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虚而入 第128节
邵洵那边很安静,像是在高处,能听到呼呼刮风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程敟的话,隔了会儿,才问道:“怎么,想看我笑话?” 他的语气淡淡的,并不见任何寥落,听起来和平常一样。但程敟知道,他绝不会真的那么平静。邵驰将他给调走,这或许是他的意料之中的。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董事会的那几位会站到邵驰那边。 邵驰接手后出了诸多事,桩桩件件都是他在善后在处理。那几位没少夸赞他的能力,感慨着老爷子的偏心,也没少在背后批判邵驰。但在和邵驰有了共同的利益后,毫不犹豫的就站到了他的那边,这无疑是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怎么不让人心寒? 程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没去理会他的话,找着借口说道:“上次老家那边的事谢谢您帮忙,我想请您吃饭。” 她倒是难得的肯放低姿态,邵洵没有说话,片刻后给了她已地址,挂断了电话。 邵洵在有一次程敟同他去过的一家私房菜馆,她到时他正站在窗边抽着烟,一张英俊的脸上表情淡淡的。 他不知道是才刚过来的还是早过来了,还没点菜,程敟坐下后他便将菜单推给了她,让她点菜。 这儿的菜色不错,但两人谁都没有胃口,程敟一粒粒的拔着碗中的饭粒,好会儿后看向了邵洵,问道:“你真要过去吗?” 以她对邵洵的了解,他不是甘于接受安排的人。现在他要是走了,以后要想回来那就难了。 邵洵搁下了手中的汤勺,抬头看了程敟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程助这是在关心我?”程敟还没说话,他又继续说道:“还是你领导让你来打探消息了?” 他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儿。 程敟还在为他前面的一句话纠结,脸有些发红。听到后边儿一句话时她一怔,似是不敢相信似的抬头看向了邵洵,隔了那么几秒,她才开口说道:“你既然不相信我,大可以不必吃这顿饭。”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很快低下头去。 邵洵没有说话,只是抽着烟,任谁都能看出他心里的烦乱。 这一顿饭味同嚼蜡,接下来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待到离开时,程敟抢先去买了单。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边儿走,走了那么一段后前面的邵洵突然停下了脚步来。程敟不防,差点儿撞在他的身上。 他的脸上带了点儿笑意,回过头来看着她,问道:“还在生气?” 程敟知道他心情不好,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她虽是说没有,但眼尾处仍旧泛着红,并不看他,将脸别到一边儿。 这女人随时看起来都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就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欺负她。邵洵心里的烦意躁动一起生了起来,他低声问道:“今晚去我那儿?” 他是开了车过来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想起两人在这辆车上有过的荒唐,程敟忍不住的脸红。 邵洵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开车时一直握着她的手把玩着,目光全神贯注的看着前边儿的道路,只偶尔侧头看程敟一眼。 程敟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她的住处了,这儿同以前一样,冷冷清清没有任何变化。大概是太久没有过来的缘故,她不太自在。邵洵则是告诉她冰箱里有饮料让她自己拿后便往房间里去了。 成年人之间,他让她到他这边来就意味着要发生什么。但今儿这种特殊情况,他在将手机关机了三小时后不停的有电话打进来,都是下属打来的,对于今天的这事儿,他能保持着平静,但他们却不能。 他在换过衣服后很快从冰箱拿出了饮料来,丢给在沙发上坐着的程敟,捂住手机告诉她让她去洗澡,他要处理一会儿工作。 他说着拿着手机往书房里去了,很快关上了门,隔绝了声音。 客厅冷清又空荡,程敟孤零零的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才起身去洗澡。她什么都没有带,只能找了邵洵的衬衫来做睡衣,在穿上看到镜中的人时,不由得红了脸。 她本以为邵洵会很快处理完工作的,但却迟迟的未从书房里出来。她将一本杂志翻了一遍也不见他回来,困意袭来,她靠在床头打算眯会儿,谁知道竟就那么睡了过去。 她是在迷迷糊糊中被折腾醒的,邵洵从身后搂住她,大概是才刚洗完澡,一身的潮气。 他的手伸到了前边儿,察觉到她在动,哑声说道:“醒了?”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他的唇碰了碰她的脖颈,痒痒的感觉让忍不住的缩了缩身体,想要躲开来。 他的情绪是不佳的,尽管面上未表现出任何来,但也能在动作间感受得到。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粗鲁,像是要将她捏碎一般。 到最后程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感觉邵洵好像又出去了,但她却睁不开眼睛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床上已经不见了邵洵的身影。她不由得怔了怔,很快起身,趿着拖鞋就打开门往外边儿去。 那么一大清早的,邵洵竟已开始接电话了。程敟本是想回卧室里的,但她已经睡不着,于是往浴室去洗漱去了。 待到洗漱出来,邵洵已经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餐了。