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6. 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佩托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利威尔，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微微低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随着风飘动着嘴角抿着直线。 他的不追问，他的沉默让她明白自己已经暴露大半。 方才问她是谁时候的那个眼神，深沉的让佩托拉心惊。陆续失去了路易斯、伊莎贝尔、法兰和她，利威尔一直都是一个背负着伤痛的人，他的过去她至今还有二十几年无法参与，无法去了解。 ——如果从未看到光明，又怎会叹息黑夜寒心。 “十一点钟方向的那头巨人改变路线向着这里靠近过来了。” 马背之上威尔斯前倾着身体转头大声说道，说话间已经自发的将到拔出握在手中，仿佛只要等利威尔一点头他就会冲出去。 行军的速度很快导致原本就一直在吹的风变得更为凌厉，佩托拉眯着眼不好轻易开口，一张开嘴就会有冷风灌进喉咙干涩发疼。 “去吧。” 利威尔肯首的同时威尔斯驾着马向着巨人跑去，在距离大队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用钢索勾住巨人的手臂飞身而上。 这次利威尔班的位置是右翼前列，威尔斯也跟了利威尔有些日子了，一头普通的巨人和另外一个分队派出的士兵简单的配合后轻松拿下。 巨人倒地的时候发出犹如地震一般的颤动，随即便化作白烟消失。随着马蹄有节奏的声响，行军一段时间后前方出现了大片的房屋，远远地望过去灰压压的一片，那便是这次的目的地，名为西格玛的小镇，那里有着一家规模较大的药品制造厂。 所以这次的墙外调查并不是像往常那样重心围绕着巨人，而是尽可能的回收更多的药品才是关键，为此这一次在队列的中心除了一贯的物资马车外，还有很多空马车。 到了镇子里可以利用立体机动装置的地方就会变多，相对的视野就会变窄，当初佩托拉也有参加这次的墙外调查也是第一次见了巨人的地方，但当时的她并没有分配到利威尔班，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的伤亡全都出现在右翼的队伍里了…… “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药厂周围的地方别让巨人靠近，为转移药品争取时间，新兵们记住了吗？” “拜托！威尔斯前辈都两个月了，别再叫我们新兵啦！” 棕发的哈利有些不满的说了一句，威尔斯总喜欢张口闭口的‘新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佩托拉可以挺多的懒得去纠正，可另外三个男生就不乐意了。 “在调查兵团可是要经历一次墙外调查才算是正式入团了，所以你们啊……全都是新兵！” 威尔斯爽朗的笑容让所有人一时间忘记现在是身处满是危险的墙外，佩托拉也不禁笑了笑一抬头却发现利威尔正看着自己。 自从闹鬼之后对方时不时无声的注视都让佩托拉 很不自在，但是转念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发生那种事情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都要怀疑兵长的智力问题了…… 石板铺成的道路上还残留着昨日夜里下雨的痕迹，按时抵达了分配的区域，把马拴后上了屋顶拔刀备战。 “坚守到看到信号弹就行了，哟！新兵们拿出你们这三年学的东西吧！” 威尔斯抬手用刀指了指最近的一头七米级巨人，咧开嘴笑了笑。 “是！” 大声回答后佩托拉和原本练习时就一起搭档的少年一起起身，战斗的美妙和神奇之处就在于不论你置身于战场多少年，只要面对敌人手持利刃心中的那股澎湃就不会停止。 而现在佩托拉正是如此，异样的兴奋从手上传来，按下按钮，高压瓦斯瞬间爆发的推动力让立体机动装置能够将人类带上天空。 “佩托拉！” 少年喊了一声，半空中佩托拉会意的一个转身俯冲，手腕微微内收蓄力。 肩关节，肱二头肌，膝关节…… 鲜血交织着白雾，巨人踉跄着步子就要倒下，大手却还在空中危险的挥舞着，比起佩托拉少年第一次的实战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肩关节砍得太浅。 若是姿势没有摆好就很容易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后退！