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梦穿越你的心七
加木措说:他们看我们干嘛? 我说:天知道,管他呢。 加木措愤怒地说:那我们怎么吃饭? 我说:照样用嘴巴吃。 加木措说:如果你一定要我吃下去,得来一些酥油茶。 我对服务员说:请上点酥油茶。 服务员说:对不起,我们饭店没有酥油茶。 加木措说:那我们走吧,到茶馆喝去。 我们离开饭店,加木措领着我穿进小巷,找到了一家茶馆。茶馆板凳油腻漆黑,桌面上叮着苍蝇,可有滚烫的酥油茶。 我却没法喝酥油茶。一是我不习惯那种味道,二是我不能容忍用苍蝇爬过的茶碗。 加木措的情绪稍有好转,他问我:你告诉我,那些洋人和汉人为什么都怪模怪样地看我们? 我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生气。 加木措说:不生气。喝上了这么好味道的酥油茶生什么气。 我告诉他那是因为他脱了运动鞋有气味。 加木措恍然大悟。哦,他说:就为这点事吗?穿着鞋不舒服还不能脱? 我笑。 加木措叹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变得越来越霸道了。 加木措坚定不移地宣布说:可我就是喜欢脱鞋。以后还要脱,谁也阻挡不了我。 我赞成他的话。当我们没有做对别人有害的事情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我们。一点点臭气不算有害。同时我又不无遗憾地想:加木措要没这个习惯就好了。 从—个漫长的睡梦中,我终于醒来,有点不明白今夕何夕,吾身何身。 牟林森带着多日不见之后更加蓬勃的胡须在我房间的沙发里看书, 我慢慢爬起来,拥被坐着,四下观望,想弄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所在。 牟林森说:哈罗,康珠。 我说:哈罗。 我说话之后立即意识到牟林森从阿里回来了。我不禁说:啊呀牟林森真的是你! 牟林森有些感动,他扔下书走过来,径直走到我跟前,我也有些感动地张开了双臂,一个情人般的拥抱冲动向我们袭来,但就在我们近距离对视的一瞬间,这种亲昵的冲动稍纵即逝。我们同时明白拥抱消失了,我顺手改为去拿我的披肩,牟林森只是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们心里多少有些沮丧和失望,但都立刻表现出了满不在乎的态度。 牟林森说:看来把你扔在拉萨是对的,医生到底比我们强,看你粉嘟嘟的,气色真好。 他的话一下子彻底清醒了我。我跳下床,没找到鞋。我顾不上许多便慌里慌张赤脚奔到窗前。 加木措正在望我的窗口。 我朝他拼命挥手,大声告诉他:今天也没发烧,我真的好了! 加木措得意地笑了。他甩了一个脆亮的响鞭,与他的队友们呼啸而去。 牟林森在我背后一下一下地鼓那种冰冷的掌,说:真了不起,勾搭上一个康巴汉了。 别胡说!我说,别用你我这些人胡说八道的口气谈论加木措! 牟林森说:哦,看来竟是纯真的爱情了。 我说:加木措为了我的病,在大昭寺叩了整整一夜的等身长头。你们有什么资格来嘲笑他? 牟林森说:一夜的等身长头?多好的体力呵! 我说:牟林森,我说的是真话。你如果继续调侃加木措,别怪我跟你急! 牟林森没见过我的严肃,从来没见过。我在他的生活中只是个简单而快活一味崇拜名人的现代派女孩。 牟林森开始端详我,说:也许真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乱。我说:好了好了,给我谈谈阿里的故事吧,阿里果然有无人区吗? 牟林森恢复了对我的蔑视,说:和女人谈谈什么阿里!女人一辈子都只知道情哥哥情妹妹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牟林森点燃烟,挑衅地等着我的反击。我说不过他。他总是这么不平等地对待我。他以性别年龄为优势,以见多识广的社会经验为优势,总要对我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