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的语气似像挖苦，又像是嘲讽：“我来这里是要告诉玛丽·博林，我希望她可以做我的妻子，但是她拒绝了！她根本没爱过我，她让我有这样的错觉，是因为在座的各位！我，亨利·都铎，上帝选中的信仰捍卫者、英格兰至高无上的国王，不是你们博林手中的玩物！托马斯·博林爵士，你不用再回宫廷了！乔治，你也是。今后，我一个博林家的人也不想再看到了！”

    托马斯·博林扑通跪在地上，急切地道：“陛下，您听我解释。玛丽她是因为太卑微，才不敢接受……”

    亨利八世打断了他的话：“是的，你们原本就不配。”

    说完这一句，他大步离开了赫弗城堡的大厅。

    托马斯·博林站起追了出去，但国王不再给他任何机会，翻身上马，冷酷无情地策马而去。

    国王在赫弗短短的停留，像一场噩梦。马蹄声渐渐远去，托马斯·博林的身体像被人抽走了骨架，几乎要瘫到在地上。

    一步一步走回大厅，他一向斯文此刻也再忍不住，朝楼上破口大骂：“蠢货！废物！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儿！来人！马上把她送到修道院去！我再也不想看见她，自以为是的蠢货！我一个便士都不会再为她花了。”

    乔治·博林刚才也被国王的一番话吓懵了，此刻慢慢恢复了神智：“父亲，您先冷静一下！国王陛下这么喜欢她，我们再想想挽回的办法……”

    托马斯·博林转过身，朝他大吼：“你没听到刚才国王的话吗？我们都被驱逐了！就是因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我和你的仕途到此为止了！原本我们可以成为英格兰最高贵的家族，看看她做的好事，把我们的计划全搞砸了。她以为她是谁？！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让她滚！滚出我的房子！现在就滚！她死在了外面，我都不会再看一眼，该死的忘恩负义的丫头……”

    玛丽·博林在楼上听着，不可谓不心惊胆颤。如果面对面的话，托马斯·博林此刻连掐死自己的心也都有吧！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眼睁睁看着一个可以让博林家族快速崛起、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泡汤了，他生气在所难免。

    但是，这并不是自己的错！

    托马斯·博林暴躁的声音继续从楼下传来，“我没有她这个女儿了，从现在起，她再也不是我的女儿了！”

    *

    许久之后，乔治来到了楼上，对玛丽说：“父亲让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哪里也不能去了。明天一早会有人送你去修道院。”

    玛丽拒绝了亨利国王，她预料到托马斯·博林会生气，因为她违背了家族的意愿、父母的意愿。在这个世界，女人自己的意愿是不存在的。

    无论她听过多少遍，“女儿是父亲的财产”，都不似此刻理解得这么深刻。

    没有人在意她本人愿不愿意。这就是现实，冰冷的现实。

    乔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真的令我们失望了。你太自私了，你完全没有为父母考虑，而且你也太大胆了！”

    玛丽·博林问：“母亲呢？母亲怎么说？”

    “母亲说，你的灵魂需要忏悔——你冥顽不灵，没有自知之明，犯下的罪业需要自己去跪求天主的宽恕。”

    玛丽·博林默然，片刻后，问：“我要去多久？贝丝会和我一起去吗？”

    “只有你自己，姐姐。”看着玛丽的样子，乔治道：“要不然你再去求求父亲，我们可以再给国王写一封信，也许国王会原谅我们的。”

    玛丽·博林摇了摇头，道：“我想父亲的心意已决。”要么成为家族提升地位的工具，一旦失去这个作用，就是家庭的累赘，权力不在女儿的手中。

    乔治见事已如此，也只得道：“暂时先在修道院呆上一段时间吧，等父亲的气消了，也许他就会派人把你接回来了。我叫贝丝开始为你打包吧！”

    贝丝是玛丽的小女仆。

    *

    第二天一大早，玛丽·博林被押上一辆简陋的马车，没有人为她送别。她就像一件待处理的垃圾，会抛弃在一个指定的地方。

    英国各地有许多修道院，大小不一。

    玛丽不知道自己将要去的是哪里，没有人告诉她。

    马车行了两天两夜，还未到目的地——她不知道托马斯·博林为什么要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她唯一被告知的信息就是，她要去的那家修道院，在管教修女方面非常严格。

    【??作者有话说】

    重新修改了一下这一章。

    第三十六章

    修道院

    都铎时期, 宗教生活就是人们的基本生活。玛丽·博林知道，阿拉贡的凯瑟琳王后、《乌托邦》的作者托马斯·莫尔爵士、罗切斯特主教约翰·费希尔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日常会穿一种刚毛衬衣，有时还用马毛做的小鞭子鞭笞自己。

    玛丽曾看见过凯瑟琳王后穿过刚毛衬衣后的皮肤, 全是一个小红点一个小红点的溃疡, 有时创口刚刚愈合又被弄溃破。

    负责护送玛丽·博林的两位家仆, 年轻的那位是她家门房的小儿子威廉, 年长一些的是打理托马斯·博林土地和佃农事务的副管家理查德·霍特先生。

    路途的终点是威尔特郡的一家圣乔治女修道院，遵守的是本笃会的会规。在一处很空旷的田野，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庄园，房子是用石头砌成的, 显得朴实无华, 小野花在路边随风摇曳, 几乎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