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抚大秦 第76节
书迷正在阅读:背刺太子后我死遁了、后宫生存指南[清穿]、我的两个顶流亲儿子终于和好了、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经营无限流副本的第一步、神谕残卷、浴火重生之大宋中兴、穿越之绝版无赖、穿越大唐之我会魔法、艳福难挡
“这自然知晓。”扶苏点头。 “蜀卓氏、程郑、宛孔氏、曹邴氏呢?”嵇恒又问。 扶苏再度点头。 嵇恒将铜爵放在鼻尖,深吸一口,嗅了嗅喷香的酒气,嘴角掠起一抹弧度,道:“他们是大秦的商贾巨富,乌氏倮经营的是牛羊贩卖,巴清经营的是丹砂,而蜀卓氏、程郑、宛孔氏、曹邴氏更是被誉为大秦的四大‘铁王’。” “他们有钱吗?” 扶苏面色微异,迟疑道:“有,而且富甲一方,甚至富比王侯。” “他们没交重税吗?”嵇恒看向扶苏。 扶苏隐隐悟到嵇恒想说什么了,硬着头皮道:“交了。” “是啊。”嵇恒轻叹一声,将铜爵中的美酒,一口饮尽,漠然道:“这些商贾巨富,交了泰半之赋,却依旧能做到富甲一方,他们的钱来自何处?” “经……商。”扶苏额头已有冷汗渗出。 嵇恒收回目光,嗤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大秦商税的确很重,但商贾依旧有利可图,而且图到的很多。” “商人的确唯利是图。” “但‘封倮誉清’、‘四大铁王’等巨富之所以能富甲一方,其实跟秦政有关。” “大秦轻商吗?” “轻!” “秦自商鞅变法开始,几近将商贾地位贬为了奴隶,商贾虽名为商贾,实则跟奴隶无疑,无论是征发徭役,还是加征税赋,首先都会考虑他们,始皇即位以来,也一直力行‘勤劳本事’‘尚农除末’。” “但大秦抑商吗?” “没有!” “商君变法中有一条。” “事末利及殆而贫者,举以为收攀。” “这句律法的意思很简明:经商不佳或濒于破产的商人,以及因自行经商而返贫积贫的中下层商贩、小手工业者,统统要被收没为官奴。” “这条律令禁的是本小利薄的小商贩。” “而那些财多势强的大商人是不会被收没为官奴的。” “所以在大秦经商,只会有两种结果。” “要么做大做强。” “要么罚为官奴。” “而一旦有商贾做大做强,成了财力雄厚的商人,他们的经营活动不仅不会被禁绝,还会受到朝廷鼓励。” “这也是为何大秦明令禁止私人贩售‘盐铁’等物,但天下依旧有大量商贾在贩售‘盐铁’,一方面是大秦自身生产力不够,需要商贾加以补充,以满足社会需求,另一方面是商贾能为大秦提供丰厚的税收。” “大秦禁的只是中下层商贩。” “非是上层商贾!” “没有小商贩在市场上的竞争,对大商人而言无疑十分有利。” “也会增加大商人市场的份额。” “所以在大秦的政策下,大商贾跟朝廷是双赢,朝廷通过鼓励财力雄厚的大商人接管盐铁等行业,进而收到大量的繁重赋税,而商贾在朝廷的支持下,飞快侵占地方份额,进而垄断一个区域商业经营。” “这也是为何,即便被征收泰半之税,大商贾依旧能富甲一方。” 扶苏蹙眉。 他自是清楚这些。 不过却有些不明嵇恒的用意。 他问道:“盐铁、丹砂等商业的开采与制作,都需要大量人力财力支撑,朝廷禁止小商贩参与,鼓励大商贾参与其中,借此调动商贾积极性,进而借此征收大量赋税。” “这难道有什么问题?” 嵇恒平静道:“没什么问题。” “但你不觉得商贾赚的太多了吗?” “而且……” “天下真需要大商人吗?” 扶苏一怔。 他猛的抬起头,看向举爵饮酒的嵇恒,眼中露出一抹骇然。 他起初以为嵇恒是想加征税赋。 没曾想,嵇恒的想法更疯狂,分明是想取缔商贾。 一时间。 扶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见到扶苏这一脸惊骇模样,嵇恒暗暗摇头,沉声道:“你莫要多想,我就随口一说,不过在我看来,商贾的确有存在的必要,但大商贾却未必。” “眼下你当思考的是与商争利!” “与商争利。”扶苏低语一声,蹙眉深思着。 见状。 嵇恒失望的摇摇头。 扶苏对商业一类了解太少了。 他揉了揉额头,缓缓闭上眼,平静道:“今天就到这吧。” “我之前提过管仲变法。” “管仲重商。” “他的一些观点是有启发性的,虽然并不一定适合大秦,但通过管仲变法的内容,多少能让你对商业一类,有一定初步了解,到时理解起来也不会太吃力。” 嵇恒打了一个哈欠。 也是翻了翻身子,背朝着两人,不愿再搭理。 扶苏面色一黯。 他也知道自己这次表现的很差。 他上次听到嵇恒讲‘管仲变法’,但并未放在心上,也根本没下去看,而今被问到商业相关,却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该怎么应答。 他对天下事了解太少了! 第085章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在扶苏起身,准备离去时,嵇恒的声音,悠悠的飘了过来,道:“你这段时间应该看了不少《商君书》跟《韩非子》吧?” 扶苏点了点头道:“是。” 嵇恒道:“你其实没必要一直盯着这两卷书看,虽有谚语‘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但那读出来的始终是自己理解的‘义’。” “自己理解的义,固然算不上错。” “但也称不上对。” “闭门造车,容易出门不合辙。” “你现在就陷入到这种尴尬境地,一个人的阅历终究是有限的,对一件事的看法,也很容易出现偏颇,因而需要借鉴其他人的观点,去揣摩着对照,唯有相互比较之下,才能对相关内容有更深了解。” “韩子著书前通贯古今,学富五车,所以能透彻‘法势术’。” “但这是韩子的底蕴。” “非是你。” “你眼下没那么多时间去阅书百卷,因而一味盲目的看书,最终难解其意,我个人是建议你,有空多去看看史料相关的书籍,从历史中寻找相应点。” “你需记住。”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只是同一事物不同的角度论述罢了。” 闻言。 扶苏若有所思。 他这段时间,也觉有些迷茫,韩非子跟商君书看了不知多少遍,却越看越迷糊,根本不能通晓其义,而今听到嵇恒指点,茅塞顿开,自己的阅历太过浅薄,就算是浅显道理,不明白就是不明白,未有相关积累,又岂能正确理解其意? 若想更快理解,还需对照着学习。 扶苏作揖道:“多谢先生提点,扶苏感恩。” “从历史中来,到历史中去。”嵇恒低语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异样之色,最终摇了摇头,道:“这段时间你当以《管子》为重,主要看跟经济相关的内容,《管子》上面的很多观点,都具有启发性跟前瞻性。” “管仲重商,商鞅重农。” “两者为两个极端,但天下治理之难,难就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而必须兼济并容,其中道理你日后就能体会了。” 嵇恒没有再说。 扶苏恭敬的朝嵇恒行了一礼。 他知晓,嵇恒的话都有一定深意,在心中暗自沉吟片刻,最终没有继续多想,缓缓退出了屋子。 临退出屋子时,瞥了眼垂首呆立的胡亥,眉头微微一皱。 扶苏深深的看了胡亥几眼,最终并未在门口等待,径直转身离开了。 见扶苏离去,胡亥暗松口气。 他没想离开。 他前面就没插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