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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命运的巨轮)

    

第一章(命运的巨轮)



    陈诺在颠簸中醒来,汽车的尾气充满了她整个鼻腔,呛的她想要咳,却怎么也咳不出来,甚至就连每一次呼吸,整个身体都是痛的。

    这是她被拐卖后第5次醒来,由于前几次挣扎的太严重,人贩子给她加大了安眠药的用量,之后她便一次比一次睡的沉,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间隔的久。

    这次转醒,她头脑依然昏沉,但还是不忘在黑暗中寻找着身边其他的人。

    这是一辆改装过的小型货车,整个后车厢都进行了加固与隔音层的处理,从里面往外砸,根本不会有任何响动,但因为她前一次在内部的行动,曾惊醒过旁边同样被拐卖的女孩,这让她知道,这辆车上被拐的不止她一个人。

    在某一次转醒的途中,车停了下来,她在安眠药的作用下看的不真切,但也朦胧的知道整个车后备的内部是用几个铁笼子分割开的,每个铁笼只有50厘米左右的高度,却是能横着躺下一个人的长度,铁笼子一个贴一个放着,里面密密麻麻的塞满了近20个人。全都是如她一般年纪姑娘。

    陈诺这次转醒,就是想再看看身边是否还有其他受害者。因为她发现,每一次醒来,身边都会有人消失,照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要轮到她了,她想多找一些机会,哪怕是一丝丝的信息也好。

    有有人吗?她喉咙嘶哑的开口,并配合着拍打铁笼子。但周围除了汽车轮胎滚滚作响的声音,回应她的就只剩一片空白。

    她不甘心,继续加大了力气拍在笼子上,试图唤醒还有可能存在的其他受害者。但她得到的答案依然是让自己失望的空白。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加之又吃了太多的安眠药,陈诺的脑子反应不太快,她正在缓慢的想着对策,突然感觉身体向前一个缓冲,车停了。

    陈诺紧张的闭起眼睛,装作自己还没有醒来的样子,很快便听见车外传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后车门靠近。

    不一会儿车门开了,铁器相互碰撞开合的冲击声很大,足矣想见铁门的厚重程度。随着光线的涌入,一个男人快速的跳上车,将她的铁笼门打开,一把把她从笼子口拽了出来,而后快速的往她嘴里灌入了一些液体。陈诺知道,又是在喂她安眠药了,她不再装睡,用力挣扎着甩头,试图把嘴里兑了大量安眠药的矿泉水吐出来,她一边挣扎,一边睁大眼睛,尝试着看看周围环境,但她还没有看清一星半点,迎面而来的便是两个重重的耳光,顿时打的她眼冒金星。而后嘴里再一次被灌入了大量的药液,她再一次被塞回了铁笼子里。

    再度昏睡过去之前,陈诺努力回忆着刚才所能看见的一切,人贩子每次来都是带着头套,她根本看不见长相。而周围呢?她努力的回忆着!其他笼子里,是空的!所以现在只剩她最后一个了吗?!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一瞬间,陈诺被吓到背脊冒汗,但虽然惊恐,却终不敌药效的围攻,陈诺再一次被睡意包围,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天还麻麻亮,张同舟便起来了,今天的事情不算多,但铁打不动的牛必须得放,他想趁着天色还早,把牛拉出去吃草,晌午便可以把牛牵回家,这样就可以留下更多的时间把田里的豆子给收了。

    今年雨水多,总是时不时便下起大雨来,一下就是好几天,再这样下去,今年本该丰收的豌豆就要全部烂在土里了,他想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抢先收割一批。

    就在他刚换好鞋,准备进牛棚时,却被一双手给拦住了。

    说好今天跟着你大伯去坡子垭接人,你咋还想着去放牛?说话的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妇女,但多年的操劳与日照,将她晒的比真实年纪更显苍老些。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同舟的母亲杨桂华。

    只见她一把把想要推开牛棚门的张同舟拉到院坝中间,一副不让他干活的架势。

    被拉走的张同舟只不做声,一张薄唇抿在一处,好像只要他不开口,这些恼人的事就与他无关一般。

    见儿子一副不啃声的模样,杨桂华来了气你可别给我做这副表情,你表弟李富,今年才刚18,小你不过将将半岁,他媳妇肚里的娃娃都快落地了,你呢?眼看着就要19了,自个儿还不操心娶媳妇的事!我巴心巴肝为你操持,你却给我这个态度?杨桂华一边骂着,一边把刚才没来得及穿好的布鞋一脚蹬进去,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念叨。

    你以为这钱容易出吗?算来算去是家里大半年的积蓄了,若不是你大哥没的早,我也不催你,但你哥命薄,没到15岁就走了,如今这家里的大梁还得你来挑,你不早点弄个婆娘在家,这日子怎么稳得住?你又让我如何对得起的爸?

    提到死去的大哥,张同舟头垂了垂,他本不是张家独苗,上面还有一个大他两岁的哥哥,可就在他哥15岁,他13岁那年,两人一起下水捞鱼,大哥一时兴起,潜去了更深的水潭,脚却被水草缠上,来不及换气,便被淹死了。

    因着这事,让早年在外打工受过伤,本就身体不好的老父亲在第二年也因为过度抑郁紧接着过世了。家里一下子去了两个男人,张家的重担彻底压在这两对母子身上,偏生张同舟下面还有一个刚满11岁的妹妹,于是他一夜之间长大了,也变沉默了。

