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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脏污也罢,阿笙都会亲眼看到,他也不必再将真实的自己,隐匿在这风轻云淡的姣好皮囊下,可以将疯狂到歇斯底里的病态如毒汁一样溢出唇边。 看看吧,阿笙,看看公子是怎么样的人。 会逃吗? 不会逃的吧,反而会怜惜、会放纵、会怜悯、会安慰,即使知晓他是怎样的人,也不忍心再离开。 毕竟阿笙从小到大、至始至终都是这样温柔、这样美好的女郎。 崔珩晏没有清高的自尊心去辨别,若是她因着同情留下来,这情感到底应该名为什么又是否还纯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因着病才留下人,而觉得自己卑劣。只要她能留下来,陪着他就行了。 就算是悲天悯人也没有关系。 他又本来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而只要阿笙留下来…… 崔珩晏的眸子是比乌夜还要沉的深邃,苍白的面容上,唯有被墨色药液润湿的嘴唇,是比茑萝还要能刺痛人的灼烧朱色,未被冠起的黑发是一条流淌的河流,像要把世间所有的荒秽都卷入。 这样世难再寻的雅人韵士就只专注看着阿笙。 就只是看着她。 连屋内的气压都沉下来,密密濛濛缠住她的,只有杜蘅清苦却深刻的香气,要把被裹挟的生命摧毁,亦或是与他共同沉沦进无人能窥见的深渊之地,从此就只有两个人相生相伴。 生命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能这样痛快地死去便是最极致的快乐。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又或者已经是沧海桑田。停住的脚步又迈开,阿笙叹口气轻斥他:“公子是不是又嫌弃药苦,所以不好好吃药了?” 小厮阿余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阿笙轻快地调侃道:“阿余你也不用替他瞒我,留春都告诉过我,这味月茄颠的毒性,只需要金银花和甘草就可以解。这两种药材我都泡过水来饮用呢,哪里就这么难以下咽?” 她还意味深长地道:“公子快些服药吧,都多大人了,还需要别人来哄着吃。” 阿余屏住呼吸,一个字都不敢再提。 原来她还不知道啊。 漫漫蔽夜的银月清辉为万事万物都笼罩上一层轻纱,这泠泠的霰雪波粒点点坠在公子的睫毛末梢,千万年的惊雨都在此时尽数滴下。 然后他轻轻一眨眼,沉闷的室内空气又开始流转,轻越又温柔,“阿笙喂我,我就不怕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春:笑而不语 公子的梦和阿笙的不太一样,前面好像讲过~ 崔珩晏真的是有点变态,你们不要嫌弃他,虽然嫌弃也没什么用QAQ 新的计划是一百二十章完结,我能行! ☆、该如何活着投喂大美人 屋子里太过静谧了, 就连更漏里清水滴答的声响都如同在耳畔回响。 阿笙将吹熄的灯笼搁到房间一旁, 将装有蜜饯的匣子摆在了桌上, 努努嘴:“我就是特特来给公子送糖渍蜜饯的,不仅颜色透亮,而且味道甘美却不甜腻, 上面还覆了一层清新的盐霜。” 崔珩晏乌黑润澈的眼睛却依旧错也不错地盯着她:“要阿笙来喂我。” 阿笙精挑细选,拾了几颗形状最为别致的青梅在碟子上, 递过去, “已经给你拿到嘴边了。” 崔珩晏充耳不闻:“要阿笙来喂我。” 长叹一口气, 阿笙接过还很烫的药碗,用银匙来回搅动了很多下, 复又递回去,“已经不热了。” 崔珩晏睫毛都没颤一下:“要阿笙来喂我。” 阿笙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道:“公子是鹦鹉吗,来回就只会说一句话?” 怎么一生病就又变回了小孩子? 不对啊, 公子年幼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能折腾人。 小时候虽然性子不大好, 但其实在喝药这种事情上很乖的, 从来都不需要人哄, 自己默默地蹙着眉头喝下去。 阿笙当时只觉得自己心疼的都快要化掉了,感觉小公子又懂事又温柔, 再苦都不会说出来, 而是闷在心里。 呵,全是在她面前装的吧。 现在年岁大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露出他娇气的本来面目! 似乎没察觉出来阿笙复杂的目光, 崔珩晏又伸出白皙的手指扯她的袖子,来回地摇,“阿笙喂我的话,我一定不叫苦,而且从此都好好喝药。” 有微弱的热度顺着被拽住的衣袖蔓延而上,阿笙拽回来,孤疑道:“你说真的?” 崔珩晏信誓旦旦的:“这是自然。” 无奈之下,阿笙重新拿起了碗,舀起一勺深黑色的汤药,搁在嘴边又细细吹了吹。 然后阿笙半倾着身,递到公子的唇边,嘱咐道:“小心别洒掉。” 公子原本喝掉半碗药时,留在唇边的痕迹已经被月色蒸发,现下又是干燥而无色的。 可是被这新递过去的这汤药润泽,薄唇又开始渐渐迤逦出洌滟水光。 崔珩晏眨眨眼睛,缓缓启唇,将汤匙细细慢慢地咬进去,精致的喉头在优美的脖颈上来回滚动一下,泠泠月光下散开的便是一卷诗意。 当啷一声清脆的响。 崔珩晏轻笑一声,乖巧道:“我喝掉了。” 原本有些怔愣的阿笙回过神,忙把汤匙微用力撤出来,路过他的舌尖与唇重新落在她垂眸的视线里。 干净的。 确实喝掉了。 于是开始这样重复的周而复始。 不仅崔珩晏因着这药剂的涩意与辣味,光滑的额头复又染出了一层薄汗,连阿笙的粉白双颊也蒸腾上微温的霞意。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边角处站着的阿余,完全搞不懂这是为什么—— 如果当真觉得苦的话,直接一口气灌下去,难道不是比这样钝刀子割肉的苦楚来的痛快得多吗? 然而阿余到底不是心直口快的阿裕,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眼见着这碗药都见底的时候,问了一句,“公子,那我就先把这碟蜜饯收起来了?” 反正公子也不爱吃这些果子。 闻这个酸酸甜甜的味儿,他倒是有点馋,想要当零嘴吃两口。 阿笙刚收回碗想要起身,就又被同一只手拉住了袖子。 崔珩晏的指骨凸出的形状都很分明,尤其他现在虚弱,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味道。 惹得人只想心疼地叫一声“乖乖”。 崔珩晏放低的声音是轻轻的,但只是一个字就让阿笙再挪不动脚。 “苦。” 从公子嗓子里吐出来的字节,从来都是清雅而悦耳的。 然而他现在只这么可怜兮兮地讲一个字,于是抬起来的颅顶上,乌黑的发旋都能牢牢诱住人的视线。 阿笙:“那公子想怎么办?” 崔珩晏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觑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