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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一黑,片刻后方才适应。 她绕过屏风, 慢慢走进殿内。宽大的榻上,皇帝躺在厚厚的被衾之中,皇后坐于一旁,搅动着碗中的汤药。 榻边,一盏昏黄烛火幽微。 “母后。”云城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父皇怎么样了?” 皇后仅着单衣,温婉的美目中俱是忧虑之色,叹了一声,“这几日天气转凉,寒气入体感了风寒,现下高热不退,正睡着。” 皇帝双眸紧闭着,面容呈暗青之色,眼下一片浓重的黑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云城垂眸看着皇帝,执了绢帕上前为他擦拭着。 皇帝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云城,半晌,叹了一声,“你来了。” “嗯。”云城应道,将绢帕放在一边,“父皇现下觉得如何了?” “好多了,只是身子没什么力气。”皇帝声音有些喑哑,“明日的游园会你去操办,谨记一点,切莫同戎族之人再起争端。” “好,儿臣记下了。”云城温声道:“父皇不必操心,安心养病。若有何不懂的,我去问老师和容相便是。” 皇帝低低地应了一声,面上显出几分疲惫,脸转向了里侧,“你退下吧。” “母后在此处照料您许久,儿臣想多呆一阵照顾您。”云城低垂下眸,有几分不解。 “你明日的事情也不少,回去准备妥当。这里有我便可。”皇后笑了一下,“回去吧。” 云城沉默片刻,犹豫地应了,“儿臣告退。” 殿门在身后紧阖上,清朗的秋风吹过抚在脸上,一扫殿中沉闷压抑的气息。 她皱紧了眉,“苏公公,照顾好父皇,有任何事情定要派人前去同本宫说明。” “是。”苏东风弯了弯身子,“您放心回去吧。” 云城颔首,这才向宫外走去。行至御花园一处小路之时,远处忽然慌慌张张跑来一人,一头撞在了她身上。 来人被撞得后退几步,抬起头来,却是云川。 “皇姐!”她跑得气喘吁吁,急急拉住她问道:“父皇如何了?” “不要紧,只是风寒。” “那就好。”云川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我本还奇怪,昨日夜间父皇母后还同我一道吃酒品蟹,怎么一早起来便病重了。” “真是吓死人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 昨晚? 品蟹吃酒? 云城的神色一瞬便有些怪异。 瞧父皇的神态应是大病了几日之象,怎么?染了风寒还能吃蟹这类大寒之物么? 不过转瞬间,她便已想明因果,不由得嗤笑一声。 她这父皇,真是年岁愈大,愈同小孩子一般。 “风寒为真,病重是假。”云城神色放松下来,同云川道:“我想着,大约是昨晚夜凉,又兼之父皇一时嘴馋多吃了几只蟹,这才导致凉气入体。” “那如此说来,父皇又是在装病了?”云川撇撇嘴,十分不满道:“亏我火急火燎地一路赶过来,既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怠懒地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 “别急着走。”云城拉住她,“明日游园集会父皇以病推脱不去,大体事宜我来操持便可。”她顿了顿,“但晚间的烟火宴非你我一同在场不可,再不能找借口不去了。” 云川张了张嘴,神色有几分不情愿。却也心知这事确是再推辞不得,只得满腹牢骚地应了。 “皇姐。”她眸光微动,问道:“明日之时,各位大臣都会去吧?” “嗯。大臣,皇族及府中亲眷都会在场,你注意些,莫要出了差错。”云城淡声道。 云川的眸子中一瞬划过一抹光亮,却又瞬时遮掩过去。 云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直待离去之时方开口道:“我瞧着你心情不大好,有什么事想同我说说么?” “是有件事。”云川愣住,犹豫半晌方才呐呐地张嘴,“不过不是要紧的,”她轻咬着下唇,“待过段时日,我再同皇姐说明。” 云川一向没心没肺,如今又是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好年岁,何来的忧愁之事?她半眯起眼,半晌,轻笑道:“你把握好分寸便是。” — 永和宫中,方才大病不起脸色不佳的皇帝长长叹了一声,从榻上坐起,将身上厚重的被衾掀开,“真热。”他用袖子揩了把汗,“装病也不是件容易事。” 皇后低笑一声,从一旁取来外衫披在他身上,“不过是一场游园会,何至于称病避过?” “阿完颜那个样子朕看了就心头火起,只想索性派兵去,两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也好过现下这般僵着。”皇帝郁卒道:“想到明日还要同他把酒言欢,朕就头疼得要命。” “何况城儿年岁不小了。”皇帝拿过桌案上的药碗,一饮而尽,“该让她学着处理政事了。” 皇后笑了笑,没接话,只温温柔柔地看了他一眼,“病虽不重,风寒仍未好,去被里躺着。” “热得很......”眼眸一转,瞥见皇后笑意吟吟的一双眼,皇帝心中一凛,满腹牢骚地依言又躺回榻上。 门窗紧闭着,烛火幽幽轻燃,殿中一丝流动的风也没有,叫人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二人轻声低语,却并不觉有何不适。 — 云城从宫中回来,脚步已比去时松快了许多,她下了马车,径直推开隔壁府的院门。 秋风萧瑟之中,容清静坐于石凳之上,仍是在原处等着她。 “好冷。”云城跺跺脚,小跑着撞入他的怀,“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 “快立冬了。”容清眉眼温和,将她更紧地搂入怀中,抬手摸了摸深埋在胸膛之处的人的头,“陛下应是没有大碍。” 云城低低笑了一声,依恋地搂着他的颈,轻轻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无事,父皇只是贪吃感了风寒,故意诓我操持明日的游园会。” “他不想去,我便想去么?”她不满地道:“一瞧见阿尔丹那张恼人的脸,我就恨不能将她狠狠揍上一顿。” “孩子气。”容清微垂着头,看着她道,“万勿意气用事。” “知道了。”云城拉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