桓兴趣缺缺地往锅里倒菜,听闵楼聒噪。 闵楼搞清楚始末,受到巨大打击,顿感火锅都不香了:“是不是好朋友!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连桓:“嗯。” 闵楼:“告诉我了我就可以给你更精准地助攻啊!” 连桓:“所以才不告诉你。” 连桓回过神,感觉到了危险,警告他:“闵楼,你可千万不要在他面前,给我表现出任何异样。” 闵楼不满:“你什么态度,你欺骗庄老师欺骗我,还好意思提要求。” 连桓的目光麻木地挪向原三,原三把人摁回去喂肉,成功堵住了闵楼的嘴。 “闵楼,你要是捣蛋。”连桓凉凉地说,“我就把你的‘滩涂’账号关小黑屋,你就不能愉快地上论坛冲浪,欣赏那些帖子了。” “好狠。”闵楼满嘴红油,一拱手,“你自己折腾吧,我就看看。” “说起论坛。”原三换了双干净筷子,吃一盅隔水松茸炖鸡,想起一事,“当时和老板本来不是在聊你。” 连桓:“嗯?” 原三:“他提起有个帖子不对劲,但看你没管。” 连桓稍一想,敏锐地从记忆里拎出最近最不寻常的帖子来:“那个新人发的大尺度贴子?” 原三:“大概吧,没细讲,只说把人玩进医院了。” 原三只是“滩涂”重要的初始会员之一,并不是管理员,没有监督论坛的责任。连桓身为管理员则向来很细心尽责。 前段时间“玩物丧志”,只每日粗略过一遍,没有违规操作就放过不提,但总归都留有印象。现下被人提醒,立刻凭直觉和经验,揪出最可能存在问题的帖子。 “我回去查一下。”连桓皱起眉,吃了两口。一片肉烫到一半,他突然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翻“滩涂”老板的电话,“我还是先问问,你们吃。” 说着,他转身出了包间。 闵楼吃成个包子脸,茫然抬头:“干什么这么急?” 原三见怪不怪,平静地给他夹菜:“你认识他晚,不知道当年的事儿。连桓最见不得有人瞎玩。” “滩涂”的老板叫贝升铭,年近四十,十来年前创建“滩涂”,从出于爱好的同城沙龙办起,渐渐发展成盈利性质的俱乐部。 连桓站在火锅店的走廊里和他打电话,刚一接通,便直奔出题:“你说的有问题的帖子,是那对搞了几次直播调教的新人吗?” 连桓口中的帖子,主奴都是新人。最早关注的时候,只是各种劲爆的图片和文字描述,最近已经开始上动图,玩得百无禁忌,但还不至于踩红线。 “对。”贝升铭并不意外,“原三爷和你说的?” 连桓:“唔,在和他们吃火锅。” 贝升铭的声音低沉磁性,不急不缓道:“那就先吃么,不急于一时。” 连桓半点笑容没有:“这种事说给我听了,不找你问清楚,怎么吃得下?” 贝升铭:“还这性子。” 接着连桓手机一震,电话对面又说:“看我给你发的东西。帖子里这个dom,把他sub玩进医院过。上个月的事儿,估计不严重,那sub出院了也还跟着他。不过,我看他帖子里最新更的内容,没见收敛,越玩越野了。” 从听见“进医院”三个字起,连桓的表情就严肃得吓人。所有温和笑意褪得一干二净,那双时常弯起的眼睛此刻三九天似的冷。 连桓摸耳机戴上,把手机退出通话界面,点开贝升铭发来的微信。 是一份站短截图,有人问发帖人为什么断更了几天,对方回答狗奴被玩太狠,伤着了,才从医院回来。 “艾格这家伙就爱看这些帖子,随便谁突然消失他都要去问。这个问完觉得不对劲,还知道截图给我。”艾格是贝升铭的sub,贝升铭简单解释道,“可能没大碍,他问完当天,那帖子就复更了。” 连桓冷冰冰地打断他:“没大碍进什么医院?” “是这么说。”电话那头沉默数秒,贝升铭的声音再响起,带着些许无奈,“但是,帖子的内容目前看不出太大问题,玩得是野了点,具体的下手分寸,咱们也不知道。况且,没有任何投诉或求助。我们能做的就是观望。你别太担心,兴许一时失手吧” 连桓握着手机,半晌沉声说:“最好如此。” “你我都盯着点。”贝升铭忍不住放缓语气,“连桓,别急。” 另一边。 庄今和几乎是落荒而逃。 纵然下车时表情冷静步伐平稳,实际上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到了家,庄今和把背包扔在玄关,脱掉鞋,径直进浴室。 开灯、脱衣服、调热水,凭本能进入洗澡程序,脑子并没有回过神。 暖热的水流浇在头上,接着流过脸颊,温温柔柔的触感。 庄今和立刻联想起连桓的吻,猛地抬头,伸手一抹脸上的水。 洗完澡,他给自己煮了碗面,没甚么滋味地吃着。 吃到一半,庄今和一口呛住,咳得惊天动地,脖子耳朵通红。 连桓这家伙,简直是乱来。 庄今和抽纸巾擦拭嘴角,忍不住有点恼,又有点想笑。 突然想起有一次,他带着堂姐的女儿去学校上课,几岁的小朋友表达起爱意不分场合不问时宜,在课堂上非要往他头上别一朵小花,让人觉得头疼,又让人满心欢喜。 庄今和一时想起乱七八糟的往事,一时又想起野营的许多时刻,最后总要回到连桓带着阳光笑容的脸。 想着想着,眼里像盛了一汪水,春天浅浅的湖泊一般,软得惊人。 试一试未必不行。庄今和心想,总不忍让连桓失落伤心。 嗯,对,那不是主要原因。 他很喜欢连桓,这才是。 他吃完面条,有条不紊地洗碗擦桌子,接着开始收拾宿营的一干用品。 背包这两日里土坡草地随处搁,蹭了不少泥土草屑。庄今和一路拎去盥洗池里拍了一通,打算把东西掏出来,然后整个扔洗衣机里去搅。 他一边掏一边尚在胡思乱想,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 接着,庄今和的手指触到某个东西,一丝异样从他眼底飞快闪过,笑意无影无踪。 软中带硬的硅胶触感,圆润光滑的形状——“连环”让他在来回途中都必须戴着的道具。 “连环”只在宿营的第一天晚上联系过他,之后两天,庄今和陷在心猿意马的思绪里,早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把那个肛塞和压在底下的乳夹跳蛋一并拿出来,这些看起来安静无害的小玩意儿,却像在眼前猛然铺展开一片阴影,将原本盎然的春色推远,激得庄今和浑身一凛。 下一秒,庄今和的手机骤然响起。 “连环”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话。 “回家了吗?” 镜头对面一片漆黑,“连环”遮住了摄像头。 庄今和同样没开,他简短回应,请对方稍等,接着去书房戴面具,这才看向镜头:“回了,两个小时前到的。” 连环:“唔。” 庄今和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 还没来得及问,“连环”先行开口,直入正题,打得庄今和措手不及:“先把东西取下来吧。找个地方架手机,衣服脱了去跪着,先摘乳夹再排屁股里的。” 庄今和没料到一点缓冲没有,登时哑口无言,背上沁出一点冷汗。 这实在不像“连环”的风格,对方每一次调教,都不会如此单刀直入,且用这般低气压的语调。 庄今和简直怀疑其未卜先知,抓到自己没执行命令。 但按往常情况,即使是抓自己的错,“连环”也少有这般低沉严肃的时候,总是笑眯眯地说最狠的话。 庄今和一时搞不清,到底是哪种情况更可怕。 “……抱歉。”庄今和握着手机没动,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并不狡辩,“我忘记了。” “连环”沉默半晌,没有表示惊讶。庄今和脑子里乱成一团,下意识说:“您可以惩罚我。” 话刚出口,庄今和忽然感到后悔。 不是因为害怕“连环”向来严厉的惩罚,而是他突然反应过来,眼下的问题不在于这场调教是否要以惩罚为开端,而是这场调教是否应该继续。 不仅这一场,还有以后。 如果他想接受连桓,那么他应该及早终止与“连环”的关系。比如现在,没必要继续浪费双方的时间。 庄今和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手机对面的人再度开口,声音放柔了些许:“今天累了吧。你知道我的惩罚难挨,我们可以下次再进行。” 他停顿了几秒,又补充:“抱歉,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应该先问你玩得怎么样。” 庄今和的话卡在喉头,顿时不知该如何说起。 理智告诉他,越快斩断这段关系越好,感情却不允许他这么绝情。 就好像站在阳光地与阴影的交界线上,本该头也不回地奔向温暖的地方,却又贪恋黑暗的温柔。 庄今和叹口气,说:“挺好的。你呢?这个周末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他是顺势一问,本以为“连环”不会多说,谁知对方却细细讲起:“论坛里有个很火的帖子,一对最近两个月才入驻的主奴,经常发很劲爆的动态,帖子名挂着一串‘鼓掌’的符号,你有印象吗?” 庄今和一怔,回忆片刻,依稀想起几张尺度不小的照片,猩红地毯、年轻白皙却伤痕累累的肉体。庄今和不明所以,点头:“记得。” 连环:“那个小sub被玩进医院了一次,前两天从医院回来了,还在接着搞。” 庄今和神色一凝,连环叹了口气,说:“我真的,特别怕这种事。” 这是连环第一次主动聊起自己的感受,示弱一般。 庄今和有点无措,想开口安慰——在他看来,这事并没有多严重,都是成年人,都得自己为自己的身体负责——但他尚未说什么,忽然感到些许荒诞。 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一个都要搞点事情,连桓突如其来的亲吻,“连环”又来聊不寻常的话题。 连环:“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人受到不应该的伤害。我一直要求在调教中,sub要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又要最及时地告知我他的状态,就是这个原因。 “不定因素越多,我越难以判断和控制,越容易出差错。sub随意的挣扎、具有危险性的操作,都是我不允许的东西。 “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想联系你,想知道这次远程任务的情况。我甚至盘算好,如果你没有好好执行命令,我一定要让你狠狠长记性。” “连环”一口气说了许多。 他在此事上表现出强迫症般的严苛,庄今和并不知道原因,但他直觉那不是应该深挖的问题。 他安静地听完,想组织语言劝慰对方,却没料到连环突然说:“ZH,你愿意和我见面吗?” 庄今和:“什么?” 连环:“我觉得我们进展不错,我希望能用更安全和深入的方式继续下去。面对面,更准确而细致地交流。” 庄今和霎时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完全没想到,今晚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更出人意料的是,恰在此时,有消防车自楼下驶过,传来巨大的警报声。 那道警报声吓了人一跳,急促而响亮,从窗外扎进耳朵。 极短的延迟后,同样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