很简单的早餐,牛奶和三明治,也有程敟的一份。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有好好吃东西还是心情不佳的缘故,程敟的胃痉挛起来。她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来,在邵洵的对面坐下,端起了牛奶喝了一口,问道:“很快就要走吗?” 他刚才打电话时她听到了两句。 邵洵唔了一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说道:“怎么?舍不得?要是舍不得可以和我一起过去。” 他这话像是玩笑又像是真的,这下程敟没吭声儿了。 第325章 离开 餐桌上又安静了下来,直到邵洵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程敟一直僵着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了一些。 邵洵虽是没说他什么时候走,但他今儿是不用去公司的。吃完早餐后程敟准备离开去上班时他却叫住了她,说道:“我也正好要出去,可以顺道载你一程。” 要是在往常,程敟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的。但今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未拒绝,站在门口等着他出门。 邵洵说是载她一程,但最后他还是将她送到了公司附近,程敟直到下车都不知道他是要去哪儿。 因为昨天的事儿,今儿公司里仍旧是议论纷纷的。有人说邵洵团队里的人已经准备辞职,他底下的人都是精英,只要放消息出去,有的是人抛出橄榄枝。 这一整天公司里都在八卦,傍晚程敟下班时,接到了周驰莘的电话。邵洵被调走,他这边邵驰虽是暂时未有什么动作,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只是迟早的事。 程敟和他约在西图澜娅餐厅见面,他的心情并不好,她到时他正在打电话,语气中都是不耐烦。不知道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 程敟在他的对面坐下,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很快收了线,说道:“来了,想吃什么?” 他说着翻起了菜单来。 尽管他极力的掩饰,程敟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烦躁,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还好吧?” 两人是站在对立面的,两人平常几乎不谈公司的事儿。但今儿大概是心情实在不好,周驰莘丢下了手中的菜单,苦笑了一声,说道:“不好,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能好吗?” 程敟沉默着没有说话,周驰莘拿出了一支烟点燃递到了唇边吸了一口,说道:“我二哥这一走,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等于打了水漂。他这一走,邵驰绝不会让他再回来。” 他的声音格外的冷静,显然他是了解邵驰的。 这句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各种艰辛。程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安慰,默了片刻后问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周驰莘苦笑了一声,说:“有挽回的余地又如何?这次就算是不成功,还有下一次,还有无数次,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替我二哥觉得不值。” 他摇着头,说到这儿没有说下去,很快叫来了侍应生点菜,还叫了酒。 “邵总被调走,你也要跟着走吗?还是你有什么打算?”程敟问道。 既然邵驰的嘴脸他都已经看清,还是该早做打算。 “还没有确定下来,我想和我二哥一起走,但他不答应,让我留在这边。”他的语气冷漠,说道:“邵驰处处打压,我就算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最后已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其实自从老爷子走后,他在邵氏待着就没劲儿了。 邵家内部的争斗,程敟是帮不上任何忙的,能做的也只是听听他发发牢骚罢了。 但今儿也许是心情太过沉重的缘故,周驰莘连牢骚也少了。 吃过饭,周驰莘并不想回家,又让程敟陪他再坐坐。两人找了一家清吧,周驰莘显然是这儿的常客了,坐下后便点了酒,给程敟的则是度数没那么高的,解释说让她陪他坐坐就行。 酒吧里放着柔和的钢琴曲,两人都没有说话,周驰莘喝着闷酒。程敟也端起酒喝着,过了许久之后,开口问道:“邵总那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吗?” 邵驰是什么样的人邵洵再清楚不过,她不相信像他那么精明的人,会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儿退路。 周驰莘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说道:“我早劝过他要自立门户的,但他却不肯,他还想守着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却没想到这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公司里的那几个,哪个是省油的灯,哼,邵驰这下将他们都调回来,也是养虎为患。” 他有些心烦,不愿意说这些事儿,看向了程敟,问道:“你呢,你打算一直在邵氏干吗?” 程敟没想到这话题会回到自己的身上,她微微的怔了怔,低下头去,说道:“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 周驰莘理解她的不易,叹了口气,说道:“邵驰算不上是一个好上司,你也不容易。”