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胖球天使爱上我（4）

    宁逾明正式成为了圣地的警卫队大队长。

    刚开始他以为只是被拉过去帮帮忙凑个数，等正太神醒了他就可以快乐地滚回神殿当抱枕。

    但是正太神没有。他这一次沉睡的时间久到宁逾明开始觉得不安的地步。

    回想起来，一向没什么显著偏向的正太神在修补世界漏洞旅途的后期明显表现出放缓速度，不想回到圣地的倾向。

    宁逾明问过他，他也只是沉默着摇头。

    现在想来很不正常。就像这一纪年长得不像话的黑夜一样不正常。

    虚空生物放弃了从世界树内部入侵，改在圣地之外的永夜里吞噬同化黑暗纪年的原住民。最后生成的怪物丑陋又强大，因圣地鞭长莫及，往往成长到可怕的程度。它们会被世界树的本源气息本能地吸引，来犯过几次，不仅将不少天使拖入了永远的虚空中，甚至成功同化了一些天使，变成全身节肢的可怖生物反过来捕食同胞。

    宁逾明领导了几次远征，尽可能地清扫未成长起来的威胁。但显然没什么作用，最后他开始怀疑他和神一起补好的世界是不是已经被虚空生物穿成筛子了。

    他本能地意识到，正太神收回了掌控世界的力量，沉睡不醒的他应该正面临着什么关键时刻，搞不好在渡劫。

    为此，他必须保卫好和神紧密相连的世界树。

    嘉兰诺德做出决策，集中人手，退守圣地。只有不受黑暗和虚空侵蚀的宁逾明长期游荡在世界树周围，挥舞着雷剑，斩杀侵略者。

    直到最后最浓重的黑暗来临，全世界的怪物向世界树一同发动了进攻，天使们全员开出圣地外，在宁逾明的指挥下进行攻防。

    嘉兰诺德给全员加持了不受黑暗和虚空削弱的光环，随时准备献祭自己唤醒神。

    星光的结界终于濒临倒塌时，光明从世界树的树心突然出现，如潮水一般蔓延开来，驱散了黑暗，被保护在圣地的光明生物欢叫着跑出了圣地之外。

    无数的天使不约而同地收起翅膀落在树上，向着天空跪拜下去，跪拜着出现在星辰之中的银发银眸的创世神。

    他降临在这里，又降临在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瞬息之间，抹杀掉所有沾染虚空气息的生物，抹合世界的千疮百孔，任黑暗遗民逃入地下，逃入深渊。

    他落在世界树的树冠上，银色的长发落至脚踝，成年体型的身躯蕴藏着整个世界的真意和力量。

    他俯视着落满世界树的白色羽翼，并不回头，淡淡地对跪在他身后的的两名天使吩咐道：

    “为我造人，然后建造神国。”

    他对宁逾明的称呼是“布昂莱特”，看着他的眼神同看着嘉兰诺德一样。

    宁逾明――布昂莱特，怀着一种奇特的心情，和嘉兰诺德一同俯首称是。

    大概，他家的正太，再也不会做出扑到他怀里的可爱举动了吧。

    “布昂莱特，布昂莱特，你有听我说话吗？”

    被耳边的声音从回忆中惊醒，宁逾明对着一脸不快的嘉兰诺德笑了笑，说：“最近深渊的活动又频繁了起来对吧，我有听。”

    金发蓝眼的天使长面色稍缓，“……那么就拜托你多加注意了，散会。”

    与会的天使们一同站了起来，从会议室中鱼贯而出。

    宁逾明慢了一拍，慢吞吞地向外挪去。嘉兰诺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留一下，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微微忧心的神色。

    “布昂莱特，”他顿了顿，似乎想找个委婉一些的说法，“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你是否仍然在为失去神的宠爱而伤神？”

    ……显然他的努力失败了。

    饶是宁逾明跟他认识了不知道多久，仍然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眼冒金星。

    在光明纪年开始后，天使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大了，管理难度加大。嘉兰诺德提拔了十几个天使小头目，定期在神殿下新建的宫殿里开会。

    宁逾明并不像以前那样随侍在神的身旁，做的事情和神沉睡期间差不多。

    长成成人体型的神对待他的态度同对待嘉兰诺德差不多，论召见次数，反而是嘉兰诺德更胜一筹。

    总之他现在在圣地的流言里，是失宠的布昂莱特。

    嘉兰诺德高兴被神认可的同时，对宁逾明十分愧疚，三天两头地督促他好好干活，重赢圣心，时不时抓他来谈人生。

    他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想像前几次那样随意敷衍过去。

    “这个，嘉兰啊……”

    嘉兰诺德打断他，把他按回椅子里坐下，双手交叉托着脸，严肃地盯了过来。

    “现在，布昂莱特，请你仔细思考后，再继续说。我不要听你的敷衍，我想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牙拜，这种气鼓鼓的样子竟然也挺可爱的。

