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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洗澡冲凉,关淳母亲递进来痱子粉,请我扑在颈项和腋窝处,凉飕飕的,香喷喷的。关淳带我出去走走,吹吹夜风乘乘凉。在路上,关淳给我买了一支奶油雪糕。我们逛街。行人扭头看我们。我们注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公共汽车呼隆隆开过来开过去。关淳向我介绍这里有几路公共汽车,它们的起始站和起始时间,明天早上我们去学校,应该乘坐哪一路车,再转哪一路,总共需要大约多长时间,因此,我们明天应该清晨6点起床,6点半出门,最迟6点50分上车,否则,在上班高峰之前就过不了江了。那很严重吗?——我没有问出口。我觉得我的语气将会对他不够礼貌,而我今天把属于他的鸡腿都吃了。啊,男人。原来男人与钟表和机器如此相近。 后来,我们看了一会儿电视(我还是很厉害的,没有吃过肉也认识猪:大花布底下正是一台电视机,黑白,九寸,外壳橘黄色,屏幕上只是偶尔出现雪花。啊,电视机!我母亲要攒钱到何时?)。每当屏幕上出现雪花,关淳就去捣鼓。关淳父母就和我闲聊: 伯父,品酒是怎样的工作? 通俗地说就是喝酒啊。 您每天上班就是喝酒? 通俗地说是的。 您喝了酒之后就给它们定级别吗?是不是中国十大名酒,由您说了算吗? 哈哈哈,怎么对你说呢?通俗地说,也差不多吧。 噢噢!您好有权威啊! 好了。电视机恢复了一定的清晰度。有看不清脸孔的小人们踢足球。关淳喝彩:射门!好!再后来,为了明天早起,大家上床睡觉。三间房,各入其室,电灯全部熄灭。我躺了不久,关淳轻轻敲门,然后蹑手蹑脚进来,坐在床沿,悄声和我说话。今天吃饱了吗?在我们家习惯吗?啊,吃饱了就好,我就放心了。说话之间,关淳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抚摸。我自然接受。逐渐,顺着手腕往上爬升。我紧张起来。关淳俯身耳语:不用害怕,他们不会进来的,绝对不会! 天哪!居然是我自己,冲动地伸开双臂,抱住了关淳,随即幸福地哭了。不过幸运的是,我并没有被幸福冲昏头脑。当关淳的动作具有了侵略性的时候,我果断地制止了他。还好,关淳没有坚持。他知趣地后退了。临别我们拥抱了一下。这是一个美好的拥抱,没有站立不稳,没有踉跄,没有校园里的乏味无聊和不知所云。关淳恋恋不舍地离去,我用微笑目送。关淳在回房间之前上了一个厕所,他根本不关卫生间的门。他的小便就在便池里,横冲直撞哗哗作响。天哪!几步之遥!我的心砰砰直跳。而一个星期之前,我根本都不认识这个男生,遑论他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哗哗小便! 是的。毫无疑问。整个一个梦幻!整个一个罗曼蒂克!这是老天爷在怜悯和补偿我!这是我的好运! 就在这个深夜,就在我入睡之前,我望着天花板,把自己许给了关淳。关淳肯定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是我的初恋。是我愿意共同生活的革命伴侣。我们将白头到老,只生一个孩子(我和国策不谋而合,不过我不是为了节制人口,我认为只生一个孩子就不存在偏爱了)。 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爱他。正如他父母所说的,现在的中心任务就是他的毕业分配了。我的分配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武大本来就是最好的大学。中文专业的工作单位本来都在城市。我又成绩优异,又个人户口和家庭住址都在武汉,又母亲还拜托了她们民建的人(我们系的某主任),我当然不会有问题。而地大的性质本来就是以野外工作为主,留在城市难度的确很大。可是我们俩人必须都留在武汉市!我们已经决定要在武汉市成家立业了!是的,从明天开始,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走门路,送重礼,团结一致,努力奋斗(关淳母亲的话,我完全同意)!把关淳留下来,把我们的美好未来建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