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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哭的人,上辈子也过得太苦,苦到已经没有了眼泪。反而到了这辈子,常被严言感动得眼圈酸涩,甚至偶尔偷偷流眼泪,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他怎么可以被缪柏言感动到哭呢。可这一次,他是“小星”,他能哭了。

    小星不想被藏起来,他想见爸爸,也想妈妈能够认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会这样对待他,他从来没有做过错事,出生来到这个世上是他能选择的吗?

    安歌的眼泪如夏日倾盆大雨,“刷”地便落下来,小星是个哑巴,却又不能哭出声。安歌哭得连连打嗝,蹲在泥地中,抱住他的土狗,无声大哭,他的狗回身,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安歌将脸埋进狗的脖子中。

    他哭得几近抽搐,连导演说“可以了”都没听到,宁休走来给他递纸巾,他也没瞧见。

    最后是小陈他们几个将他强行和狗分开,把他抬回房间,让他休息,他却连眼睛也不敢闭。闭上眼,眼前便是十来天前,站在一群小女孩中满脸期待却又傻乎乎的严言,又是上辈子叫自己好好当正宫的缪柏言,是坐在院子里给自己包书皮的严言,还是对自己的离开不闻不问的缪柏言。

    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宁休给他一天假,趁休息,抱着膝盖发呆。房门被敲了敲,他回过神,以为是小陈给他送饭吃,他哑声道:“进来吧……”

    “吱哑”一声,木头门被推开,北方晴朗的阳光满满铺进。安歌哭肿的双眼闭了闭,眼睛眯起的缝隙中,他瞧见立在阳光里的一个高大身影。他眨了眨眼,又揉揉眼。

    “安歌……”那人叫他。

    安歌的心一抽,他不敢再看,收回视线,继续趴在膝盖上。

    严言将门关上,走到他面前,担心却又怕吓到安歌,刻意放轻声音:“安歌,你,你怎么了?”说着,严言便靠过来看安歌的脸,安歌避开,他索性伸手捏住安歌的下巴。安歌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严言再捏住,不容他再动一下,严言着急道,“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那天记者欺负你了!”

    他是白痴吗,谁又在乎那些记者?!都十多天前的事了,早忘了。

    “你别再想那些记者!那些人全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毫无良知!”严言甚少说这样的话,“你也不要在意网上的话!”

    安歌还要移开自己的脸,严言紧紧捏着不放。

    严言的手指很烫,安歌不觉想到当初头一回被缪柏言睡过,捏住他下巴时,指腹便是这样烫。可他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当时他是绝望,此时……他甚至其实舍不得移开自己的脸。

    他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人了?

    他和缪柏言可是世仇啊。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怎么能贪恋严言?

    安歌一想到他竟会如此,鼻子一抽,彻底哭开。

    “安,安歌——”严言吓傻了,小声叫他的名字。安歌却朝他伸出双臂,严言傻得还未反应过来,安歌自己往前埋进严言的怀中,手臂紧紧抱住严言的腰背,心里忽然一片踏实。

    他知道了,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会如此痛苦与烦躁。

    痛苦是因为不忍,烦躁是因为想念。

    他难逃宿命,再次喜欢上这个他不该喜欢的人。

    安歌埋在严言的怀中,哭得比昨日那场戏还要惨烈,哭得严言羽绒服前洇湿一大片。开始时,严言还着急问“怎么了”,到后来,安歌一句话不说就是哭,严言也不敢再问,伸手小心地拍着安歌的后背,轻声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啊,不哭了,没事的。”

    安歌本已能止住哭,听到严言这样的声音,眼泪又纷纷涌出。

    他真的要把严言送回缪家吗?

    他不舍得啊。

    可若不还回去,将来严言知道真相,会像可怜的小星恨村民那样恨他吗?

    那是缪家啊,旁支都能身家十来亿,更何况他这个嫡系子孙?

    可是严言这么好,什么都听他的,为他努力为他上进。自己不见他,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他也不气,甚至奔波千里,跨越大半个国家过来看他,会随他抱住哭,会轻声哄他。就好像,严言的生命真的只有他安歌一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喜欢他,喜欢这样的严言,喜欢完全属于他的严言。

    他不想把这样的严言给别人。

    安歌越想越悲,将严言抱得死紧,一刻也不想放。

    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小时,安歌才渐渐止住眼泪。他哭得已经有些懵,不停抽鼻子,脸颊靠在严言胸前。严言见他不哭了,小声问他:“脸凉不凉啊?”

    “嗯?”安歌鼻子塞住,不明地问了声。

    “我的衣服全湿了。”

    “你是怪我把你的衣服哭湿了吗!”安歌气得差点又要哭了。

    “不是不是!我是怕伤到你的脸!”

    安歌立即钻出来,用力将严言拍出去:“那你就滚!”

    “我不滚,我不滚!”严言又赶紧坐回他身边,并顺势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里头只穿了件短袖T恤,安歌瞄了眼,问:“你不冷吗?”

    “不冷,这里有暖气。”严言笑了笑,从身边拉来他的包,翻出一条毛巾,起身就去找热水与水盆。兑了水,他又坐回床边,伸手给安歌擦脸。安歌本还有些别扭,可毛巾暖暖热热的,一贴到脸上就好舒服,他就没动。严言用毛巾小心将他整张脸都擦干,再问他,“你抹脸的那些呢?”

    “床头柜上……”

    严言“哦”了声,迅速去拿来瓶瓶罐罐,问安歌要哪个,安歌指了个:“先铺层水……”

    严言要往安歌手上倒水,安歌“哼”道:“你给我擦,我不想动。”

    “我的手太粗了……”

    “那你就滚!”

    “不滚不滚,我来我来……”严言把水倒到手上,却又不知该怎么弄,笨手笨脚的,最后在手上摊开,小心往安歌脸上铺。

    “你笨死了……”

    严言笑,到底按照吩咐将几样东西都抹到安歌的脸上。

    安歌抽了抽鼻子,再问:“脸上是不是又香香的了?”

    严言笑出声,点头:“是的……”又道,“你不抹那些也香的。”

    安歌脸发烫,为了不被发现,重重“哼”了一声。

    严言低头看那些瓶瓶罐罐,安歌问:“你看这个做什么?”

    “我想记下牌子,给你买的时候就不会弄错了。”

    “穷鬼,你知道这个多少钱吗,你有钱买吗。”

    严言抬头看他笑:“肯定会有钱给你买的。”

    安歌差点又要哭了,这次不是伤心害的,而是忽然觉得特别幸福,他的狗会为了给他买东西而努力赚钱了。

    傻狗却还什么也不知道,严言起身将瓶瓶罐罐放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