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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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庆子心中暗惊,机关城的图纸上没有啊? 魏西陵目光一凛,剑眉隐隐蹙起。 此时伏虎已经率先攀过护城河,一步跃下梯子,大吼一声,“跟我冲,宰了禄铮老贼,给兄弟们报仇!” 几乎同时,那一点焰火就像一只轻巧的蝴蝶般,从他面前倏然飘过,一头窜入护城河中。 他还没明白这怎么回事,忽然。前眼前一堵火墙蹭地窜起,热浪滚滚而来,他整个人都似乎被热浪掀了出去,身上的水分都几乎瞬间被蒸干。 护城河居然被点燃了,化作了一条燃烧的火龙! 伏虎眼冒金星,脑子里一团空白,他挣扎地爬前几步,只见刚才掉被狼牙箭掀落在水中的士兵已经融入了一片熊熊火海中。而那些还在梯子上来不及上岸的士兵,直接随着垮塌的梯子一起落入燃烧的河中。 对岸,火光映着魏西陵寒冰般的脸色。 褚庆子声音都在颤抖,“将军,这……这……这护城河里的水难道都是易烧的松油?图纸可没有啊!” 魏西陵面沉似水,双眼凛若寒星,执着马鞭的手微微握紧。 火势蔓延到岸上,浓烟滚滚,士兵们遭此剧变,慌乱地后撤,相互推搡,奔走避让。 黄龙城上,禄铮得意地一笑,“时候到了。” 韩平见机上前道,“主公,敌军阵脚已乱,现在带兵杀出,必能大获全胜,一举擒获贼首!” 此刻,黑柱子率军在浓烟和热浪中,艰难地前行接应伏虎的败兵。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嘎吱声,沉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 烈日下,尘土扬起,杀声震天,一支军队如决堤的洪水冲杀出来。 城下的军队刚刚被火烧得焦头烂额,面临突如其来的袭击,顿时乱成了一窝蜂,心惊胆战,奔走逃命。 伏虎大叫,“稳住,给我稳住!” 城楼上,禄铮得意地一招手,旁边的军校赶紧上前给他上前给他打扇纳凉。 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韩平率三千骑兵,后面紧随着蜂拥而出的武卒掩杀而来。 天气炎热无比,就算这些武卒没有穿重甲,但是一看他们的体格就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浓烟和火光中,这些人如同虎狼般杀来,势不可挡。 伏虎等人顿时方寸大乱,丢盔弃甲,连攻城车都倾覆翻倒路边。黑柱子拼死将负隅顽抗的伏虎一把从倾倒的车下拖出狂奔。 韩平率军就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这群败兵,他一马当先,满脑子是一举拿下中军,擒得主帅,赢得全功! 中军只有几百个士兵,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城前热浪扑面。 褚庆子脸色煞白,“将军,再不下令撤军,军队就要溃败了!” 魏西陵凝目看向前方,静静道,“准备迎敌。” 褚庆子愕然,军心都溃散了,还怎么迎敌?靠这五百人迎敌? 此人刚愎自用都到了盲目的地步? 他硬着头皮刚想再劝,忽然正前方烟尘腾起。 只见烟尘下,韩平杀气腾腾率大军扑来,势如破竹,直取中军。 “夺下中军!擒获贼首!”他大叫。 魏西陵目光微微一敛,来了。 他身边的亲兵立即向左右两翼伸展,如同涟漪般荡开漂亮的弧线,随后快速聚拢,如利剑般迂回穿梭刺入敌军的后方。 韩平一开始收拾伏虎的败兵打得过于顺利,完全丧失了警觉,不顾一切倾巢而出。 当他忽然发现这支军队和刚才的匪军完全不同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士兵不但武器精良,纪律严整,迅速集结起有效的防御,他左右冲刺竟然丝毫前进不得半分,不但如此,在他的大后方出现了敌军! 那支军队如同一根锋利的琴弦,左右穿差,前后切割,将他的几千人马分割地支离破碎。 那简直就是一场精确的围歼,是几百人对几千人的围歼! 包抄,切割,消灭,无比娴熟,无比流畅。 韩平懵了。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同一只军队? 还是说刚才的数千匪军不过是诱饵,只有这几百人的精锐才是真正的主力? 那么刚才城下的惨败,全都是引诱他们大军出城的诱饵。诱敌出击,再一举歼灭? 正当他脑子里乱作一团的时候,忽然一支羽箭横飞来,他猝不及防,栽倒马下。 他满面尘土,还是没弄明白是怎么败的。 