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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一道 第104节

    圆的,有毛发,凹凸不平……

    他眼前立即浮现一些血腥画面,心怦怦乱跳。

    蔡逯摇摇头,将不好的猜想甩掉。又继续闻了闻,只是这次再闻,已经从物件上闻不到她的气息了。

    这是什么味?

    形容不出,但闻着会泛恶心,想吐。

    他的身体告诉他,要远离这个物件,很危险。

    但他的心告诉他,她不会害他。

    蔡逯选择相信她。

    他没管撞上他小腿的异物,也不管这个像手指一样的物件,继续朝前走。

    落在灵愫眼里,这时蔡逯已经走进一个最危险的区域。

    她本来是拿人头围成了一个圆圈,但刚才有个人头掉了,圆圈也就有了缺口。

    蔡逯正好从缺口溜进去,现在他处在圆圈中心。

    他是一只被献上祭坛的,待屠宰的羊。而那一圈人头围绕他,审判他。

    他隐隐感到自己被包围了起来,但嗅了嗅,四周布满了她的气息。

    他是被什么东西包围了起来?

    再一嗅,她的气息再次诡异地消失了。

    他再次闻到那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像同类的尸体。

    像同类正在腐烂的尸体。

    他的同类?

    是狗的尸体?是那种死了一段时间,蛆虫遍布的尸体?

    不,不……

    他是人。

    他的同类是人。

    所以他闻到的是,人的死尸。

    蔡逯干哕一声。

    随着他这动作,眼罩绳也断裂开来。

    眼罩滑落,蔡逯揉了揉眼,渐渐适应了光亮,也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有颗血液横流、溃烂生虫的人脑袋,就停在他面前,与他仅仅是一指之隔。

    那双死人眼睛正被蛆虫啄食。

    “啪嗒——”

    一块小碎肉落在他袖上。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被一圈这么恶心的东西围着。

    他们的眼珠,好像都在盯着他看。

    他愣了愣,忘了呼吸。

    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感到自己正被无数双手掐得快要窒息。

    侧眼看去,原来还有很多残缺肢体围着他。

    蔡逯身形一晃,紧接着发出一长声尖锐爆鸣。

    灵愫及时捂住耳朵,好家伙,男高音!

    紧接着,她就生发出一些感慨。

    原来两脚动物能跑得那么快啊。

    蔡逯跑得快,但一路磕磕绊绊。明明她离他不远,但他却花了很久才踉跄地跑到她身边。

    中间,他磕倒两次,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边跑边扯衣裳,想与那些不好闻的味道割席。

    最终,跑到她身边时,他衣裳极其凌乱,几乎就要露光了。

    蔡逯抱着她的腿哭得很崩溃,说被吓到了,很害怕,他不干净了。

    在她奸计得逞的笑容里,他渐渐明白了事情真相,开始大吼大叫,问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这不是会说话吗?那平时怎么就净学狗叫了?”灵愫不以为然。

    蔡逯情绪波动大,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撕心裂肺地控诉她的无良行径。

    灵愫说这是一场意外,“肯定是别人在栽赃我。”

    他居然就傻傻地信了。

    大概是哭得很累,他一会儿就哭睡着了。

    第二日,灵愫依旧让他进大型囚笼里。

    蔡逯面露犹豫。

    她就发誓保证,不会再有这些脏东西出现。

    可蔡逯还是敏锐地嗅出了那股恶心的味道。

    他主动摘下眼罩,腿脚软着走到她面前,又在控诉她的恶行。

    他肯说更多话了,虽然话里都是抱怨。

    第三日,灵愫给他做的小狗饭是肉糜泡羊肉汤,汤饭里撒了些莓粉,飘在汤里,像血点。

    把饭端在蔡逯面前,他破天荒地把饭掀翻。

    他怒吼:“我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第四日,她端来一碗鸭血粉丝汤,故意在蔡逯面前把鸭血嚼得很香。

    蔡逯掀翻她的饭碗。

    他怒斥:“你不要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第五日,她故意在他面前说“血”这个字,故意向他夸耀沾血的肉有多美好。

    蔡逯崩溃地捂住她的嘴,“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灵愫拍掉他的手,“为什么不说?我就喜欢看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蔡逯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恶心!我求你了,你喜欢点好的吧!”

    灵愫把他剥光,他还没搞清情况,愣愣地望着她。

    她指着被他割了很多次的手腕,指着他腰上腿上几处被划出的痕。

    “说我恶心,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有多恶心?”

    灵愫把他伤害他自己身体的恶行,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蔡逯回怼:“不可能!我怎么会觉得血流出来很舒服?你不要血口喷人!”

    灵愫捞来把匕首,准备割他的手腕,“那就试试!”

    蔡逯拼命挣扎,咬住她的手腕。

    她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把匕首推远。

    灵愫低头看,见自己手腕处多了个牙印。

    怎么回事,忽然很欣慰。

    蔡逯终于学会反抗了。

    他出声讲理:“生命很宝贵的!不能用任何借口去伤害自己!”

    怎么回事,更欣慰了。

    灵愫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说:“那你答应我,不要通过伤害自己来发泄情绪。”

    他试探地点点头。

    灵愫问:“告诉我,你现在对‘血’的认知。”

    仅仅是听见‘血’这个字,蔡逯就吓得脸色发白。

    他回:“恶心,恶心死了。我不要死,死了就会变成很恶心的尸身。”

    虽然他的想法从一个极端转向了另一个极端,但灵愫才不管那么多,只要这转变对她有利就成。

    以毒攻毒,拿尸身来刺激他,风险虽大,但总归有效。

    倘若在亲自经历那么惊悚的场面后,他还是会对“流血”抱有一种渴望,那他就算是彻底病入膏肓了,谁都治不好。

    她还是了解蔡逯的,了解他的病情,他的想法,了解他在每个阶段会有什么变化,所以她才能掌握事情的走向。

    人最蠢的时候,就是觉得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就可以将别人从黑暗里救赎出来。

    灵愫没打算靠她的方法,彻底将蔡逯的心病治好。说到底,这得靠他自己努力。

    她的方法,只能让他在未来一段时间里恢复正常,至于以后他会怎么样,那不关她的事。

    好在在当下,蔡逯看见血就恶心,自然也不会再去想自残了。

    她要落实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计划:外出社交。

    这很冒险,外出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可主人不能打着“我是为你好”的理由,就不让狗狗出门社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