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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又上山了?” 廖花儿亮晶晶的丹凤眼上缀着又长又弯的眼睫毛,清晨的阳光下沾了露水一般轻盈,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廖老三看得呆住,直到廖花儿羞赧低下头,才咳了一声挪开目光。 “嗯,山里好东西多。” 他微笑,眼里满是憧憬:“去年我捉了六只锦鸡,翻出留坝,到山那边的县城里卖了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任谁看来都是一笔巨款。 廖花儿“哇”地赞叹出声,更让廖老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他是有认认真真考虑过的。 家里他排第三,轮到他娶媳妇的时候能有几分钱的家底留下来? 何况他喜欢的廖花儿又是家里独女,被廖四福宝贝一样供到高中,搞不好还会去读大学…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既然生在这山中,打小在山里面摸爬滚打,就要靠着这大山成家立业。 “等我这次再捡了蘑菇,给你买件新衣服。就现在城里人最常穿那种,带小碎花的。你穿起来 那年初春,雪融不久,廖老三又一次进了山。 冬天那会儿在山沟的一棵野槐上见到了一只锅盖大的蜂巢。那会儿大雪封山,他怕万一捅了马蜂窝惹来野蜂跑不掉,忍着没动手。 好不容易到了春天,廖老三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只盼着早些找到那棵野槐树。 他在山沟里走了半日,倒真的找到了去年那棵野槐树。 可是那锅盖大的梨形蜂巢却早已经不在了,只有些泥巴样的残骸跌落在地。 廖老三可惜地叹一口气,刚想转身走,眼角余光却瞥到了树上的一个角落。 粗细长短不一的树枝杂乱地堆积在枝杈,像是一个临时搭成的鸟窝。 可那绝不是鸟窝。 哪里有这么大的鸟,需要半米来长的窝? 哪里有这么蠢的鸟,将巢穴筑在这么低矮的树枝上? 廖老三在山里长大,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他下意识地往前两步,却突然看到了一只黑黑的、圆圆的毛茸茸耳朵。 那是熊窝。 窝里躺着一只熊。 人类本能的逃生欲望让血瞬间涌上了廖老三的头上,脑子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做出了行动,转身跑出了好几步。 对于山里人来说,遇见熊瞎子的结局九死一生。 他小时候扒着门缝见过的,那拎着一对熊掌家家户户兜卖的猎人,只剩了半张脸和一只眼睛,另外一半的脸被熊掌挠得宛如一块煎饼,看不出模样。 谁不怕熊?谁不想逃命? 廖老三玩命地跑,初春山涧清冷,风吹在脸上,又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刚才看见的狗熊窝并不算大 刚才看到的这只熊当然也算不上大。 熊生性警惕,听见人的动静大多避开,刚才那只熊为啥还在呼呼大睡? 狗熊冬眠喜欢寻找洞穴,冬天进山捡柴他从来不敢往洞里走,为什么这只熊偏偏要在槐树上建窝? 动物爬树一般都是为了…躲避危险?狗熊在山里已经算是霸王,老虎都不怕,何况山里几十年前早就没有老虎踪迹了,它把窝健在树上是为了什么? 除非… 廖老三骤然停下了脚步,脸颊因为奔跑和兴奋而泛红。 他回忆着刚才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脑子里灵光一闪,转过身来。 初春正是狗熊产仔的时间。山中虽然无虎,但仍然有狼,成年母熊不怕狼——可是狗熊幼崽却是狼的食物! 把窝筑在树上的是一只母狗熊,它要在外出觅食的时候,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幼崽! 廖老三激动地飞奔起来。 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遇上母熊不在身边的熊崽子? 他跑到了槐树下,把腰间麻绳紧了紧,深深吸了一口气。 槐树树干粗糙,类似的树他从小到大不知爬过多少次,却再没有哪一次有今天这般紧张激动。 他踩着树杈,心脏像是被一根钢丝悬在万丈悬崖上,每一个细小的动静都让他手脚颤抖。 小狗熊终于醒过来了,它看起来最多两个月,像村里的土狗一样大小,通体乌黑,只有脖子下有一圈白色的毛。 它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廖老三牙关紧咬,加快了往上爬的速度。 小狗熊警惕地躲了躲,口中呜嘤呜嘤地发出了叫声。 就是现在,再不能犹豫! 廖老三生怕狗熊仔的叫声引来了母狗熊,使出全身气力,一把揪住狗熊仔的后背。他用的力气那样大,几乎扑落了母熊筑的窝,自己也险些掉了下去。 他牢牢抓住树枝,怀里的狗熊仔被他勒得那样紧,尖尖的长爪就在他的外衣上掏啊挠啊。 廖老三忍住痛,迅速地落地,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跑得是那样快,那样拼命,两肋之间钻心般痛,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盖以下一片泥泞。 他听到了母狗熊愤怒的尖叫和哀痛的吼声,连头皮都在发麻。 怀里的小狗熊呜嘤呜嘤地回应着母熊的喊声,廖老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把狗熊崽的嘴巴往自己怀里捂。 它还在叫,他伸出拳头,使出全力兜头砸了数下。 小狗熊终于不叫了。 而直到跑出了山涧,廖老三才终于再没有听到母狗熊回荡的嘶吼声。 —————————————————————————— 廖花儿抱着狗熊崽,像漂亮的洋娃娃抱着自己的熊玩偶。 廖老三扒在矮墙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欢。”他说,“就养你家后院里,那不是有棵核桃树吗?我也在树枝上给狗熊崽搭个窝,让它爬树!” 廖花儿摸着熊崽圆滚滚的头,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我爸要是知道了,恐怕要说我的。” “怕啥!你就说这是狗崽子,还能帮你看家呢。”廖老三摆摆手:“等这狗熊长大了,我就剁了熊掌出去卖。一对熊掌拿出山,少说能卖这个数!” 他伸出手指晃晃,眼睛晶晶亮:“等我赚够了钱,就接你去县城过日子。” 廖花儿抿了下唇:“我还要考大学呢。” 她笑起来的样子太甜美,像乖巧的娃娃。 廖老三连说话的声音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她。 天色渐暗,门口抽完烟的廖四福推门回家。廖老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冲廖花儿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