    宁逾明挠了挠脑袋屈服了。

    “好吧，其实真的也没什么。”

    他隐约是知道的，神做出了他的选择。为维持世界的稳定，增强自己的力量，神选择了“合道”――也就是与世界本源意识的融合。

    此消彼长，拥有更多神性的神，感情自然也就湮灭了。

    “比起失落，我的感受更接近于怜惜。”

    神也可以选择坚定自我意识，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从诞生出就因神力量的不完整而有缺陷的世界十有八九会慢慢毁灭。

    据宁逾明了解这不是神创造的第一个世界，他已经推倒重建了好几个不满意的。在这个过程中，神的力量会得到循序渐进的锻炼，直到一个稳定的世界诞生。

    然而，宁逾明扮演的角色――创世天使布昂莱特正是这世界诞生的第一个齿轮，势必会和世界一起消亡。

    “我主为这个世界付出了过多的东西，明明任其毁灭就好了。”

    宁逾明愁眉苦脸地叹气，对面的金发美青年皱起他好看的眉头，斥责他：“你僭越了，布昂莱特，质疑神的抉择，这是何等的傲慢，我无法坐视你走入歧途。”

    散漫的胖天使“啊呀啊呀”地叫起来，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也没有惩罚我呀。”

    “怎可因神的慈悲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嘉兰诺德理所当然地说。

    “是你太正经了。别的天使都有诗乐歌舞的娱乐活动，你的生活中却只有工作。”

    “是吗？但这是我的职责，我为此而生。”

    拥有闪光美貌的大天使非常认真地反驳。

    宁逾明笑了笑。

    “并非如此，嘉兰，你为陪伴我而生，就如同我为陪伴我主而生一样。”

    “不许你戏弄我，布昂莱特。”

    结束谈话，宁逾明慢悠悠地走出宫殿，他的副手焦急地迎了上来。

    “布昂莱特殿下，你的眷属，精灵的部落遭遇了大批无法应付的深渊生物。”

    “我明白了，带路吧，萨米尔。”

    深渊的生物在被神赶入地下后，似乎暗地里积蓄不得了的力量，潜上地面危害神民的活动又频繁起来。

    这个神为之牺牲的世界，在万年的平静后，又蒙上了倾覆的阴影。

    根因还在于光暗动态平衡的问题没有被解决。神划破混沌，区分光暗而创世，他借助确立光明属性壮大力量，获取信仰，将黑暗限制在地底，以致于光暗的不平衡越来越严重，终于招致深渊的反噬。

    明面上的表现是深渊生物的侵害增多，暗地里嘛，包括天使在内的神民，不同程度地滋生了决不会被本体察觉的负面情绪。

    他和嘉兰诺德是创世大天使，不会被影响。普通天使无法幸免，放在嘉兰眼里便是不够虔诚和认真，叫他愈加严厉严格地管理着圣地。

    宁逾明倒不觉得是坏事，从前一个个rpg模范村民一般的天使渐渐地更加活泼、放松、个性化，创造了更多的艺术和娱乐，多有趣。

    于是第一次的，众星捧月的嘉兰诺德殿下有了不近人情，傲慢不慈的名声；而真正傲慢的、内心深处只在乎神和骨肉兄弟的自己，反倒博得了平易近人的美名。

    多讽刺啊。

    宁逾明用翅膀卷起狂风，瞬息便飞至事故发生的地点。

    此处乃是圣地之下，地面之上，距离世界树不远的精灵族聚居地。此地被深渊中泄漏的地火化为一片焦土，沦为血与火的战场。魔物的嘶吼震耳欲聋，与交战天使吟唱的咒语和圣歌在空气中激烈碰撞，偶见失去家园的悲痛精灵游走在战场上，给魔物送去骚扰。

    战况刻不容缓，宁逾明挥舞着雷剑从天空中中俯冲而下，挟着万丈落雷砸在与天使、精灵们缠斗的深渊生物身上，叫他们瞬间化作飞灰。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突然间大地和天空齐齐震颤，从深渊的缝隙里传来叫怖慑心神的咆哮，从中挤出了一头大肚、尖爪、黑甲、口吐紫焰的怪物来，摇头摆尾竟是挣来了宁逾明布下的电网。

    是魔龙。

    宁逾明久违地感到棘手了，传传给所有天使带队撤离，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只因这头魔龙身带熟悉的气息，显然不是简单的深渊生物。如果没认错，搞不好还是他自己造出的孽。

    这头通体漆黑，环绕着叫人不快的深渊气息的魔龙，不像别的深渊生物那样眼中红光大放，偏偏有一双凶暴的蓝色竖瞳。

    那是嘉兰诺德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