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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脓进而高烧,这便是杖刑之后最为凶险的情况。 可能是烧得太厉害,他醒来了一次,眼睛微微张开,目光浑浊涣散,还是没有意识的样子,眼球动了几下就又闭上了,之后便再次陷入昏睡。 宋秋荻看他的杖痕蔓及至膝盖以下,想起先前那大夫说过这意味着伤势极重,凶多吉少,他也只能尽力一试。再看大腿处有些地方甚至隐约可见白骨,十分可怖。 “若是这次你真的回不来了,那我就陪着你去吧,路上还可以做个伴。”宋秋荻幽幽地说道,叹息一声。 到了天明萧慎还是没能醒过来,额头上的高热也并未退去分毫。宋秋荻唤来余安打算再去请昨日的大夫来看看。 “不必请那些庸医了。” 余德广大步走进屋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儒生打扮的人,这人身穿素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背着医箱,走起路来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位就是太医院李朴,李太医。”余德广介绍道。 宋秋荻略感惊讶,看着眼前冲她拱手的人,心想:“原来这就是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救了庆文帝的神医,本事一定不凡” 还未等宋秋荻答话,李朴道:“萧大人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无甚所长,唯独这一身医术还算出众,听闻大人伤重,特此前来给大人治伤,以报答大人当年的提携之恩。” 庆文帝并未钦点太医院的太医给萧慎疗伤,他又失势倒台,众人避之还不及,这李朴竟然不顾旁人非议特意前来给萧慎看病,真可谓是个知恩图报的君子了。宋秋荻感激不已,几近哽咽道:“有劳李大夫了,快请进!”说着让萧府下人烧好热水备用。 李朴净了手,打开医箱,拿出刀具针线等外科器具。宋秋荻坐在床头,抱着萧慎的头,看他仍是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李朴检查萧慎的伤势,眉头紧皱,昨天那大夫不但没有将腐肉挖尽,还草草用了药,所用之药是简单的止血伤药而非去腐生肌的药物,可谓驴唇不对马嘴,心下暗骂庸医误人。 当下净手后火烤了手术刀具,开始重新一点点挖去创处腐肉。 萧慎像是感知到了疼痛,昏迷中拧紧了眉头,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宋秋荻心疼不已,想着昨天没处理好,今日又要受二茬罪。 “能知道疼是好事啊。” 李朴低着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兀自不停。 从大腿往上,这腐肉得挖了有二十几块。余德广不忍再看,头偏到一边,满脸的扭曲痛苦,这肉挖得他身上也隐隐作痛。宋秋荻只盼望萧慎此时千万不要醒过来,这么昏迷着还能少受些罪。 等这行刑一般的手术终于完成之后,余德广和宋秋荻二人皆以汗如雨下,李朴倒是神色淡然如常,手法熟练的敷上药。 “好了。”他抬头对二人说道,又转向宋秋荻,一拱手:“大人的伤需静养数月,这期间内切记忌酒忌辛辣饮食。萧大人身子本就有痼疾,这杖伤好之后每逢阴天下雨下部都会疼痛,下官这里有一方许是可缓解一二。” 说罢拿来纸笔,写了方子交予宋秋荻,宋秋荻拿来一看发现上面的药物都与当初李佑可给的方子大致相同,便道:“妾身日前得一方说是有益大人身体,怎与此方如此相似?” 李朴好奇心起:“不知夫人可否拿来给下官看看。” 宋秋荻取来药方,展给李朴,李太医看过后眼睛一亮,大喜过望,赞道:“此方比下官的方子更为高明!所添几位药恰到好处,正合药物君臣相左的道理。”又转向宋秋荻,目光仍是兴奋:“不知夫人从何处得来此方?”又补充道:“下官自幼热衷于医道,故见到高明方剂情不自禁,夫人见笑了。” 宋秋荻将河北李佑可说与李朴听了,李太医抚须道:“怪不得。原来做过军医,那必是从实践中习来的良方,不单单拘泥于古书,这医道一事,原该如此。” 李朴今日当值,不能久留,又嘱咐了几句伤后注意事项就告辞了,宋秋荻千恩万谢将李太医送出门外。 “可真的是难为你了,老三对不起你啊,本来就是这种身子,现在还拖累别人。”送走了李太医,余德广看着她叹息道。 “余公公这是哪里话,我二人是拜过天地、山盟海誓的夫妻,哪有拖累不拖累的。”她洗了手巾,拧干了小心擦着萧慎着额头上的汗水“再说,妾身也不觉得他有什么错,若是他真的与那些揽权纳贿之辈同侪,纵然权倾天下也不过徒留骂名,妾身一介女流也是瞧不起他的。” 余德广凝视着她,良久微微一笑:“有时候我倒是羡慕他。”起身,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咱家也先告退了,若是有什么事你让余安进宫来通知。” 翌日,萧慎的高烧终于退去,宋秋荻摸着他冰凉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心中对那李朴充满感激之情。 没多久萧慎也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就看见宋秋荻面容憔悴,看着他的目光中又是心疼又是欣喜,他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说道:“让你担心了。” 声音十分沙哑,宋秋荻见他嘴唇干裂,问他要不要喝水,他点点头,宋秋荻起身倒了杯清水小心喂他喝了。 “我以后都不是东厂提督了。”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宋秋荻一愣,十分困惑不解:“你还惦记这个呢?” 他缓缓地摇摇头,看着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本就是个废人,现下又没了权势,你若是……不想再跟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深深低下头去。 宋秋荻一听这话心中火冒三丈,万没想到把他救回来后他第一时间却是说这种话,若不是看在他伤重虚弱,她真的很想打他一巴掌让他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里,她坐到床沿上,轻轻地抚上他的脸,柔声道:“萧泊远,你可以信我。”萧慎仍然将头埋在床间,她看到他的肩膀微微耸动,她轻轻拍着他像是哄着个初生的婴儿。 李朴医术果然不凡,萧慎的伤势眼见一天比一天好。宋秋荻向他转述医嘱禁忌,他虽撇撇嘴不乐意,却也只得遵循,又每天按时喝药,自不在话下。这些日子两人终日在一起,除了治病就是闲聊读书,倒也是段难得的清闲时光。 “世上名医救人性命,远比当官的有用多了。”有一次萧慎突然愤世嫉俗的如此说道。 “你岂不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毕竟以前也是个正四品大员。”宋秋荻笑着道。 萧慎摇摇头:“其实在内书堂读书时我倒是有心将来去御药房的,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不同意,说御药房连提督太监都是文盲,那种衙门能有什么前途。” 宋秋荻突然好奇:“内书堂究竟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