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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乱办事:“一会儿跨了火盆,还要吃点红枣和白糕,然后你们回家呢,就把床啊、沙发之类的都挪一挪,打扫打扫。” 夏樵还是很蔫,点了点头说:“谢谢婶。” “你俩要是弄不过来,就来敲门说一声,婶去给你帮忙,啊。”刘婶跟着跨火盆的队伍走了两步,又说:“全部打扫完,洗个澡再睡啊,一定要洗澡。” 夏樵应道:“好。” 他茫茫然一令一动,别人塞给他什么,他就接什么,让他吃什么,他就往嘴里填。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众人早已散尽,他已经回到了家里。 屋里空落落的,他也空落落的,就像丢了魂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干嘛。 忽然,有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夏樵捂着后脑勺转脸看过去,就见闻时从他身边经过,左手拇指和食指很轻地捻着,不知道在捻什么。 “还有剩的香么?”闻时四下扫了一眼。 夏樵愣了愣:“有,你要吗?” “去抽一根点上。”闻时说。 他总给人一种“一不顺心就翻脸”的感觉,夏樵很想亲近他,又有点怕他,接了指令忙不迭就去弄了。 等到捏着一根香回来,夏樵才问道:“点香干嘛啊哥?” “过来。”闻时朝后院偏了偏头,示意他开门。 沈家别墅的后院很大,也很空。以前夏樵总想买点花花草草来摆着,但沈桥总说“留点地方”,也不知道留来干嘛。 闻时看到这么块空地,也不觉得奇怪,反倒一脸了然。 以至于夏樵怀疑,之前沈桥说的“留”,就是留给他的。 “香给我。”闻时空着的手动了动手指,示意夏樵把东西递给他。 夏樵乖乖照做。 闻时蹲了下去,让香灰抖落在轻捻的手指间。 夏樵忽然就像开了眼一样,看到了笼里才能看到的东西——那些丝丝绕绕缠在沈桥身上,又被闻时消融的黑色烟气。 “这不是……”夏樵睁大了眼睛。 闻时还在捻着手指,烟气所剩不多,被他捻成了长长一条,像木枝。 他伸手拢了一下,那东西便立在了泥土上。 不知哪里起了一阵风,香火只扑夏樵而来,熏得他两眼泛泪,掩着脸咳了半天。 等他缓过火辣辣的劲,再睁开眼,发现面前的土里多了一株树苗,枝丫瘦长俊秀。 夏樵吓了一跳,避让不及一屁股坐在了泥里:“这什么啊?” “白梅。”闻时说。 夏樵心说我不是问品种:“这哪来的?” “你刚刚不是看见了?”闻时看他的眼神仿佛看智障。 “我知道,我……我是看到了,你从爷爷身上吸走的黑气,刚刚又弄出来了,然后就多了这棵树。” 闻时:“嗯。” 夏樵忽然词穷。 过了半天,他才缓慢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所以它是……” 闻时想了想说:“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意义上的沈桥,也可以当成沈桥留给你的东西。” 夏樵定定地看着树苗,恍然想起小时候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一小片白梅林,好像不知不觉间就长起来了。 他现在似乎突然明白了它们的来历——沈桥也是判官,也送走过很多人,应该也做过这样的事。 “每个人……”夏樵咽下“去世”两个字,说:“都会变成这样么?” 闻时说:“我喜欢这样。” 夏樵想说我也喜欢,好像忽然间就没那么难过了,好像沈桥还在某一处温和慈爱地看着他。 闻时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了捏指骨。 夏樵也爬起来,绕着树苗转了好几圈,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这树要施肥么?”夏樵问。 闻时:“它自己会长。” 夏樵“哦”了一声,又问:“那我能浇水么?” 闻时:“我没浇过,你可以试试。” 夏樵又不敢动了。 闻时没好气道:“外面天天下雨也没见浇死。” 夏樵这才放下心来,转悠着去找水壶,好像魂又回来了。 闻时靠在门边,看着他忙前忙后给树苗浇水,忽然觉得当初做傀的人必然骨骼清奇,不然怎么弄出这么个二百五呢。 *** 有了这株白梅,夏樵终于活泛回来。 这栋房子有点大,对两个不善家务的人来说,收拾起来有点费劲。他跟闻时仓鼠搬粮似的,花了两天半,一点点把家里的沙发、桌椅都挪了位置。 全部整理完的那天下午,夏樵打算好好再打扫一番,于是从柜子里掏出一样东西。 闻时正到处找大扫帚呢,就听那圆盘似的玩意儿贴着地,嗡嗡叫着就过来了,好死不死撞他脚上。 “这什么东西?”闻时垂眸盯着它,表情介于“请它滚”和“踩死它”之间。 夏樵连忙过来,把那吵闹玩意儿踢走了,哄道:“这是扫地机器人。” “那还用扫帚么?” “不用不用。”夏樵摆手。 闻时“哦”了一声,从容冷静地接受了这个玩意儿的存在。 夏樵心说闻哥就是闻哥,波澜不惊,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 结果刚感慨完,他就发现闻时又从冰箱里翻了一盒百醇,面无表情嘎吱嘎吱了两个小时,就这么盯着扫地机器人工作。 “闻哥。”夏樵磨磨唧唧挪到他旁边,指着盒子问他:“吃这个能饱吗?” 闻时眼皮都不抬:“不能。” 夏樵:“那你现在岂不是很饿?” 闻时:“你说呢?” “那得吃点什么才行呢?”夏樵又问。 “人。”闻时蹦了一个字。 “……”夏樵忙不迭跑了。 托这二百五的福,闻时压了很久的饥饿感又烧起来了。他现在有个毛病,一饿,就想起一个人…… 不行,滚。 闻时在心里对自己说,说完他又去开了冰箱。 夏樵跟着蹭过来,瞄了一眼,百醇已经吃完了。闻时的目光落在那一排饮料里。 夏樵这次积极了:“那个,闻哥我给你介绍一下——” 话没说完,闻时从里面拿了一听可乐,“啪”地掰开拉环,凉凉地说:“我95年死的不是65年。” 夏樵:“……” 好,听得出来,心情更糟了。 夏樵没敢多嘴,也没敢跑远,就缩在旁边默默刷手机。 过了好半天,他听见他闻哥纡尊降贵地问:“谢问有动静么?” 夏樵:“嗯???” 闻时皱了一下眉:“他不是说要租房子搬家?” 谢问从那天下山之后就没了音讯,仿佛人间蒸发,房子的事也再没过问。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当然,主要是闻时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