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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维在往后的半年一直在为一件琐事奔跑，来来回回去了不下百次的各类大大小小的市政府部门，最后的最后终于得偿所愿。 在这期间宫雅蓁和段则成两个几度离合，简直就成了各大社交媒体的月经帖子——乃至#好事诚蓁#这个tag的热度居高不下，常年霸榜，狗仔队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微博就集体高潮，众多cp粉天天在盼着吃糖。 宫维本来是对娱乐八卦是万年不感兴趣，一心只读圣贤书，结果让宫雅蓁给染上了天天刷微博的好习惯。 有时候他就在反思，自己这些年养的这一身的臭毛病好像一多半都或多或少跟宫雅蓁脱不开干系。 真是亏了。 ……所以得让她用一辈子还。 宫维快速的滑动滚轴，看看今天并没发生什么大事。 在他眼里宫耀国死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宫雅蓁任何鸡毛蒜皮对他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最近宫雅蓁表现不错，最大的水花就是上个月在商场门口被狗仔踩了裙子平地摔，结果当月就开始下这些相关行业的整治条例——不用问肯定是宫耀国冲冠一怒。 宫维自打那次风流以后就没再破过戒。 为什么——他觉得活着挺好的。 宫维深感要不是自己这些年作息规律饮食健康，自己应该是看不到隔天的太阳的。 那天过后他就把那些乱七八糟人的联系方式一股脑的删了，然后把家里所有drugs，无论是片状还是烟草全都扔了。 每天日复一日，一年时间就贷款买了个house，位置和面积都不错——当婚房是最好不过了。 宫维一点一滴的把家布置好，才知道用心一针一线的地勾勒未来生活蓝图的乐趣所在。 他不是宫，段二人，去家具市场逛逛，被迎进vip室，然后只需要选择自己想要的风格，跟专业设计师稍微交流一下，然后就可以刷卡付定金走人，半个月后给效果图，从装修到家具全都不用费心，全都一站到底有人鞍前马后。 ……那样有什么意思，带着半天的新奇感进入充满陌生感的环境，不像他，每件家具都是精挑细选，回家的时候总觉得一屋子的老朋友在等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一个月第三次来宜家的宫维并不承认是自己穷。 他时不时的给宫雅蓁发着日常琐事，其中一多半能收到回复，剩下的一小半留到下次一块回复。 宫维时不时的在自己的流水线文章中加入对宫雅蓁情感生活的询问，自以为非常的不经意非常的平淡，但在老狐狸眼里可以说非常幼稚了。 宫雅蓁一般避而不答——毕竟她写了十几年的字，如何能不刻意，能不着痕迹的转换话题是她的拿手强项。 宫维往往就很气馁，然后就发挥他学霸的特性，痛定思痛，努力斟酌词句查缺补漏，甚至拿出当年做错题本的精神头来研究如何遣词造句，短时间之内文学修养得到大幅提升。 直到——段则诚主动跟宫雅蓁求婚…… 126 老段可真是会挑时候，正好赶周五。 宫维二话没说就在skyer上定了最早的机票，都没觉得肉疼。 胡乱打包了两件衣服，招了个uber就奔机场。 “heybro，what……” “don’tbotherme，sure？” 宫维在司机开始表演的同时从口袋里掏了10刀的小费用手指夹着从后座伸到司机耳边。 于是他获得了片刻的清净。 美国的机场大大小小几万个，客运机场也有几千，宫维终于在来到美国并有了收入以后把当年盼望着才能坐一回的飞机给坐吐了。 直奔免税店，眼角余光扫到专柜最前摆的香水，心脏猛的踏空一瞬，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奔向登机口。 飞行时间13小时，宫维掏出笔记本干了八个小时的代码，直到屏幕变黑合上电脑闭上眼睛，白色的字码还在视网膜上闪耀。 …… 再睁眼已经是空姐大妈来叫他收起座椅靠背，飞机马上降落。 宫维往窗外随意瞟了一眼，已经看见北京郊区的建筑群。 ……真的和小时候比差别太大了 刚睡醒恍如隔世的宫维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不知不觉中飞机已经降落。 回到宫雅蓁别墅的时候他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毕竟上次回来并不是很开心。 结果门里面一个声音传出来。 “你谁？再在我家门口站着我就报警了啊！” 宫维心里一嘀咕……宫雅蓁不至于连搬家都不跟他说吧？ “请问宫雅蓁是住这儿吗？” 门被打开了，是一张陌生的脸。 “您是？……” 面前的女人四十左右，一看就是上门服务的阿姨。 宫维好脾气的对着一脸狐疑的阿姨说他叫宫维，眼看着对方眉头舒展。 “哦，我知道你，吴姐以前跟我提过……快进来吧，我给你拿鞋。” 宫维跟在她身后进入别墅，目光四下打量，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且又陌生。 “哟，我还以为是他们开玩笑呢，没想到真长那么帅的。” 阿姨很快就拿着家里的备用拖鞋过来，顺带手还夸了他一句。 宫维抿嘴笑了笑，寻思原来帅也是有用的，能当身份证明。 “你得有时间没回来了吧？以后这家就归我打扫了，吴妈不行了，已经被他们家里人接走了……小姐现在老住在外面不常回来，我也没她联系方式，你要不就给她打个电话。” 阿姨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半天，然后半步不离的跟着宫维在家里转悠。 “……我知道，她八成在段导那儿呢吧。” “这事我们下人也不知道，”这位阿姨一听他知道段则诚，心里最后的疑问也就放下了，“今天时候不早，那我先走了。” 宫维点点头，自己转身去了楼上。 127 宫雅蓁是半夜三点带着一身酒气被代驾送回来的，宫维倒是有点意外竟然没人送她，后来发现竟然是宫家的车。 宫维在地下影院听到门响，走上来发现宫雅蓁已经瘫在客厅沙发上，窗外是宫家车远去的车灯。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才呼了一口气，走到沙发前。 他屈起右膝，蹲下来平视宫雅蓁。 记得上次两人在这种状态相处——宫雅蓁醉醺醺，宫维清醒——还是他犯错那次。 虽然这事不管间接还是直接导致了他被发配边疆……但是他不后悔。 时间真是快，一眨眼就七年了。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宫雅蓁，越发觉得岁月从不败美人。 宫雅蓁是真的天生丽质——而他上礼拜都甚至在自己眉头间发现了浅浅的皱眉纹路。 “小维？” 宫雅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宫维的思绪。 “醒了？” 宫雅蓁伸手摸着额头挣扎着起身，宫维赶紧伸手掺扶。 “我又做梦……等等，为什么摸着这么实在……” 宫维一瞬间心里想法太多乃至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不行头太晕，不管是不是做梦吧，都不重要，我要去跳个楼清醒一下。” 宫雅蓁说着把宫维掺扶着自己的手打掉，然后挣扎着往楼上走。 宫维叹口气，跟在她身后。 宫雅蓁走到二楼，然后打开露台阳台的窗户，接着把自己一只脚跨过护栏——没等成功就被宫维拉了回来。 过了足有半分钟，在宫维怀里的宫雅蓁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理智才渐渐回笼。 “好的，没栽下去，说明不是梦。” 宫维都被气笑了。 “你就拿你的命来验证我是不是幻觉？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摔不死的，顶多崴个脚，我以前嫌麻烦有时候直接跳……后来老了，也要面子了，就走正门了。” 宫维把人扒拉到自己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好像的确不是很高。 虽然别墅的一层挑高接近三米，但是因为窗台底下正好是地下室的玻璃顶，凸起的高度也快一米了，所以实际并不高，一米五多点，成年人跳下的确不费劲。 “……我以前记得这里好像是个平底，什么时候鼓起来了？” “在我有一次把以前的钢化玻璃砸碎以后……” 宫维只愣了一秒就特别不给面子的笑了。 不过…… “听说你要结婚了？”温馨的假象不值得流连，宫维喜欢直来直往直面现实，“和段叔？” “啊……哦，是，是吧。” 宫雅蓁含含糊糊的答着，脸心虚的转向另一边。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么大人了，敢做还不敢当吗。”抻了这么些年了，宫维是真懒得再绕圈子了。 “是吧……毕竟我也到年龄了，而且这么多年……老段也不错……” 宫雅蓁胡乱的说着，并不为了说服，只是为了不让气氛不尴尬一般单纯的说着。 “我不问你爱不爱情那种无聊的事了，既然想结婚，考虑一下我吧。”宫维说着。 “……求你了。”语带哀求。 宫雅蓁猛的看向他，然后又飞快看向地面。 “结婚……只有一个原因，”她想了很久才轻声开口，“就是为了让你绝了对我这个烂人的念想啊……” “……” 宫维一瞬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呢？我不懂……你哪怕骗我，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信吗？还有我自己信吗？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特别有自知之明这点是我最大的优点。实在是对自己特别有逼数。”宫雅蓁自嘲一般的说，“马上就而立了，天天说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假话，真的没必要。” 宫维脑子已是一片浆糊。 他向来自诩逻辑缜密，甚至都想好以怎么打这场辩论，论点都找了两三个，论据更是有七年积淀…… 但他根本都没想到人家都没给他这个说服的机会。 你很好，我喜欢你——但你还是走吧。 ……好，是真的好！ 