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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五月,但今年夏季的酷热已经隐隐可见,仅仅进了林子这么一小会儿,便已经觉得汗流浃背。 卫长遥停下马,抬头往天上看了看,却见层层棉花似的云朵早已经将日光给遮了个完全,一片风平浪静,收回目光擦了擦汗,更觉得空气中一股潮热。 她翻身下马,停在这一处细细看了一番。 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周围没有什么风声,野草树枝一动也不动地支楞在那儿,蝉鸣声剐蹭耳膜,似乎是没什么不对。 可怪异的是,没见到一只猎物。 实在是太失常了。 皱了皱眉,她继续巡视。 鬓角汗液一滴一滴累积,顺着侧脸一只流到下颌,她抬手蹭了蹭,随即一步跨上马背。 不知为何,一股燥郁之气从心底升起,她抿了抿唇轻喝一声,打算再往前走一走。 可没想声音刚落下,眼前便闪过了一道光。 生理性地闭紧了双眼,再睁开时眼眶微红,眼眶中含着泪光。 她动作微微一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拉起缰绳,往前面走了几步。 面上虽是一派镇静,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可心中早已起了轩然大波。 那道光清亮凌冽,根本不是日光照在箭矢上产生的,倒有些像刀光。 卫长遥微微蹙起了眉头,心中思索。 天子近侍是不能佩刀的,今日进入猎场之时也有人检查,可眼睛上的刺痛亦非幻觉,所以这刀光从哪儿来,又是从谁那儿来? 用意又何在?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 现在已经到了西山的深山处了,可无论是永和帝所在的前方还是自己这儿的后方,皆未看到一只猎物。 往常西山放养的猎物极多,此时即便在林深出也未见一只,这不合常理。 除非,除非此处早有不少人驻扎,将那些猎物给惊到别处去了。 卫长遥闭了闭眼,手指轻轻婆娑着手中的缰绳,同时心中一点点地下着结论。 那些放养的猎物警惕性极高,怕是有人数极多的队伍在这儿藏着,他们才会跑到别处。 ”驾!” 想也没想地,卫长遥驾马往前面跑去。 进了西山的人极多,大雍、月氏、匈奴王室更是在其中,这埋伏的杀手是那一拨的人还不清楚,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人将消息给传出去。 若不这样,今日她们都得死在这儿。 一眼望去,在场之人除了外族便都是世家公子,若是少了一个定会打草惊蛇。卫长遥视线搜寻一番,才瞧见藏在小角落里的顾廷舟。 “顾世子?” 卫长遥在顾廷舟旁边翻身下马,抬手止住了他行礼的动作,肃着眉眼开门见山:“有一件事要同你讲。” 顾廷舟愣了愣,随后轻声道:“公主请讲。” 卫长遥沉吟一瞬,将自己此前所见还有心中的猜测全都讲了出来。 顾廷舟面上的放松逐渐被凝重取代。 等到卫长遥说完,他拧着眉沉声问:“殿下所说可是属实?” 卫长遥沉默一瞬,随即直言:“亲眼所见。” 听着她的话,顾廷舟绷紧了下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以他对崇徽公主的了解,这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 顾廷舟心中当下便下了结论,转头离去之前叮嘱:“进了西山之人身上都没有兵器,大家自顾不暇,三公主小心些。” “臣这便去吩咐人将禁军带进来。” 卫长遥默声点了点头,看着顾廷舟一步一步走远。 直至顾廷舟身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树墩上。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已经到了晌午,平日里正是日光最强的时候,今日此时天边却一片灰濛濛。 原本漫天的白云此时已经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浓重的青灰色像是要倾轧下来一般,透出一种死寂。 卫长遥见状,抿紧了唇,心中不可抑制地焦急了起来。 若是下雨,那些人必定会按捺不住先行出手的,可禁军一时半会儿却进不来。 担忧地低了低头。 这无异于鸡蛋碰上石头。 而自己此刻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祈祷,祈祷禁军早些赶到。 老天爷却似乎没听见她的心声似的,当下便是一道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响彻云霄,仿若龙吟虎啸,伴随着一道道犹如惊龙的闪电,顷刻间眼前便落下了弹珠大的雨滴。 劈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树上藏的飞鸟哗啦啦惊起一片,全都扑棱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树枝被雨滴打得细碎,飘摇零落在泥水中,凄惨无比。 众人顿时被倾盆大雨淋得猝不及防,犹如落汤鸡一般,一时哀声载道不断。 不知从谁口中蹦出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整个场景便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有刺客!!!” “快跑!!!” “保护皇上!!!” 卫长遥迷茫睁眼,只见周围皆是一片混乱,身边之人跑的跑,跌倒的跌倒。 女子惊慌之中抱成一团,一些会武的人同身穿异服手持弯刀的刺客打成一团。 血水与泥水混作一团,整个场景在阴暗的树影中显得尤为可怖。 一片刀光闪过眼前,在她前方却出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本应远远跑开,却不想视线刚对上那人的脸便愣住了。 大雨之中,那人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她睁着眼睛呆呆地坐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 他虽穿着月氏人的衣裳,可她却知道他是匈奴人。 身材仿佛小山丘一样的壮硕,气势凶悍,一双鹰眼眼阴邪狠厉,皮肤黝黑,仿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一般。 原本此时她应该站起来逃跑才对,可脚下像是生了根,竟是一步也迈不动。 像是魔怔了,浑身血液顷刻只见被抽光了似的,脸色变得惨白,连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是他,是那个曾杀了她的人…… 不受控制地,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只能站在那儿,站在那儿等着别人来杀她。 心口处也渐渐泛起痛感,越来越痛,越来越痛,痛得连呼吸都难。脸上一个细微表情好像都能拉扯到那处伤口。 她双手抱着膝头,呆呆仰头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的人。 像是梦魇又像是入迷,耳边所有的雨声、叫喊声、微风摩擦树枝的声音全都渐渐消失。 心中响起的却是大漠中烈日下细小沙砾经受爆烤所发出的声音,远在天边的苍鹰挥动翅膀的声音,马蹄扬起尘埃的声音…… 甚至是、利箭划破气流,撕破皮肉,扎进了剧烈跳动的心脏中的声音。 她眼皮微微抖动,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