    家里人口少了,赚钱的人也就少了,他不得不放弃了学业,把家里读书的机会让给妹妹,而他也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日子一眨眼便过了5年,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18岁的大人,说是大人,脸上却还有未彻底退去的稚嫩,残留在苹果肌上的最后一丝婴儿肥配合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线条,倒是削弱了几分凌厉的感觉。一对墨黑的瞳孔如幽潭一般沉静,眉毛是飞入鬓角的浓郁与锋利。因长年饮食不好的关系,他的个子不算太高,但也有了成年男子的身姿,就是过瘦的体态,让他时常看起来还太过稚嫩。

    张同舟性子执拗,虽然平日大部分事情都会和守寡的老母亲商榷,但真正遇见自己认定的事时,他也会万般不低头,只是处理的方式,大都是闷声去做自己的,不给杨桂华多余的反应,等事情做完后,再给她解释。

    自打父亲去世开始至今4年,他已经渐渐承担起家里大部分责任,家庭权力的重心,在不知不觉间也慢慢交接给他。

    杨桂华在家庭开支,农耕播种,亲属来往的事上,都会和张同舟打商量,但唯独是这买媳妇的事,她没得商量。

    她催促着着张同舟,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人给带回来,这也是她在半个月前便和他商量好的。

    张同舟无耐,心里虽万般不愿意,但经过老母亲这一年多时间的软磨硬泡,他也不得不同意。想想现实,他也应该找个女人来帮老母亲分担了。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不再去牵牛,而是走到大门边草棚里,拿了铡刀出来切猪草。

    我晌午跟大伯去,现在先把家里事儿做一些吧他本就勤快,如今被迫答应是无奈的选择,说着他便沉默的干起活来。

    得到他的应允,杨桂华如吃了定心丸一般舒坦,嘴里眼里都笑了起来,也不再唠叨,回身进了简陋的厨房做早饭去了。

    虽然家里拮据,但她毅然决然的决定拿出家里大半收入去买个媳妇,这应该是她作为上一代持家者所剩不多的权力,等媳妇买回来,来年再生他两三个大胖小子,日子总会过好的。她心里似乎多了一丝希冀。

    车辆在大量的大幅度转弯下,把沉睡中的陈诺摇醒,车子晃晃悠悠,时不时有一个大转弯,陈诺在狭小的铁笼子颠来撞去。她头脑昏沉,想要呕吐。

    车在绵延的大山深处行进着,浓郁的树林几乎要将这银灰色的小火车全部吞没。若不是走过这条路好几次,司机恐怕也是胆寒的。

    夏天的树林,树叶长到最茂盛的阶段,郁郁葱葱配合着不知名的鸟鸣声,若是换作平常,这是好一副消暑纳凉,取景写艺的好去处。

    但眼下这绵延的苍翠绿色,也掩盖不了灰色交易的黑暗。

    不过上午9点过,张同舟便被杨桂华催着出了门,从自己家出发,往坡上走了4.500米,到了大伯张长河的家,两伯侄没啥寒暄,今天这事是在半个月前商榷好的,今天到了日子,两人便朝着坡子垭去了。

    都是大山里土生土长的汉子,脚下功夫了得,不过半小时就赶到了,到达地点时,车还没来,两伯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你也不用恼火,谁家还没有个媳妇,你妈张罗这事已经有一年多了,你就权当做做好事,了了她的一桩心愿,这日子啊,过了不就好了吗?张长河吧唧着老式烟斗,嘴里不忘和侄儿做着开导,呼出的烟气弥漫,熏得他眼睛微睁。

    张同舟也明白这个道理,闷头不想吭声。好似只要他不接话,这烦人的事便可以和他划清界限。

    两人巴望着,只见山腰处一辆银灰色的小货车缓缓行进而来。

    山路崎岖,车也开的不平整,远远看去,风风火火,但颠簸的有些严重。

    来了来了!张长河把旱烟蒂往鞋底子上拍了拍,迅速站起身,用手肘杵了杵愣在一旁的侄儿,让他也打起精神来。

    张同舟也跟着站了起来,但是不愿意和他一同上前,他心里烦的不行。

    却听见张长河和车上下来两个中年男子的抱怨声。

    咋就剩这最后一个了?不是说有的挑选吗?看着眼前趴在笼子里瘦弱不堪的女人,张长河有些恼怒。

    开车的两人但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最后一个也没事,这一个品相倒是最好的。一边说,两人一边相视一笑,眼底的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张长河不依,他定定的再看了一眼那个趴着的不怎么动弹的女人,带着怀疑的语气问这怕是活不长久哩?

    他虽是长辈,但毕竟是隔房,不便拿主意,于是叫来身后的张同舟,让他也看看。

    见他俩挑挑拣拣,车上的两个男人也没有不悦,互相点了一只烟说大城市来的女娃儿,都娇气一点,赶这么远的路,没得精神是正常的。啥活不活得成的,这人啊,只要给一口饭,都是死不成的。

    正说着,陈诺颤颤巍巍的在笼子里撑起来,听见有人交流,她想要探头出去,嘴里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呼救救救我

    而就在抬眼的一瞬间,对上了一双墨色瞳孔。

    张同舟被张长河拉到车前打望这个看上去要死不活的女人,而他只一眼,目光便被眼前女人牢牢捕捉住。

    这是一张毫无血色,但依旧难掩风采的脸,全身皮肤几乎白的透明,身上的衣服虽然长时间未换洗,显得邋遢,但不妨从衣领袖口等细节处看出她的精致。

    萎靡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昏昏欲睡,但浓密纤长的睫毛却忽闪的眨着,好似一直要起飞的蝴蝶,飞到他的心尖尖上。

    耳边的鸟叫蝉鸣都停歇了一般,他的眼里耳里全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看见她煞白的嘴唇在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他想听,他好想听,他竟然在第一眼看到她就有了交流的欲望。

    心里的鼓点乱锤,好似要把鼓心锤破。

    伯,我就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