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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像余太太母女俩似的,留来留去留成仇,你说有多糟心!” 备注:明天炖肉。 第伍玖章 烦恼生(加更) 毓贞气得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你怎这样地讨人嫌!那林家少爷是自幼订的亲,也未经我允许呢,嫁不嫁他得我说了算。” 房里人都稀奇地笑了,老太太似没听见,只接过冯栀手里的杏仁茶,用青花瓷小勺滑散热气,慢慢地吃,冯栀退到一边,等着收碗。 秦婉斜眼瞄她,笑问:“五妹妹这话啥意思?想悔婚不成?” 毓贞心一横:“别府的太太们都赞成青年自由恋爱,报纸每日撰文要解放思想,是以这种娃娃亲不作数。” 秦婉咂嘴儿:“别府的太太?她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轮到她们自个身上,你看还赞不赞成!所以我说女孩家就不该进学校读书,把心都读野 了。”又道:“昨报纸抨击甚麽来着,女学生不是去学知识,是去谈恋爱,出过几起丑闻来,未婚怀孕,啧啧,吓人倒怪的!” “你懂个屁!”毓贞气得口不择言。 秦婉依旧笑道:“这小姐脾气,嫁了人可不惯你这样使性子。” “好了!”老太太皱起眉头,下巴朝向毓贞:“怎这样和长辈说话,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回房反省去,晓得错了再来跟大嫂道个歉。” 毓贞苍白着脸,咬紧嘴唇腾得站起,咚咚跑出去了。 老太太沉默地吃完杏仁茶,把碗搁进冯栀手里端的枣红鎏金漆盘上,开口道:“让你姆妈下趟炖杏仁茶少放冰糖,甜死了。” 冯栀连忙答应,鞠个礼朝外走,老太太说:“五丫头让我心不定,大媳妇你遣管事给林家递帖子,早点嫁出去也好!” 再接下来就听不清了,她掀开湘竹帘子,毓贞斜侧身子站着,那话一字不拉落进耳里,气得双手捂住脸就走,一边走一边呜呜咽咽地哭,好不伤 心。 冯栀随在其身后,也不晓怎麽劝,林清轩闹出过几宗风流债,她们皆有耳闻,实非能嫁的良人。 毓贞紧握着拳头忽然回身,眼眶通红、神情坚毅:“我要去找周希圣,他若肯娶我,我就是死也要嫁他。” 冯栀暗忖周希圣似乎与她无意,踌躇着说:“可是他,他并不.....” " 他是没有钱,家境很贫寒。"毓贞不耐烦地打断道:“我就相中他这个人,只要二哥多提拔他,日后定会出息的。” 这世道,穷小子靠妻家飞黄腾达的也不是没有,不晓周希圣会否心动呢?! 冯栀拎着装馄饨的珐琅缸子、边想着,边踩踏人行街道铺满的落日余晖去做电车,一辆黑色汽车驶到身前,摇下窗子,是月梅:“你要去哪里?” “去二老爷的公馆,给他送三鲜馄饨。”冯栀回话,有些奇怪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像特意等着她似的。 “我要去大世界,正好顺路,送你一程罢。”月梅打开车门,自己往里坐,空出座位来给她。 汽车摇摇晃晃前行着。 冯栀朝她微笑:“还没恭喜呢,沪上小姐魁首,那广告牌铺天盖地皆是你。” “有甚麽可恭喜的,你又不是不晓我为它受的罪。”月梅咬牙低声说,手里挟着一支香烟, 衔在大红唇瓣间深吸一口,吐出青白的烟圈。 冯栀又道:“你的伤好了麽?给我瞧瞧。” 月梅侧过脸庞,竟是涂满各种浓重的油彩,杏白、烟灰、锡箔金、靛蓝、玫瑰红,像画师手里的调色盘,乱糟糟地,却又美丽的可怖。 “嗯,已经看不大出来。”冯栀低声咳嗽,香烟的烟气弥漫在仄逼的车厢里,很呛人喉咙。 月梅摇下半截窗户,屈指把香烟屁股往外一弹,那闪着红光的一簇才落地,就被赶超上来的车轮无情碾碎。 冯栀察颜观色,晓得她心绪不顺,遂也不再吭声儿。 快至二马路时,月梅突然让司机把车靠边停:“阿栀你自己走罢!我想起还有旁事儿要办。” 冯栀“嗯”了一声,脚才踩到地,又听她说:“我那公馆出入人杂,你无事勿要过来。” 冯栀回头看她,车子已经朝前行驶去了。 一弯卧蚕月不知何时,挂上了深蓝的天际。 第陆拾章 很委屈 冯栀走到公馆门前又有些不好意思进去,有一种近情又怯的感觉。 南京路真是热闹,连带着这些小马路也是霓虹灯日渐繁多,对面有个卖挂粉汤团的小贩,设着一人高的担子,中安锅灶,两边搁水桶和案板,案板 上摆着圆溜溜的汤团,撒着白白的干面粉防止粘连,不忘放块硬纸牌子,汽油灯光正打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黑芝麻”三个大字,是只卖芝麻馅的汤 团。 一个小丫头拿着瓷碗过来,小贩一掀盖子,咕嘟咕嘟的白烟直往汽油灯罩扑,飞舞的小蜢虫扑扑掉落到案板上,裹进尘沙似的面粉里。 怪不得常二爷说,这些小摊贩卖的吃食,你但凡看进眼底是不会想要吃的。 一个乡人担着自家种的杨梅慢吞吞走来,冯栀瞧着是刚采摘下来的,很新鲜,乌红饱实,就买了些,乡人用荷叶包好递给她。 她走近漆黑泛凉的栅栏门,用脚尖踢着石板地雕缕突起的花瓣。 忽听得吱扭一声响,那门被用力拉开半扇,福安皱着苦瓜脸,他透过门缝盯半天了:“小祖宗喛,你要磨蹭到甚麽时候!” 冯栀有些害羞地问:“二老爷在吗?” “你说在不在?!折磨人的丫头。”福安翻个白眼儿,都要等疯了,还明知故问。 冯栀面庞腾地扑红,不再与他多话,沿着园里的碎子石路至客厅,拉开玻璃门,看见常二爷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报纸。 “二老爷。”她走上前,嗫嚅着说:“我带三鲜馅的馄饨来给你吃。” 常二爷没有抬头,只淡然开口:“我并不饿!” 冯栀微微发怔,和想像的不一样,她都来了,二老爷还不高兴麽! 或许晌午时,他在房间里说的那番话是逗她玩儿的,根本不作数,却没想到她却当了真,所以他现在可是有些骑虎难下? 冯栀愈想愈恐怖,她暗忖不如告辞罢,给彼此留些体面,权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却又非常生气,觉得自己的感情遇到了拆白党。 本就一拍两散该有多洒脱,非要这样骗她,不由地心里一片酸楚。 不把话讲明白,她是不会走的,哪怕至后骂两句也解气。 遂拿定主意,说道:"我买了杨梅,得去洗一洗。"要走也吃过杨梅再走。 常二爷噙起嘴角,深邃地眼眸里掠过一抹笑意。 冯栀用白玻璃莲花形的果盘盛着杨梅放到茶几上,搬来绣凳坐在他对面,也不招呼他吃,只一颗颗拈起放进自己嘴里,酸酸甜甜地,把核儿再吐出 来。 不一会儿,嘴唇紫嘟嘟的。 常二爷忽然放下报纸,阖起双目,抬手轻揉眉宇间。 “二老爷怎麽了?”冯栀虽然在吃,余光却悄睃他的神情。 “头有些痛!这些日没睡好,或许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