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第8节
即便是水衍,都很少看到孇氏动这般大的怒火,上一次孇氏这般生气,还是大伯偷了外祖父给娘亲的遗物去变卖,这才把孇氏气得差点没缓过来。 “娘!” 别看水衍两世为人,但对于娘亲,他内心之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害怕。 方才大伯的话,让孇氏如此激动,说话都微微打颤。 从那就看得出孇氏是到底多疼爱他。 “娘!” 没有得到娘亲的回应,水衍只能跟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讪讪讨好的再次喊了一声。 然而此刻的孇氏,眼中的泪水早已抑制不住,不断擦拭着眼中流出来的泪水。 任凭水衍如何呼喊,她都没有回应。 村之内劳作归来的村民见状,也纷纷疑惑的望着。 但孇氏早已无心理会那些人。 就是衍父,此刻憨厚的脸庞也是一脸阴郁,显然方才水衍的举动,也让他十分不满。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在走出村子后吗,伴随着身后再一次传来水衍的声音,听着那一声‘娘’。 孇氏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那满是泪水的脸庞,目光看着水衍。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孇氏抽泣着,但看着水衍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方才在水衍他祖父家中,她没有爆发。 在村子里,她也在忍着。 直到离开村子之后,她才控制不住。 “若是没有你大伯,你一辈子这能翻身?难道要做殓尸一辈子?” 孇氏头一次这般看着自己的儿子。 无论是那呜咽的语气,亦或者那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水衍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失望。 一旁的衍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二子水衍。 “娘,外祖母说过,孩儿日后定会封卿拜将!” 水衍看着娘亲如此伤心,讪讪的小声说道。 很多事情。 他没办法解释给娘亲听。 因为他了解娘的性格,以娘的嘴巴,指不定那一天,就显摆了出去。 祸从口出,在这个世道,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封卿拜将?” 听着水衍的话,孇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喘了喘气,几乎就要崩溃。 就是衍父,这个四十岁的粗糙汉子,那被岁月以及日以继日劳作的脸庞上,此刻也满是无奈。 他们夫妇二人都没有想到。 以前水衍外祖母的那些话,水衍却当了真。 小时候水衍性格内向,不喜说话,却唯独特别亲他外祖母。 那时候他们夫妇二人都很庆幸,因为水衍有一个特备疼爱他的外祖母。 但眼下。 他们夫妇二人不知该如何说出实情。 在他们心里。 封卿拜将!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步。 没有能力,没有世家作为依靠,又有几个人能当上将军成为朝廷上卿。 ‘封卿拜将’这句话,不过是大人用来哄骗小孩的而已。 “衍儿。” 最终还是孇氏,决定做了这个恶人:“你就没有想过,外祖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若是可以,孇氏宁愿这个道理是水衍自己明白,到那时,或许水衍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儿。 这梦,自然就醒来,也明白百姓就是百姓。 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但今天的事情,让孇氏明白,就是因为这句哄骗小孩的话,却让水衍失去一次翻身的机会。 “回家吧!” 衍父这时候火气也消了不少,看向一旁。 “娘……” 水衍正准备说话,却没想到爹娘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见状,水衍只能小声呢喃一句。 “反正打死我,我也不跟大伯。” 担心爹娘会偷偷的瞒着他,把家里掏空还钱给大伯,水衍冒着被打的风险,再次表明他的态度。 而一边走一边擦拭泪水的孇氏,突然听到身后水衍的嘀咕声,不知为何,心中苦笑一声。 娘啊! 你误了衍儿啊! …… 晚上回到家中。 孇氏的气显然还没有消,进入家门后,直接回房间。 身后跟着进家门的水衍,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倒是衍父,叹气一声,点上烛灯后,便去到一块草席上跪坐着,看向方才关上屋门的二子水衍。 见状,水衍也知道。 父亲有些话,要和他说。 故而也来到草席的另一边,跪坐下来。 简陋的木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屋内那黯淡的烛光不断摇晃。 衍父看着水衍身上那补了又补的布衣,看着自己儿子那青秀脸庞满是倔强的模样。 “衍儿,今日祖父家中,为何对大伯出言不逊?” 衍父冷静下来,决定与二子好好谈谈心。 虽说生气不假,但这一路上气消大半,冷静下来后,他忍不住疑惑。 从小就格外懂事的二子,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爹,大伯心性,可与祖父有二?” 水衍撇撇嘴,脸颊上写满了不屑。 大伯的品性和祖父一个模样,今日若是真答应了大伯,把家中为数不多的家当变卖。 那日后的结果,定会与昔日父亲那般。 曾经祖父坑了父亲一把。 他可不愿傻傻的再被大伯坑一把。 “你!” 衍父闻言,差点没被二子的这句话给噎住。 看着水衍,衍父无奈。 长子性格随他,这二子完全和她娘一个样。 今日若是长子,定不会这般棘手。 木屋内,逐渐安静下来,而本就不擅长言语的衍父,本想与亲儿子好好唠叨一番。 却不想反而被亲儿子旧事从提,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故而眼下,衍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衍儿,可有想过日后啊!” 半响后,衍父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却包含生为人父的担忧。 衍父内心何尝不明白。 衍儿大伯的话,很可能是一张空口。 但他与妻子之所以答应,无非也是抓住这一丝希望,想给水衍求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爹,日后衍儿无论生死,无论贫富,皆不会与大伯为伍。若是大伯尚有良心,何至今日,还想利用衍儿。” 水衍没有与衍父谈论什么大理想,大志向。 毕竟那么多年过来,他早已习惯。 还不如言明大伯的无情无义。 昏暗的烛灯下。 衍父望着水衍认真的模样,知道二子这是打定主意,不会把希望放在大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