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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蔓延开来,伴着这味道的是长久的沉默,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且压抑。 良久,萧慎打破了这怪异的静默对宋秋荻说道:“你得罪他了,以他这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登基之后必定不会放过你,你这又是何苦?” 宋秋荻坐到床边,用手穿过萧慎的发丝,缓缓说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她停顿了一下,显得很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原来太子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疯子,真是国家不幸。”她闭上眼睛,上一世她比萧慎多活了两年,也见证了顺天帝种种倒行逆施、荒唐无比的举措。她去世前大晋正要无缘无故的和邻国开战,本就是连年天灾人祸这下就更不知道整个国家将何去何从了。 至于郑玄隆口中的痛恨宦官,更是绝无此事,否则就不会有陈维实以一人之力执掌东厂和司礼监掌印的事了,他不过是希望权力更加集中到一个可以成为他手中尖刀的人的身上罢了。 前世的一切现下都有了解释。 “一个是昏君,一个是暴君。”宋秋荻语气平静的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萧慎吓了一跳,忙道:“你别这么说,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再说万岁爷……对我还是有恩的,虽然君臣生隙却也万万不可对万岁爷不敬。” 宋秋荻叹了口气,没说话,心中却道:“能凭借一时兴起就把你提到东厂提督的位置上,又因为不够听话就打压下来,至少不能算明君。”不过这话可不能和萧慎说。 只听萧慎哀声道:“早知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要把你送走,也就不会受我的牵连……” 还没说完额头就被宋秋荻狠狠拍了一下,她满脸怒容的看着他道:“若是真来抄家问斩我就准备两杯毒酒,你一杯,我一杯,一起喝了。” 萧慎被她的决绝震住了,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张大了嘴巴却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死?”她正色问道。 萧慎觉得自己说是或者不是都不合适,只得叹息一声,说道:“你何苦把自己也搭里和我一起受罪。” 两人再次陷入沉寂,安静的有些可怕。萧慎以为她此刻必定也是慌乱烦恼,便也不去打扰她,他也身心俱疲,于是就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好一阵,只听她突然说道:“萧慎,我们走吧。” 听了这话他猛地睁开双眼,不解的问:“走?去哪儿?” “离开这里,离开京城,远离庙堂,隐居田园,不问是非。” 萧慎苦笑一声,摇摇头,觉得她的提议天真得不切实际,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离开?能去哪儿?就算出了京城,可朝廷想要的人还能抓不到吗?只要我还活着,东厂、锦衣卫便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到我。再说……”他停了下来,面露痛苦之色:“我这种身体……这种身份……便是做别的事情也做不成……就算想教书也得最起码是个秀才,而我这种……人……是断不能参加大晋的科举的。只要在大晋,我这辈子就只能在宫里活着,除了为奴为宦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离开大晋。” 一梦归(太监X女官)去国 去国 萧慎听了一怔,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宋秋荻平静的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在庙会上遇到的那位算命先生?” 萧慎心念一动,缓缓点点头。只听她又说道:“存诸己,去海内。就是暗示要你离开故土,方能一生平安无事。” “这……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萧慎笑着摇摇头,仍然不置可否,又叹了口气说道:“万岁爷只是发我自宅闲住,并未定罪降级,虽然受了廷杖,不过这廷杖后过不久官复原职的也是常有的……”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是陈维实假传圣上口谕,后来余德广都告诉我了……” 宋秋荻见他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心下有些不耐烦了:“原来还是放不下权势呐。” 萧慎立即摇头,说道:“这有什么放不下……”苦笑一声,又道:“东厂历代厂督得以善终者少,这种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只不过……要想安身保命有权势总要比没权势活得久一点。更何况万岁爷有恩于我,尽忠报恩本就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宋秋荻“哼”了一声,道:“那你应该知道子贡问“仁”的故事。昔年子贡问孔子:“陈灵公宣淫于朝,泄冶进谏被杀,比干谏言纣王同样被杀,冒死而谏是不是就是“仁”了呢?“孔子说道:“比干是纣王的叔父,本同宗同室,为了自家社稷江山,冒死谏之,死得其所。那泄冶则不然,与陈灵公无骨肉亲情,因为受到恩宠舍不得权势才不肯离去,想以区区一身,正一国之昏君,匡扶社稷,死而无益。”她原本在宫中任司籍女官教授宫眷嫔妃,此时引用经典,娓娓道来,自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看萧慎正拧着眉头看着她,像个不服管教的倔强孩童,不禁心中莞尔,气消了大半。又开口道:“你现下就如同那泄冶,仍是念着圣上恩惠,贪恋权势故而不愿抽身离去。古代圣贤从来不提倡愚忠愚孝,更不建议谏暴君。” 萧慎眉头紧蹙,怨道:“你又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幸亏这屋里没有旁人……” “我说的是太子。”她打断他:“他现在是太子,是储君,将来就是圣上,天下姓郑。你一介朝臣就算有朝一日权倾天下,也终究不过是外人,你……斗不过的……” 看她眼神中的担忧恐惧溢于言表,萧慎心中大为感动,登时舒展了眉头,笑了笑说道:“宋司籍教训的是,学生谨记。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再考虑一下。” 又是数月过去。萧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无需旁人事事伺候,也可以下地行走了。这期间李朴来过几次,帮萧慎换药验伤,直到最后确认他伤愈,一拱手,面带喜色说道:“恭喜萧大人,这伤已痊愈,以后无需再用药。不过短期内仍是不适宜进行骑马练武等剧烈活动,除此之外便可一切如常。” 萧慎想起这些天与宋秋荻朝夕相对,有时候情到浓处本该水到渠成,却碍于他的伤势不敢有所动作,当下便想问清楚何事不宜又何事如常,但想到自己身份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问不出口的。于是便只做感激道:“李大夫医术高明,这次多亏了李太医了,这救命之恩,我萧慎必会铭记于心。” 李朴一拱手:“大人客气,李朴能进入太医院是萧大人的提携,知遇之恩莫不敢忘。” 萧慎心中却想:“这怕是重活一世唯一做对的事了,实在是有些讽刺。”心下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庆文帝那边像是忘了萧慎一样,就这么让他一直在自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