他说到这儿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他那样的人,你别太掏心掏肺。如果干得下去就干,干不下去以你现在的履历,也能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其实我真觉得现在的邵氏挺没意思的,让人没干劲。他们想着争夺权力,却没有人想着要怎么让公司走得更好。尤其是邵驰,他别的不行小手段多,迟早还得再栽跟头。” 越说气氛就越是低沉,他很快挤出了笑容来,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来,干一杯。” 大概是心情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周驰莘这一晚喝多了,喝到了最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在他还知道程敟搬不动他,临倒下时打了电话,叫了司机过来接他。 司机过来接走他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他本是要送程敟回家的,但她拒绝了,说她没醉,自己打车就行。 心里烦乱得厉害,回去的路上她什么都不愿意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靠在车椅上。 邵洵在两天后离开,他的办公室虽是仍保留着,但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看罢了。 他走的那天,程敟正好到机场去接客户。她在候机厅看见了他,但有别的同事在,她没有上前去打招呼。想给他发短信的,但手机捏在手中许久,也未编辑短信发出去。只是在原处就那么看着。 很快广播里便传来了登机提醒,不知道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还是怎么的,邵洵站起来时突然往她这边看了过来,她被吓了一跳,几乎时立时就转过身去。手机在这一刻响了起来,是客户打来的,她匆匆的离开,边走边接了起来。 第326章 空虚 程敟消沉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中午也很少再和同事们约着一起去吃饭,常常独自一人呆在办公室,亦或是到楼顶去透透气。 邵洵自走后就再未同她联系过,当然,即便是在济城,他们之间打电话的时间也很少很少。 他走后公司里的八卦虽是少了,但仍旧有人在议论。有去过邵洵被调去的分公司的同事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被调去的地儿的落后偏僻,还有那边的人的不好相处,说他过去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小鬼难缠,再加上有人授意,他要整顿那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同事说完,像是怕大家不相信,又说了几件事儿,说那边的员工宿舍十分简陋,浴室是共用的,而且冬天时还没有热水,需要自己用水桶拎热水洗澡。还有女同事出差口快得罪了那边的一个领导,当天晚上回宿舍时床上就被扔了蛇,吓得她一整晚都没敢再睡觉。 程敟听得心如乱麻,回到办公室,去查了邵洵被调去的分公司的具体位置,才意识到那同事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他去的是h市下边儿的一个地级市,以前是一个很穷的镇,近些年才开始开发的。 程敟神不思蜀的,到了下午下班后到底还是没能熬住,拨了电话过去。她本是想问问他在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给他买了寄过去。但电话打过去后却迟迟的没有人接,直到快要挂断了,那边才接了起来。 程敟还没有说话,邵洵那边就不耐的问道:“什么事?” 程敟一怔,刚说了句没,话还没有说完,邵洵就丢下了他那边有事,待会儿会给她回电话,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但他这电话最终也没有回,一直到深夜里程敟准备睡觉了,手机都是静悄悄的。她也没有再打电话过去。 因为邵洵被调走的事儿,周驰莘的心里一直都很郁闷。他最近手头上没什么事儿,闲下来时不时的都会同程敟约饭。从他的口中,程敟能听到些关于邵洵的只言片语,他在那边的处境不易,他虽是带了人过去,但和在这边不同,许多事儿都还得他亲力亲为。最难的是底下的人得了邵驰的授意,还会给他使绊子。他初到那边人生地不熟,没少吃暗亏。 那天给他打电话到现在他都没回过,程敟本是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他的任何消息的,但听到周驰莘那么说,还是忍不住的难受,告诉周驰莘如果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尽管开口。 周驰莘笑着应好,说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一定不和她客气。 但程敟知道他这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他们俩都搞不定的事,她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她能帮的,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忙罢了,但这也是她的心意。 也许是心里郁结难解,程敟不知不觉的多喝了点儿酒。她很少表现出自己的情绪的,但大概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她显得落寞又茫然。 当她又要端起杯子接着喝酒时,周驰莘将她的杯子拿了过去,说道:“别喝了,待会儿醉了。” 程敟笑笑,倒也没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