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恶斗 (下)

    纯白的雪花在维努伊特灰色的天空中飞舞着，以魔王城为分界，雪地中有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对峙着。

    站在右侧的永春刀双手指尖贴地，右脚往后延伸，摆出助跑的姿势，鲜红色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手。

    站在左侧的阿卡德不敢大意，同样压低身子，屏息以待。

    儘管阿卡德可以利用盗贼的隐身进行奇袭，然而，隐身技能本身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中途一旦被干扰就会失效，与此同时，隐身技能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会降低移动速度。

    接下来的战斗将是速度的比拼，阿卡德的直觉告诉他，哪怕只有零点一秒的差距，恐怕都将导致身首异处。

    维努伊特的四周，刺骨的寒风不断颳向两人。两人的视角中，世界却是一片死寂，彼此都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当积雪从维努伊特的砖瓦上滑落瞬间，永春刀率先发难。只见永春刀左脚用力一蹬，巨大的身躯犹如弓箭弹射而出。

    儘管阿卡德早有准备，还是被永春刀再次提升的速度给震惊到，手里的魔法道具也因此慢了一拍。

    『冰冻——』

    蓝色玻璃球中蕴藏的魔法还没能来得及完全释放，永春刀狰狞的笑容已经先到达阿卡德眼前。

    「太慢了！」

    攻城鎚般的重拳朝阿卡德挥来，连同尚未成形的魔法一起击碎。

    来不及闪避的阿卡德，只能架起双手，硬是接下这记攻击。儘管有神隐斗蓬的保护，承受攻击的右手臂还是传来不妙的声音。

    「唔！」

    下一秒，阿卡德整个人被打飞出去，在雪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撞到树才停下。

    在强烈的衝击下，阿卡德身上藏着的魔法道具，散落雪地各处，形成一幅奇特的景色。

    原本披在阿卡德肩上的神隐斗蓬如今变回人形，伤痕累累地趴在雪地上，心急如焚地喊道：

    「达令！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阿卡德虚弱地回应：

    「……在下没事。」

    然而，阿卡德此刻的情况根本不像没事，全身满是擦伤不说，受伤最重的右手还只能垂在地上。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

    「达、达令！你的脸！」碧西卡说。

    阿卡德举起左手放到脸上，立刻明白碧西卡的意思。

    「看来……永春刀的诅咒开始生效了。」阿卡德说。

    此时的阿卡德不止外表，就连声音都变回少年的模样，对于眼下不利的处境可说是雪上加霜。然而，同样被击中的碧西卡，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碧西卡，你知道这个诅咒大概会持续多久吗？」

    阿卡德拖着骨折的右手，背靠着树干，从雪地缓缓爬起。

    儘管外表变成十岁的模样，伤势却无法回溯。

    见状的碧西卡，连忙上前搀扶，说道：

    「印象中，大约十五分鐘左右。」

    「十五分鐘吗……看来只能撑到诅咒消失了。」

    「你以为自己还有十五分鐘吗？精灵小子。」

    永春刀缓缓朝两人走来，不屑地说。

    「从你被本大爷击中的那一刻起，胜负早就决定了。」

    碧西卡张开双臂，挡在阿卡德前面。

    阿卡德这才注意到，碧西卡身上红色的图腾，已经蔓延到全身。

    「为什么要袒护这个精灵？」

    永春刀额头冒出青筋，不解地问：

    「你身上的封印也差不多解开了吧？不管这个精灵还是斯贝林的祭司对你施了什么魔法，都应该随着封印一起解除。身为魔王神器的我们，唯一效忠的对象只有魔王大人。你现在的行为等于是对魔王大人的背叛。」

    「反正我从以前就不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傢伙。」

    碧西卡耸了耸肩，说。

    「你说什么！」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时，阿卡德将碧西卡拉到自己身后。

    「达令？」

    「谢谢你，碧西卡。」阿卡德说：「不过在下没事的。」

    阿卡德仰望着距离不到三公尺的永春刀，双方不管在身高或实力的差距，随着永春刀的诅咒变得更加绝望。对阿卡德来说，此刻的永春刀毫无疑问是真正意义上的巨人。然而，斗志并没有因此从阿卡德眼中消失。

    「真正的胜负，现在才刚要开始。」

    「少瞧不起人了！精灵小子。」永春刀怒吼道：「看你那破破烂烂的样子，还没学到教训吗？本大爷要捏死现在的你，可说是轻而易举！」

    「确实，刚才那招让在下吃足苦头，就连右手都不能用了。但也因为这样，在下才能得到得天独厚的大好机会。」

    「什么？」

    「达令？」

    「本来……在下是想用这招来对付剑圣大人的。」

    阿卡德对林佑树说过，即使面对剑圣也有把握全身而退，然而那句话并不是完全的实话。面对火力全开的剑圣是不可能全身而退，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两败俱伤。

    『你会死喔，小子。』

    玛奇里师傅说过的话，如今又再次出现在阿卡德的耳边。

    打从前往维努伊特之前，阿卡德就知道自己的胜算微乎其微。

    不光是过去玛奇里的预言从未失准，论实力来说，自己也不及艾儿。连艾儿都应付不了的对手，自己肯定也束手无策吧？

    之所以硬着头皮也要来的原因，说穿了只是逞强。可说是把盗贼职业所有的禁忌都犯了一遍。

    『你……叫什么名字？』

    『阿雷路亚？真是奇怪的名字。』

    『从今以后你就叫阿卡德了！感到荣幸吧！这是本公主帮你取的名字！』

    「在下只是……无法对恩人见死不救罢了。」

    阿卡德从身上掏出剩下的魔法道具，从中压碎绿色的玻璃球，强风突然出现在阿卡德跟碧西卡中间，将碧西卡吹离阿卡德的身边。

    「对不起了，碧西卡。」

    『颶风术！』

    碧西卡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伸手想抓住向阿卡德。

    这时，永春刀注意到自己脚边和雪地上散落的魔法道具，这才察觉到阿卡德的计画，只能气急败坏地衝向他，想要阻止他手中的魔法道具释放，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阿卡德将最后的魔法道具全数压碎，触发他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剩下就拜託你了，佑树大人。」

    阿卡德闭上双眼，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

    下一秒，由阿卡德手中的魔法道具做为引信，方圆几百公尺内的魔法道具一个接着一个引爆，產生宛如永无止尽的连锁。

    「精灵小子—————！」

    无数魔法在维努伊特冰天雪地如烟火般绽放，最终连同永春刀的身影一起消失在直达天际的爆炸中。

    「达令—————————！」

    最终只剩下碧西卡的尖叫声，在维努伊特的雪地中回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