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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从背在肩上的褡裢里倒出来一根孔雀簪花发钿、一根云凤纹贴翠状华胜、一对金镶玉垒卷草护甲、一串云脚珍珠翡翠耳环,还有个比起这些奢靡的饰物,显得平淡无奇的水碧色玉镯。 这些细软在初升太阳的日光下散发着莹莹的绿色,许是沾了水的缘故,那些颗湿漉漉的饰物都滴答着滟染。 配上死去丫鬟的那名字翠柳,反倒显得妖异。 一直沉默的双桃小声惊呼道:“这些不全都是夫人的嫁妆吗?” 崔姑母不愿意理会这种腌臜事情,便是垂询,也是把头转到座椅旁,听到这话才转过头来,模糊打量一眼,皱起眉,“确实有些熟悉。” 双桃是在崔姑母还没有被下休书之前,就跟着老子娘伴在崔姑母身边了,虽然那个时候年纪尚幼不管事,但是因着那时候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些。所以等她大了,也是专门打理崔姑母的嫁妆的。 至于双桃的娘,说来讽刺,一个跟着崔姑母从出嫁到回门的嬷嬷,却已经被彻底驱逐出崔府,再也不许进门了。 底下的洒扫丫鬟是和翠柳住在一个屋子的,她对着崔姑母磕个头:“近些日子,翠柳她总是形容鬼祟,问她去哪里也不说。每次问她,还慌慌张张的。” 她很是自责的样子:“若是我能提早禀明夫人,怕是就不会出这些事了。” 双桃也叹息一声:“我原以为翠柳是个好的,还总想在夫人面前美言她两句,没想到,她竟然把夫人的首饰藏进井里。幸好这小贼自作孽,夜晚滑在青苔上掉进河里,不然怕就真的要被她全给偷走了。” 她也跟着向夫人跪下来:“是我不察,差点就叫这眼皮子浅的东西把夫人的东西都给盗走了。” 这便是连作案手法都猜测出来,仗着死人无法辩驳,便为翠柳盖棺定论了。 旁边有围观看热闹的其他小姐夫人的丫鬟,看崔姑母脾气好,也闻言纷纷出来证实:“没错,上次她还空手向阿笙她们讨要胭脂水粉,还在背后造谣来着。” 很多当时亲眼目睹的丫鬟跟着点头:“是啊,她说这些都是不正经的东西,可自己倒是买了各色绸缎,还诬陷原来同住一房的姐姐,把人家给赶跑。要知道那姐姐最是脾气软和,从不与人争执的。” 另一个牙尖嘴利的就没有这么客气:“她就是吃着碗里的,盼着锅里的。偏偏还要装个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真是好大一座牌坊都叫她给立了。” 这可真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生前做的孽,又在死后报应在翠柳的身上。 崔府上下这么多人,在她凄惨离世之后,竟是一个给她说好话的都没有。 ☆、美人的嘲讽技能 崔姑母干咳两声,原本还有的一点疑窦便放下了,她转向双桃,露出的是这些天来难得的一个好脸色:“哪里能怪你?不过,人死如灯灭。既然她已经死了,便备副薄棺给她送葬吧。” 为崔姑母端上一杯梨子水,阿笙轻声道:“翠柳也真是手脚灵便,连内室都能进得去。” 最近进到崔姑母卧房,外加有嫁妆盒钥匙的,只有双桃一个人。 双桃抬起眉便怒道:“阿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窃取夫人的细软吗?” 崔姑母将梨子水喝完后,阿笙接过空盏杯搁置到一旁。 她摇摇头,拾级而下,隔着帕子在散落在圆桌上的首饰间寻觅,拿起那水碧色玉镯,透过日光打量,轻声道:“我何曾怀疑过你?只是感叹翠柳实在是神通广大,居然连崔大夫人的玉镯都能盗了来,实在是了不起。” 双桃脸色忽地变白了。 阿笙转过眸子回视过去:“双桃,你管着嫁妆盒子,难道连里面有什么细软都不知道吗?” 双桃勉强笑着:“我哪里记得清这么多首饰?” “哦?”阿笙语气淡下来,“可你之前不是说,你记性一向很好吗?” 上次说双桃记性好,便差点扯出来阿锄的事情。 那阿锄的老子娘可是刚害得唾了她满口的痰,害得双桃只能匆匆洗把脸赶过来。 眼看双桃面色越来越差,那还跪在地上的洒扫丫鬟又一次开口了:“双桃姊姊站得远,一时看不清,也是有的。” 看不清,隔着老远看一眼便能知晓这些首饰都是崔姑母的了? 这完全站不住脚嘛。 倒是崔姑母起了好奇心,“阿笙,你怎知那是大夫人的玉镯?” 阿笙嗔她一眼,“您也不记得了?那天大夫人来拜访,特意展露了一下这只扁形翡翠玉镯,说里头这玉色纹路很像一只笙,还说很衬我的名字来着。” 崔大夫人当时就想把这玉镯子撸下来给她,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无功不受禄,阿笙就婉言谢拒了。 那玉镯子细腻柔美,冰莹润泽,却不知道后面藏着几个不能见人的故事。 阿笙娇柔道:“我的记性一向不大好,只能记得住这些细枝末节。不过这人可真是厉害的紧,只是瞧过一眼,就能给捞到手里来。可惜,不是她的东西究竟不是她的。就算是再藏着掖着,也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她一言没提及双桃,可双桃反而轻轻颤抖起来。 发觉到那洒扫丫鬟又待说什么,阿笙忙搀扶起还跪着的人,声音温柔:“地上凉,别总跪着了。崔姑母奖罚分明,从来不会辜负忠诚的丫头,也不会放过那起子作恶的小人的。” 说到这里,阿笙笑起来:“说来,也不用旁人来亲自惩罚,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总会把大好前程,毁在自己的手里面。” 崔姑母也被这柔美声音抚慰,缓和下来疲惫紧绷的情绪,她温和向地上的洒扫丫鬟招招手:“阿笙说的对。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事情似乎就这样无风无波地平息下来。 唯有把翠柳搬进薄棺里下葬的婆子疑惑道:“我怎么记得她襦裙是浅绿色的,眼睛当时也是圆睁着的?” 现在这浮肿的女孩双目轻阖,穿着是乳白滚雪细砂罗裙。 另一个婆子不耐烦,也不想多碎嘴这后宅院的事情,当即嚷道:“你是还没睡醒,魇着了吧?赶紧办完这活计,咱们吃酒去。” 此地阴冷,原先的婆子也觉得有理,两人便合力把女孩搬进去,让她陷入永久长眠。 那婆子摆放翠柳的手的时候,还内心中感叹:这养的如此漂亮的丹蔻居然劈了个干净,可见当时她用手指去扒着井沿的时候,得有多绝望。 便是哪怕一个人听得到,也不会落忍让她有这个下场。 同一时间,不远的厢房处。 “不知道您的口味,我就各色糕点都捡了些。”阿笙笑意盈盈地对着已经面色缓和、收拾齐整的阿锄娘递过来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