电视剧进行到这，要是现实题材的都市伦理，基本上就可以over了，只有中二沙雕剧，握着拳头说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宫维都没想好下一句话，宫雅蓁便开始剖析自我。 “你看咱俩多像，都是在灾难中父母双亡，然后我就被收养，再然后就被，被性侵变成禁脔，后来急于冲破牢笼，傻呵呵的轻信渣男，再后来就是放飞自我，遇到段则诚，相爱相杀……但不得不说他真是我这被嫌弃的一生见过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小维啊，我逃了很多年，折腾的犹如困兽，实在是折腾不动了……你真的很好，但是我太惧怕未知了。” “所以老段……我们俩磨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互相不嫌弃，简直就是奇迹了，况且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最重要的是，我在他身边很舒服。” “我习惯他了。” 宫维无话可说，除了萦绕在心头那一句whatthefuck…… 128 要搁别人，宫雅蓁这种情况下是肯定会赠送至少一发分手炮。 但是宫维没有。 不仅没有福利，宫维甚至在周日上午接到了段则诚恶意满满的请柬。 婚礼还在暗度陈仓，网络上只知道他求婚成功，婚礼还遥遥无期，等到这边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才会昭告大众——现在圈里一般这么玩。 本来宫雅蓁想着低调，但是段则诚死活不干。 ……他真的，爱干嘛干嘛，只要别来烦她。 宫雅蓁是衣架子，专业搭配师推荐的几件婚纱里面提前两天去试穿一下再跟段则诚站一块看看搭不搭就完事了。 本来还说请孩子吃个饭啥的意思一下……但在她周日早上（她的早上，其实是中午）一推开门，发现宫维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有一次错过了谢谢他送自己礼物的机会。 宫雅蓁觉得自己应该叹气，但是心里一阵空落落。 飞机上的宫维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度过这煎熬的十五个小时。 他如何能战胜时间？ 若是能给他个机会，只要他不中途早夭，后面熬她个六七十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她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浑浑噩噩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在柜台租了一辆车自己开回家。 车子在疾驰，他感觉自己好像逐渐爱上了这种超速的感觉。 他做不出来在人家结婚以后还去骚扰人家的事，总的来说他对婚姻还是非常向往，并由衷感觉是神圣的。 所以要是宫雅蓁和段则诚真结婚了，他绝不会去打扰——当然，更不会祝他们百年好合。 他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宫雅蓁想做出这个选择，因为从任何角度来看段则诚都是最优解，而且人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身居高位却能尽可能不掺合党派之争，难能可贵。 所以宫耀国那天嘎嘣一声没了，宫雅蓁也不至于被沦为政治牺牲品。 于情于理，段家一有能力，二有人情味，不会不管她——前提你得是我们“自己人”，不让人家犯不上。 更别提老段又有才华还有绿卡，钞票股份人脉样样不少…… 所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宫雅蓁要是没傻就应该选老段。 以前学车的时候总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超速的感觉，那种不能掌控的感觉简直让他深恶痛绝。 现在他却有点明白了。 那种不真切的自由感，但又能手握方向盘掌握去向的感觉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以前是他太死板纠结，现在想明白了。 车速一路飙升，反正他也不想活了。 道路笔直，他一路机械的开着，脑子里跑马灯一样开小差。 七年的点点滴滴，回想起来好像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享受生活在他过往的20年里只占一个很小的部分。 ……于是就是这么一愣神，他的车在前面一个并不是很急拐的弯道飞了出去。 车头和护栏相撞的一瞬间明明很短，但是在宫维眼里却是足以看清每一帧的漫长一瞬。 死了就死了。 满脸是血的他对自己说，然后面带微笑的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没死……就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