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

    1.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空间的角落。空荡荡的回音在房间那头响起，我害怕极了，以为自己被外星人绑架了。

    在忐忑中我想逃跑，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咦？怎么...动不了？一瞬间我僵硬到了极点。

    一个巨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我抬头看着这个巍峨的巨人，她穿着粉色的裙子，脸上带着瘆人的笑容：啊，我的娃娃！她抓住了我，而我甚至不能发抖。

    她慢慢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几乎有我大腿般粗细的手指插进去，指甲刮着头皮，发出令我灵魂都在颤抖的咔咔声。

    这个魔鬼。

    接着她又来摆弄我，我窘迫得不行，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自己僵硬伸直的脚，被她打开一点，立在台子上，这个巨人，她强迫我站着，粗暴地摘下遮蔽、饰物，包括发间的蝴蝶结，然后把我丢到一个巨大的富有弹性的地板上。

    她嘟囔着：这个、这个，都不好看。

    我在凉飕飕的风里静静地躺着，一直等到她重新想起来我的存在，把我拿到手上。她仿佛把我当作死物一般，无情地掰着我的四肢，然后，将另一件衣服套到了我的身上。

    这样才对。巨人可怕的笑容无限放大，啵的一声，我脸上沾上了她恶心的唾液。

    巨人把我拿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里要开阔得多。尽管我的脑袋因为恐惧而宕机了一会，但是理智仍将我唤醒。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还有其他的存在另一个巨人。

    那是个男性巨人，体型更大，看不到面目，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被女巨人握着伸到半空，被递给他：哥哥，你看我的娃娃！你给我买的。

    买？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交易？也许就是他把我带到了这里！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怒火，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仇人。

    男巨人却没有接过我。握着我的大手忽然，一松，我猛地失重坠地。

    哐当

    哎呀，摔下去了。女巨人遗憾地说。

    好痛...好痛....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着，可是我一动都动不了，甚至无法蜷缩起来，将自己抱住。

    奇怪的是，从这样的高空落下，我却没有流半点血，只有无比真实的疼痛感。

    一只巨手把我捡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裙角。这是那个男巨人。我就着角度往上看，看到一身挺拔的西装，但是眼睛怎么抬，都局限在眼眶里，我看不见他的脸。

    妹妹，不要总是那么粗心。男巨人说。

    他拿着我，只是拿着我，而没有任何摆弄的意味，我还在庆幸没有再被折磨，下一秒，我在空中往后平移。

    拿好了。

    好吧。

    我又回到了恶魔的手中。

    2.

    我僵硬着身体，任女巨人摆弄了半天，她终于消停了。此时，房间忽然黑下来，我猜测这是关灯了。

    心神不宁地枯坐许久，我叹了口气：真倒霉。

    等等，我居然能说话了？我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也能动了，于是无比庆幸，恨不得欢呼一声。

    不行，得赶快逃走。

    我捂住自己的嘴，张望四周，这是一片柔软富有弹性的地板，女巨人就睡在旁边。不，或者说这其实是巨人的床，只不过我太小，站在上面一眼望不到边际。

    我跑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了床的边缘，可是从床到地板比我的人还高。我犹豫了一下，这时后面传来了希希索索的声音。

    是什么？

    动静从小到大，又从有到无，慢慢平息下来。原来是女巨人睡觉翻身，我松了口气。

    不能再等了。我给自己打气，小心地走到边缘，几乎是闭着眼跳了下去。

    咚！我的腿再次负伤，我狂抽气抱着自己。

    这次的疼痛让我终于忍不住，无声地哭了出来。

    咚咚咚。地面在震动。

    我无措地止住哭泣，抬头看眼前越来越近的光亮。

    糟糕，有人来了。我连忙擦掉眼泪在地上装死。

    来人走进来，是一双巨大的拖鞋。

    这是谁？我抖如筛糠，勉力辨认。

    巨人看到了我，蹲下身。我正好看到她背光的影子，长头发，这里还有其他巨人吗？

    我被捡起来，重新放到床上。

    前功尽弃了。

    巨人离开后，门内重新陷入黑暗。

    3.

