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节
陈子轻突然就没了声音。 “一惊一乍的。”梁津川又去吻他,吻了好一会才压下灼热的渴望,牵着他走出小竹林,带他回宿舍。 落地扇喀喀喀地转了起来,不怎么凉快的风吹在陈子轻身上,他垂着头,两手捂住脸。 “你在宿舍里待着,我去食堂打饭。”梁津川箍住他湿淋淋的后脖子,指腹捻了几下,脚步还没迈开就被拉住了衣服。 陈子轻拉着他衣服,被亲红润了的嘴唇抿着,不说话。 梁津川微微挑眉:“不让我去食堂打饭?中午不吃了是吗?” 陈子轻的眼珠往墙上瞟,一墙之隔就是占尧生的宿舍。 梁津川握住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就发现了他手上的木刺,红肿了。 “怎么搞的。”梁津川的面色沉了下去,他到房里找出一个小针线篓,在一管黑线上拔掉细针,擦火柴撩几下消毒。 陈子轻发着呆。 梁津川冷声:“手给我。” 陈子轻还在看墙壁,梁津川直接握住他的手,捏住他那根扎到木刺的手指,用针挑了进去。 被火撩过发烫的针头挑进皮肉,带起尖锐的疼意。 梁津川速度快又稳,他把那根小木刺挑出来丢掉,含住嫂子的手指,吮掉渗出来的血珠。 陈子轻的耳朵边嗡嗡响,他该怎么跟梁津川说自己见到占雨的鬼魂了呢。 后面可能还要用到对付鬼魂的那一套东西。 都要编借口。 也不能说是在网上乱学的,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网络。 陈子轻脑中灵光一闪,干脆就说是他小时候在书摊上看过一本书,跟书里学的。就像有的大小孩会照着武侠秘籍修炼武功一样。 之所以从前不说,是没机会用,不知道管不管用。 陈子轻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反正梁津川察觉到他的不合理地方,只会在背地里分析揣测一番,最终做定论把自己哄好,不会问他要答案。 . 于是陈子轻就那么说了。 梁津川也如他所想的那般没多问,只是告诉他:“关于占雨的事,占家会查的。” 陈子轻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感想:“占雨死了,尸体十有八九都是碎的,那么惨,你不伤心吗?” 梁津川的神态平淡到近乎冷血:“是人都会死,顺序不同而已。” 陈子轻讷讷:“那要是我死……嘶,你别掐我啊……” 梁津川大力掐住他脖颈,森然可怕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还乱不乱说话?” 陈子轻一个劲地摇头。 梁津川松开掐他脖颈的手,摩挲留下的红痕,既懊悔又疲乏。 懊悔的是,自己竟然失控没有掌握到力道伤了他的嫂子,疲乏是情绪在极短的时间内起伏过大,太阳穴发涨,精神萎靡。 梁津川转过身,他将抑制不住发抖的手放到唇边,用力咬出血迹舔干净:“我去食堂打饭。” “我不想吃了,你打你自己的吧,我没有胃口。”陈子轻望着他的背影,“津川,我说我大白天的看到鬼了,你不会觉得我有病吗?” 梁津川回头。 陈子轻仰视死亡视角下依然帅得无可挑剔的少年人:“我感觉你是不信鬼神的。” 梁津川轻描淡写:“我是不信超自然现象,好比村里人说的吓死人的鬼火,实际是磷火,一种自燃反应。” “那怎么我一说,你就信了?”陈子轻后知后觉,“你信我。” 梁津川似乎是笑了一下。 陈子轻抱着他的胳膊攀上去,树懒似的依着靠着。 梁津川深呼吸:“我中午也不吃了。” 陈子轻的脑袋在他怀里拱着:“别啊,你不吃哪行,你有一下午的课呢。” 梁津川说:“上课前随便去食堂买个饼。” “那不好,你在长身体。”陈子轻不抱着他了,后退点挥挥手,“你快去打饭。” 梁津川冷冰冰的:“你吃,我就吃。” 陈子轻没办法了,他唉声叹气:“……好吧好吧,我也吃。” . 梁津川离开宿舍的时候,把门锁上了。 陈子轻听到锁门声,喝水的动作都停了,梁津川这是干嘛,怕他发神经乱跑吗? 这还是对他见鬼一事有疑虑。 陈子轻环顾四周,试探着喊:“占雨,你在吗?” 只有风扇的声音。 陈子轻抱着缸子自言自语:“是不是回家去了啊?” 