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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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愿意射箭,殷北也不能赶鸭子上架,只能继续去教导邬瑾和程廷。 半个时辰后,殷北面对着程廷这根朽木,无论如何都笑不动了。 他提早下课,急急忙忙出了花园,边走边想这世上怎么还有王法这种东西。 一脚迈出花园,他抑制了自己回头揍程廷的冲动——他是法外狂徒,王法有什么可忌惮的。 酉时未到,三人忽然得了自由,程廷对那个大脆桃垂涎三尺,撒开蹄子就往九思轩跑。 莫聆风紧随其后,跑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随后蹑手蹑脚走到草丛边,叼着桃子,张开双手,猛地扑入草丛里。 一大群山鹛“扑啦”而起,惊慌失措地扇动翅膀,发出聒噪的叫声,而莫聆风叼着桃子直起身来,手里捏着一只青蛙。 她用眼神示意邬瑾过来。 邬瑾大步走了过来,从她口中接过桃子。 莫聆风捏着青蛙飞檐走壁,奔向九思轩,很快邬瑾就听到了程廷痛彻心扉的叫声——嗓子本来就沙哑,声音一大,越发叫成了破锣。 邬瑾习以为常,捏着这个吃了一半的桃子四平八稳地走,回到九思轩时,这二人已经偃旗息鼓,程廷把青蛙栓在门口,代替大黄狗看家。 九思轩随着他们的变化,亦有了变化,屋内换了高脚长条桌、方椅,可以垂足而坐,仍然呈‘品’字形摆放,上面设着笔墨纸砚四样东西。 除此之外,莫聆风桌上还放着一盆桃、一碟糖核桃,散落着三四个猊糖,程廷桌上放着一个棋笥,棋子乱糟糟洒落在四周,一个玉壶春瓶,出面插着一簇怒放的绯红海棠,花期已过,这是他在莫府花园背阴处寻到的最后一株海棠树。 许惠然爱海棠花,是以他插在春瓶里,准备送去许家。 他们二人桌上乱如草寇,邬瑾桌上却是书、邸报、小报整齐叠放,仿佛是列队待阅的士兵。 第40章 胆小 三个人,三种性子,宛如三种截然不同的花草,同开在仲夏的九思轩内。 这座府邸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根梁柱,都泰然自若地张开臂膀,将他们拥抱在自己的阴影之中。 究竟谁在瓮中? 亦或是人人皆在瓮中? 祁畅这只小小虫蚁送来水和巾帕,程、莫二人洗手擦脸,各自落座,享受初夏日的清凉幽静。 屋外有古树参天,剪碎天光,使得滚烫的日光圈圈点点,明明暗暗,悄然落地,又剪破夏风,使那风都绵软无力起来。 莫聆风伸手去摸埙。 邬瑾伸出修长手指,将手中的桃递了过去:“吃桃。” 她的埙吹的死气活样,听的人抓心挠肝,还是不听为妙。 莫聆风忘了埙,接过桃,继续把桃吃的“咔嚓”作响。 程廷瘫在椅子里,也对着桃子使劲:“对,别吹了,就因为你吹埙,莫府这块地都不值钱了,外头净传这儿闹鬼。” 莫聆风立刻回身,伸长手臂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巴掌声很响亮,力气也不小。 程廷叼着桃子做出回击,也扬起拳头,在莫聆风身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拳头落在莫聆风身上,邬瑾看到莫聆风晃了一晃,替她疼了起来,连忙站到中间,阻止他们二人菜鸡似的斗殴。 程廷隔着邬瑾冲她龇牙:“明天跑马,你等着吃灰吧。” 明日旬假,他们相约辰时去草场骑马,一教高下。 说完,他又歪着脑袋看莫聆风:“你去不去的成?” 莫聆风点头:“去。” 酉时一到,邬瑾出莫府,回饼铺去帮工,程廷卷走了莫府的春瓶和海棠花,想办法送给许惠然,莫聆风则是去了中堂。 中堂明亮,不似九思轩凉爽,然而依旧糊着厚厚的窗纸,未曾改设纱窗和竹帘。 凉风催入屋中,两侧粉壁,紫藤缘木而上,从天棚似的花架往下垂,虬枝盘干,屈曲蜿蜒,叶片油绿,婆婆娑娑,满目清幽。 门窗大开,莫千澜与赵世恒对坐弈棋,口中低声说着佳县匪患一事,莫聆风跳进门槛,二人自然而然停了话头,齐齐看向她。 “哥哥!” 莫聆风跑进屋子,低头见莫千澜身前摆着一碗消暑的绿豆水,俯身嘬了一口,然而那水既不甜,也不冰,很没有滋味,她咂摸两下,便不喝了。 她三两下爬进莫千澜怀里,在他身上窝成细小的一团,伸出脑袋去看棋盘。 莫千澜用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去摸她的脑袋和脖颈,手掌立刻有了潮湿之意——莫聆风怕热,从九思轩穿过来,她身上有了汗。 莫聆风一面看棋,一面通知莫千澜:“哥哥!明天我要和邬瑾去骑马!” 莫千澜捡一颗白子随意落下,埋头嗅了嗅莫聆风头发上潮哄哄的香气:“不行,哥哥带你去看杂戏好不好?” 他不敢再让莫聆风离开自己的视线。 莫聆风是他的骨,是他的肉,是他的血,是他的眼珠子,三界犹如火宅,唯有看到莫聆风,他才能安心。 况且他在姨娘们肚皮上耕耘两年,一无所获,莫聆风更是莫家的一根独苗。 千倾地,一根苗,珍贵。 太珍贵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能察觉出她的独一无二。 莫聆风难得一次要出门去,听到不行二字,就气鼓鼓的从他膝上下来,攥着一只小拳头,重重殴打莫千澜:“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