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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的身子被掩埋在黄沙里,顿时心神俱裂,画面开始剧烈震动,她知晓若是心思不稳就会看不清那一头的画面,于是她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锋利修长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皮肉所传来的疼痛让她压抑住脑海里的那根弦。 止妄还有呼吸,虽然很微弱。 但他还活着。 姜昭近乎颤抖地喊道:“和尚,你起来!你不能倒在这里!” 你说过要来洛阳救我… 你说过要亲手送我一根哈达…… 所以你千万不要骗我。 “和尚你起来!你爬也要给我爬到洛阳!” “你起来!” “起来!” …… 止妄做了个梦,梦里云烟弥漫,缥缈迷茫,他身着袈裟漫步而行,在重重雾霭之后,瞧见了一个精美华贵的巨大莲花座,复行数十步,视野逐渐清晰,忽见上头躺着一个慵懒无骨的女郎,她缓缓起身,茭白的羽衣垂落在地。 随着她赤足步步走近,瓌姿艳逸的容颜彻底呈现在止妄眼前,他蓦然一愕间,女郎已经欺身而来,她的眼角眉梢皆是万般风情,她离得很近很近,幽幽的冷香在他鼻腔间浮动。 女郎轻声道:“和尚,你快起来吧。” 倏尔语毕,诸多画面消散。 止妄眼前一片白光,他忽的睁开了眼,猛咳一声,咳出了满嘴黄沙。 “和尚,你终于醒来了!” 耳畔的声音略有沙哑,却与梦境里的一般无二。 回想起那个绮丽斑斓的梦,止妄躺在地上微弱地道了声“罪过”。 他定了心神,蓄足力气后,才缓缓起身打量四周。 那匹马已经不见了,连带着马背上的水和干粮也无影无踪。但还好,这场沙尘暴,让他提前抵达了出口。 止妄放目远望,只见前头出现了一片林地,已有炊烟冉冉升起。 那就是……中原。 第53章 念及旧恩,前去相救 洛阳, 天子都城。 画栋雕梁满朱阁,柳色扶风向红装。数不清的旖旎风光,道不尽的富贵满堂。 昨夜的洛阳城, 下了场雪,晶莹亮洁的雪为这华美之都披上了一层茭白的羽衣。临近除夕的时节,家家户户门前的屋檐都挂上了艳红的花灯, 时有清雪滑落过, 蜿蜒出皑皑的痕迹。 晨鸡破晓,天光乍现。在沉睡中的城都缓缓睁开了眼,洛阳三百二十里坊在霎时间泛起了喧嚣, 各家商户小贩都起了吆喝声, 街道纵横交错,已有川流不息的车马在其间穿梭。 鲜衣骏马的洛阳子弟,三五成群地纵马飞驰,他们嬉笑怒骂间打马扬鞭,腾起的马蹄掀起一片雪幕。 止妄满身风尘地站在这片繁华喧闹的土地上, 看了许久许久。 他穿过山川河流,越过大荒戈壁,遥遥三千里, 终于……来到了这里。 十年的祈盼与梦境, 十年的遥望与执着。 在这一刻, 触手可及。 姜昭阖眼看着这一幕,分明是她熟悉至极的洛阳街道, 分明是她自幼常见的繁华景象,但她看着那踏过苦难与泥泞,带着一身风雪而来的落魄和尚,突然间很想很想哭。 适时, 街头小铺子的馄饨下了锅,牛骨熬出的汤底,在掀开盖子的瞬间,争先恐后地漫出来,奶白色的烟雾缭绕不散,在这料峭的寒日添了抹暖意。 扑面而来的香味,唤起了来者的口腹之欲。 止妄牵着马目不斜视地从此间走过,似乎并不为此动容。 然而姜昭却是知道的,他这两日仅仅吃了半块馒头,赶路的途中多是喝着水充饥,如今到了洛阳,卸了口气,如何会不觉着饿? 在甘肃的那片沙地里,止妄的多数物什都被沙尘暴卷走了,途中只能将身上唯一存有的佛珠换了匹普通的马,以及稀少的干粮。撑到将近洛阳的时候,干粮吃尽了,就全靠着挨家挨户地化缘乞讨,才来到了这里。 思及止妄化缘途中所遭受到的驱赶和冷遇,姜昭心头又堵了起来。 这样好的和尚,凭什么要受这些委屈? 总归是到了洛阳,在她的地头上,再让他吃不饱穿不暖,就极为说不过去了! 可偏偏为何她就被困住了呢?! 姜昭在寝殿内气急败坏地踱步,忽的,她眼底一亮,慢慢停了下来。 她问道:“和尚和尚,你要去哪里落脚?” 止妄正想拉个行人问路,听见了姜昭的声音,便先答道:“商队里的法师曾给贫僧写了引荐信,贫僧有意去国寺落脚,再由国寺引见天颜,将你受困之事告知。” 姜昭沉思了片刻,道:“柳彧还有三日便可能要起事了,若是期间如此折腾,未必能及时见到我皇兄。但如今的朝官我无法知晓谁是同流合污的逆臣,谁是捍卫皇室的忠臣,故而报官也是万万不能的。” 她父皇留下的四大辅臣,谢良谋逆,张信挂落,只剩下尚书令林兆和骠骑大将军狄越。林兆与谢良两家是姻亲,她信不过。那么就只剩下狄越了…… 昔年父皇在时,曾说过骠骑大将军狄越由他一手提拔,征战多年为他挡刀不计其数,是顶顶的忠良之将。 但……姜昭冷冷地笑了笑。 谢良作为她母后的同胞兄长,她的嫡亲舅舅,都能做出谋逆之事。 人心莫测,又能保证谁会初心依旧? 姜昭继而又道:“和尚,你不若先去我的留芳府落个脚,或许能瞧见一个人,对于他,我倒是还有几分放心的。” 止妄愣了一愣。 留芳府? 他瞧了姜昭那般久,自然是知道这府邸是她曾经豢养男宠伶人的取乐之地,如今要让他去那里落脚…… 止妄心知她自有考量,便无奈地笑了笑,道:“也好。” 于是他又想着拉个行人问问留芳府如何走。 姜昭见了,忍不住拊掌笑嗔道:“你个傻和尚,整个洛阳城哪有我不熟的地儿,你怎不想着问我?” 止妄一想,倒真是如此,他顿了顿步子,低声好声好气地道:“劳请殿下指个路。” 姜昭懒懒地倚靠在寝殿的锦榻上,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发丝,她饶有兴致地道:“但在去往留芳府前,你可要先洗把脸,毕竟……留芳府的规矩,可是非美人不得入内呢。” 昔日与和玉建立留芳府,广纳天下容色佼佼者,便实打实的列了这么个规矩,不求家世品性,只要有出众的姿容,便可在留芳府求得一席之地。 故而留芳府内,哪怕是一只猫一只狗,也是生的冰雪可爱。 待到止妄在井边洗净了脸,出现在留芳府管事的面前。 那而立之年,却依然颇有风姿的管事,眯着狭长的眼,用教坊女官瞧姑娘的苛刻眼神,将止妄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