占雨对他描述惊心动魄的旅馆经历和钻进衣柜期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直到他提出她的头发夹在外面…… 鬼魂一旦知道自己死了,就会有变化,各个方面都有。 陈子轻找系统说话:“444,占雨死了。” 系统:“只是npc。” 陈子轻不自觉地提出不同的观点:“不能这么说,对外来做任务的宿主而言,他们是npc,可他们在这个世界是活生生的人。” 系统:“少多愁伤感,这只是架构师理念下构建出来的世界。” 陈子轻“哎”了一声。 他用这个世界的,系统,他们不是同一个角度,有不同的想法也正常。 陈子轻拎出内心深处的疑惑:“我一直都搞不懂一个事,为什么人死了变成鬼以后,不去找杀害自己的人报仇呢。” 系统:“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陈子轻把缸子放在桌上,闭着眼睛将脸塞上去:“那我想占雨去。她是被虐杀的,我希望她能把杀害她的人都带走。” 其实他做任务积攒的经验告诉他,人怕恶人,鬼也怕。 那种手上沾血杀人如杀鸡的法外之徒,一般的鬼气是镇不住的,他们也不会被侵蚀。但他心里存着一丝期望,哪怕是占雨给出线索也行啊。 系统:“祷告吧。” 陈子轻有些难受:“她的鬼魂形态说明她被分尸了,尸体不知道分成了多少块……一定很疼吧。” 系统:“人各有命。” 陈子轻不是头一回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分量了,每一次的体会都像是第一次那么震动。 . 梁津川打了一份饭菜,一份面条。 陈子轻一样都吃了点,他靠着梁津川的肩膀,感受风扇吹不散的闷热。 梁津川把剩下的都吃了。 “别瘫着,起来活动一下就到床上去。”梁津川说,“我去水房洗饭盒,回来陪你午睡。” 陈子轻蔫蔫的:“我跟你一起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架子上的遗像在他的余光里一晃而过。 陈子轻垂下眼睛看正在收拾桌面的一双手:“津川,我没有见到过爹妈跟你哥的鬼魂。” 梁津川没嘲讽他一句,神情很平静:“投胎去了吧。” 陈子轻说:“应该是的呢。他们投胎到别人家,都能下地走路了。” 梁津川没接这个话题,他把两个饭盒套上,拿着去水房。 “等等我啊。”陈子轻跟上梁津川,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知道占尧生在哪,在做什么。 …… 占家一团乱。 老的晕倒了在医院躺着,他们只知道女儿下落不明恐遭不测,不知道其他。 知道实情的儿子在房里酗酒抽烟。 他找的人查到了那家遭过抢劫的旅馆,是团伙作案,警方先一步介入了进去。 警方通过走访附近门脸跟居民锁定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色面包车,他们根据零散残缺的交通监控推测面包车路线,沿途追查的过程中接到一起报案,有目击者发现了碎尸。 就在警方推测的面包车逃亡路线范围里。 抢劫事件发生当晚,住在旅馆的客人里头只有一个失踪了。于是警方拿碎尸一检测,对上了。 就是占家小女儿。 这是大新闻,警方那边在占家大儿子的协助下成功防住记者,没有泄露半分跟碎尸有关的信息。 警方花费大量警力沿着第一件碎尸的所在地点展开地毯式搜查,现在所有碎尸都找齐了,就差一个头。 头还没有找到。 “嘭”“嘭”“嘭” 占尧生把酒柜里的所有酒都拎出来,一瓶瓶地砸了出去,他站在淌着酒液和玻璃碎片的地上痛哭流涕,这几年的种种在他眼前逐一闪过,犹如一场梦,一场空。 2017年的夏天,占尧生在国外病死,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施工地做勘察流程。 不等他有反应就突发意外事故,要不是包工头及时把他推开,掉下来的石板能把他砸死。 当时是96年的夏天,他回到了二十一年前,太荒唐了,太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