调整姿势，上屋顶！” 威尔斯对着少年指导到，急速赶来在空中一个翻身将巨人的后颈削下，而另外一边利威尔已经顺利带着另外两个新兵拿下一头巨人。 佩托拉这才松了口气，既然队伍都变动了或许这次右翼的损失也会变动也说不定。 “佩托拉你后面！” 极快的转身，佩托拉的瞳孔猛然一缩。张开着四肢趴在屋顶上的姿势，面带着诡异惊悚的笑容，根据经验是……奇行种。 竟然这么快就遇到奇行种！？要知道奇行种在巨人种的比例还是很小的，佩托拉迅速转移方向后撤，却在半途看到和她相反而行的少年。 “你要做什么？！” 佩托拉惊讶的开口，少年却没有去理会，咬牙绷着脸发出怒吼对着巨人举起了刀。 该不会他认识这头奇行种吧……毕竟类似的事情也不算是少见，在战斗中能够遇到曾经夺取自己亲人生命的巨人。 当初的无力在心中留下的伤痕，在这一刻化作仇恨爆发。 佩托拉在威尔斯同样讶异的注视下转身，再次想去辅助少年，若是他一个人的话必死无疑。佩托拉的举动落到利威尔的眼里又是惹来一句低声咒骂，他让另外两个新兵别动，甩了甩手上还在气化的血液就赶过去。 屋顶上的奇行种缓缓张开嘴哈出了一口气，随即连准备动作都没有就高高的跳起来，少年只感到自己被一大片的阴影覆盖，抬头时吓得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亡从来都隐匿在身旁，死神的镰刀无声挥下。 “该死的！！” 佩托拉忍不住骂了一声，发出固定器嵌进一旁六层的房屋墙壁上，压低身子减小阻力加速，拽住少年身上的皮带带着一起向着一旁移动，她没有抬头看一眼，因为那张开着血盆大口的人类模样是她至今无法克服的梦魇。 还差一点点。 手上的重量让她咬牙不敢放松分毫，少年直到半路才回过神木讷的看向救了他的佩托拉。 利威尔敛下眼目光追随着佩托拉的位置，确定逃离奇行种落下的范围后才重新眯了眯眼看向那头奇行种。 “真是丑陋不堪，被这么一双污秽的眼睛看着真是令人不爽啊。” 说罢利威尔举起双刀稍稍向后蓄力，猛地投掷出去精准无比的插入奇行种那双巨大的眼珠，轰然落下扬起一阵夹杂着灰尘的风，佩托拉勉强带着少年上了屋顶又只能半蹲，用手挡在眼前。 “我的妹妹，安德里亚就是被他吃掉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少年回过神再次冲向奇行种，顺着风他流出的热泪砸在佩托拉的脸庞上，一时间每一秒都像是慢镜头一样变得又慢又清晰。 “不要！！” 佩托拉惊呼着上前想追过去，但几秒钟的迟缓也可以是天差地别的。 少年的怒吼，利威尔的转身皱眉，威尔斯的上前相助……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直到另外一头五米级巨人突然出现，仰着头张嘴咬住了少年的腰部以下的下半身，鲜血猛然爆开来而威尔斯也被巨人一手钳住。 就像是噩梦一样，无数次看到同伴在眼前被巨人无情杀害。 太阳穴仿佛要炸裂开来，佩托拉一边流着泪一边大叫着向着巨人冲去，一刀一刀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靠着一人之力就将这人巨人打倒，而同时解决了奇行种的利威尔也感到卸掉巨人的手指将威尔斯救出。 但还是来不及了，巨大的握力，威尔斯的身体已经变了形，他勉勉强强维持着最后一点意识，看着自家的队长和聚拢过来的新兵扯了个微笑。 “抱歉啊，前辈我没能给你们一个好榜样……抱歉啊……” 一时间佩托拉和另外两个新兵都是泪如雨下，不敢发出声音却又止不住的泪水滚滚落下，佩托拉别开脸不去看威尔斯此刻的惨状，垂下的手紧紧地握住。 六人的队伍，一下子殉职两名，其中还有一名精英士兵。 右翼前列利威尔班还是逃不掉命运，药品的回收成为在噩耗不断的845年里第一个好消息。 墙外调查后的马上就要迎来每年一度的祭奠逝者的节日，当时回城的时候佩托拉一直绷着脸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回到了调查兵团本部她看到了独自坐在高台上的利威尔。 灰黑色眸子的主人很快发现了佩托拉的存在，利威尔低下头看着佩托拉还微微发红的眼皱了皱眉。 “喂，女人，你要是随随便便死掉了，变鬼了我也会把你拖回来的。” 泪水似乎又要溢出来，幸好现在的她是仰着头不会轻易落出眼眶，只是过分闪亮的目光任凭谁都看得出有泪花。 “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永远陪在利威尔兵长的旁边，就算兵长嫌弃我也不放手。” “哼……还不坏。” “是佩托拉。” “我知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