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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了啊,在认识你之后,我的长头发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摇摇头,说以后都不会再留起来了,庙里不让我带发修行。 而且,就是留起来,你也看不到了。 等修庙的老师傅一来,我就要走了。 秦均,我就要走了。 他面色不虞,点一支烟凝重的看我,一会之后沉声的说:“陆和,你可想好了。” 他说可一可二不可三,我已经走过两次了,这一次再走,不会有人再等我。 他的骄傲不允许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抛弃,所以一别五年,他没问我去了哪里。 就只是一个陆和而已。 廉价卑劣,肮脏不堪的陆和而已。 从头到尾,我都不配跟他站在一起。 我说不用等我啊,山里挺好的,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你不用等我,我早就不是陆和,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我不再是你手中那个黯然伤神的小姑娘了,我是佛祖身前的净真。 秦施主,我叫净真。 秦施主,叫我净真。 我双手合十微微行礼,在抬起头,发现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些许无奈的看着他,与他无言相顾。 车子里安静极了,我们看着彼此,谁也不开口说话。 我平和从容,他却抿着嘴,面色沉沉的盯着我。 片刻之后他砰的一声打开车门,拧着眉,他凶神恶煞的对我说:“快点滚!” 我垂下眼,与他擦肩。 离开前我把那本经书放在他的身旁,抬头我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五年未见,我们不欢而散。 我离开他,什么话也没对他说,哪怕是一句再见。 因为我深深知道,我与秦均,不会再见面了。 我心绪复杂的走远,我还听到有人再问:“这个和尚是谁?” “什么狗屁和尚!她是陆和!” “那陆和是谁?” “陆和就是陆和!”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身后的车子启动,而我再也没有回头。 我离开他,再一次的。 这一次一直到死,我都没在回头看他。 这时我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原来这是我与秦均的最后一次见面,余下一生里,我与他再也没有见过。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陆和,你可想好了。 而我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是陆和就是陆和! 他说陆和就是陆和! 不是摇尾乞怜的陆小姐,也不是两袖清风的净真,他叫我陆和。 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他是最后一个。 然而,迟了太多太多。 陆和早已不是陆和。 我离开人声鼎沸世界,独自一人上山修行,日出又日落,天上的每一颗星星我都记着。 我也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在这里陪我看过。 山风清凉,他抱住我。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守着这片星空的人,只有我。 至今我都还记得再上山的那一天,那时我还是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走了很多的地方。 然后我来到了这里,风尘仆仆的,我来到了佛祖身旁。 我说我无家可归,一身疲惫,我想留下来。 佛祖允了。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新来的小徒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他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 秋日尽了,一转眼又是一个冬了。 洋洋洒洒,大雪纷飞,压住门前的松柏,一转眼就融化。 好像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我在这山上二十七年了。 小师妹熬成了老师傅,我不在年轻了。 好像我的二十一岁,似乎就是在昨天,那日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赴一场前路未卜的约,有一个男人,他在灯火下等我。 可我在这山林里,已有许多年。 真的是很多年过去了。 我送走了初春的雪,门前的燕,亲手埋了圆寂的师傅在后山,禅杖留给了师兄,如今他单手拄着,立在我的身边。 屋子里很安静,但每个人都知道的,我的这一生啊,只能走到这里了。 片刻之后是师兄先开口说话,他问我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笑他,我说人入佛门,怎还会有放不下呢? 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人和事,我都放下了。 都走到这里了我才明白,人这一生啊,其实挺短的。 十七岁那年我在秋千上打一个盹,再醒来时,就人到弥留了。 往事种种不过大梦一场,那些让我们又哭又笑,念念不舍的旧时光,早就被飞速而过的时间带走,到头来,我们什么都不会拥有。 我们什么也带不走。 几个小徒复伏在我的床边哭,师兄肃穆的站在我身旁。 我半眯着眼就要睡去,师兄蹲下身,轻轻的握住我的手。 他问我真的都放下了? 我睁开眼看着他,好像回到了二十一岁那年。 那一年,我与秦均第一次见面。 好奇怪,他怎么不会老。 我已经苍老成了这副模样,你怎么还意气风发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果真是秦先生,你永远都不会变。 我伸出手,似乎就摸得到他。 他在我的掌心里,哽咽着,一言不发。 别哭别哭… 秦先生从来不会哭。 我擦去他的眼泪,说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天上的星星始终不变,我守在这里,时常做一些有关于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