    啊！女巨人一醒来就在尖叫，她的声音刺耳又难听，我虽然动不了，仍在心里幸灾乐祸地想：给你一个惊喜。

    昨晚我摸黑走到了床边的一个小平台，把上面的东西全部弄烂了。油油的蜡棍、巨大的纸页，全部都撕了踩了，丢到地板上。

    女巨人的眼睛大睁着，很快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房间：哥哥！

    她带着那个男巨人走回来，这次我一直坐在床头，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长发？

    原来昨天把我捡起来的，就是他！我心里咬牙切齿。

    有小偷进来了。女巨人说。

    你有没有丢失什么？先找一找，我去看一下监控。男巨人说着离开了。

    我内心的笑意停滞住了。有监控？那我不是暴露了吗？

    我惴惴不安地等着宣判结果。

    女巨人翻了翻柜子，又跑出去了，接着，两人一起走进来。

    我咽了咽口水。

    门外没拍到有人进来。男巨人说。

    原来只是外面的监控。我放心下来。

    也许是你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

    不是我。女巨人辩解道。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可是我不满意，女巨人仍在玩弄我，我仍然被困在这里。

    这一对可恶的兄妹！

    我决心再捣乱一回。

    这天晚上，我等男巨人离开后，再次跑了起来。我没有跳下去，而是沿着昨天找到的那个平台爬下去，这是他们的床头柜，有扶手作辅助，我下来得很顺利。

    我只想逃跑，因此，我没顾着捣乱，跑到了巨大的门前。靠近门缝的时候，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很杂乱，是一男一女，他们在此起彼伏地叫着，似乎十分痛苦。

    这里又有其他人？还是也有人像我一样惨遭毒手？

    我只是犹豫了一会，还是准备出去。

    可是，仅仅是开门，就已经很难了。我试图把地上的杂物推过来，再爬上去够到门把。

    咚咚咚。地面再一次震动。

    怎么又来了？我懊恼自己刚才的动作太大，赶忙推回杂物。

    震动越来越靠近了，我来不及爬回床上，只能跑到床边的地板上再次装死。

    咔哒。

    男巨人走了进来。

    4.

    怎么又在地上？他轻声说。听到他的声音，我后颈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我被捡起来，悬在半空。

    唉，又要被放回去了。我整个人都绝望了。

    一只大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看来妹妹还不会爱惜你呢。

    我身体忽然一僵，他这是自言自语吗？还是...在和我说话呢？

    他还抓着我的身体主干，一边摸我的头发，一边靠近。我看到了男巨人在逆光中放大的脸。

    是不高兴吗？他的嘴角往上弯，漂亮的眼珠子盯着我。

    救命！我脑中警铃狂响。

    然后。

    一个东西柔柔地印在了我的半张脸上，这是一个亲吻。

    我惊魂未定，不由得大喘气，身体也微微起伏着。但是一想到我还在他手上，要装死，我的身体又是一僵。

    男巨人好像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然后抱着我，走出了这个房间。

    我被放到了一个柔软的巨大沙发上，我弄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一男一女的声音重新响起，空旷的室内，回荡着似人非人的尖叫声，我不由得头皮发麻。沙发突然往下陷了许多，我失去平衡地倒下，手下意识地抵住了身体，然后，后腰被轻轻抓了起来。

    是那个巨人。

    我压制住自己挣扎的本能，紧闭着嘴，眼睛涣散地往前看，不经意间对上了男巨人脸上瘆人的笑容，身体在半空中一旋，我的余光扫到了墙上的画面，一对重叠的身影，上与下，红色从孔洞里流出来，汇成血泊。

    啊！我在心里尖叫着。

    血、血、血...

    巨人把我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腿上，他比女巨人要温柔一些，可是，我心里的惊悚仍然未消。我看着那层黑色的布料打开，里面是灰色的布料，再里面，又是一片黑色和一片红色。

    我眼前恍惚间出现了重影，红色、红色。

    血...

    他把东西拿出来，接着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我僵硬的背部：过来。

    他这是在说什么？我自欺欺人地仍然呆坐着。

    身体被提了一下，往那个东西靠近。

    站起来。他的眼睛犀利地盯住了我，微笑：不要装傻。

    我咽了咽口水，一阵恐慌。他知道，他知道我能动？

    抱住。他轻轻地扯了一缕我的头发，动作堪称轻柔，可在他可怕的目光中，我忍不住瑟瑟发抖。

    嗯？他哼了一声。

    我连忙把眼前的东西抱住了。是一种更为细嫩的触感，是...他的手指吗？

    不，比那更粗些。

    我看着眼前的颜色，忽然又惧怕地闭上了眼。

    一根手指按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男巨人继续说：低头。

    我只好低下了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