就在他趴伏在地,艰难地抬起头,只见烈日当空,黄沙漫天,中军的帅旗下,一人面若冰霜,正午的阳光照着他的银甲,折射出炫目的寒芒。 “拿下。”魏西陵道。 *** *** *** 城楼上,烈日炎炎,禄铮正在一边纳凉,刚刚喝了一碗降暑的酸梅汤。 “报——韩将军被俘,全军覆没。” 禄铮猛地从椅子里弹跳起来,满脸骇异。一把抓住那传令兵,不可置信道:“什么?再说一遍!” “韩将军被俘,全军覆没。”那哨兵战战兢兢重复道。 禄铮面色擦黑,一把扔开那哨兵,几步冲到城墙前,放眼望去,只见城下满地狼藉,横七竖八堆叠着战死的兵士。护城河上的白烟还没有散去,怎么就像变戏法似得忽然败了? 再仔细一算,三千骑兵,五千步兵,总共八千的人马,居然就这样没了? 想到这里,他忽地抬起一脚踹翻了几案,桌上的茶壶茶盏顿时砸落碎了一地。 “蠢货!韩平这个蠢货!连一只溃散的匪军都打不过!要他何用!” 这时,旁边一个沉闷的声音道,“这可能不是韩将军之过,我刚才仔细观战了,对方军中有很厉害的人。” 即使天气炎热,那黑甲人还是穿着厚重的铠甲。头盔后露出两道狭长的眼洞,显得阴险狠辣。 接着他喃喃自语,“中原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现在怎么办?”禄铮双手叉腰,沮丧地环顾手下的武将谋士们,吼道:“怎么办?”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满座衣冠,竟然没有一人有主意! “滚!都给我滚!”禄铮愤愤然拂袖而去。 *** *** *** 禄铮走进这萧条的小院的时候,就见台阶前种着的葱绿油油长成了一片。 推门进去,屋子里很昏暗,竹帘都挑落了,纱帐上浮动着水波般的树影,某人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帐幔垂下一半,正好掩过那苍白的容颜。 萧暥身上搭着夏天的薄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他是在昏迷中,还是衰弱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只骨节突兀的手拽着薄毯,秀眉微蹙,紧抿着一线水色的唇。 禄铮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忽然像是心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虽然长相寻常,却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耐看。这大概是所谓的骨秀吧。 案头放着一碗稀薄的凉粥,粥里漂着几点少得可怜的葱花,就算是菜了。 ……这是韩平配给的粟米饭? 禄铮用勺子在清汤中搅了一圈,也没能捞上半粒米来。 似乎是听到了碗勺的声音,萧暥微微睁开眼睛,睫毛轻微一霎,漾起眸中一线水色烟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睑漂亮的线条显露无疑。 看得禄铮心中陡然一窒。 这人明明没有俊美出众的五官,却只一个虚弱无力的眼神,都透着引人入胜的遐思。 萧暥一双隽逸的眼睛宛转凄凉,正装得投入,丝毫没有点自觉。 他一只手搭在吃撑了的肚子上,哀怨地看着禄铮,表示,这边已经快要饿死了…… 禄铮颇不自在地挪开眼,道,“夫人做了点百花糕,我给先生送来一份。” 眼前这个人,主意还是挺多的。 听到有吃的,某人艰难地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禄铮赶紧抬手搀扶。 只觉得那人身躯清瘦,柔若无骨。没想到只是几天不见,已经病弱地无力起身了。 其实萧暥自己心里清楚,中午这羊排吃得有点撑不想动,早知道就留着肚子吃百花糕了。 禄铮见他一只修长的手拈着百花糕,心事重重地小口地咬着。就猜他心有顾虑,赶紧道,“先生莫要怪我,我这些日子忙于事务,没有来探望先生,没想到韩平竟然如此克扣先生,实在是可恶。” 言外之意这事儿他完全不知情,都是韩平背着他所为。 但是,即便如此,这几天对沈先生克扣至此,如今又来向他求计,让禄铮有点难以启齿。 再者,沈先生心思玲珑剔透,难道会不知道韩平所为,多少有你禄铮在背后纵容默许? 禄铮正寻思着怎么开口。 就听萧暥轻声道,“主公此来,是否遇到了难解之事?” 禄铮被他说中心事,脸色顿时一尬,只有将今天城下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脸上阴云密布,“如今敌军围城,韩平大败折损了数千人马,如今城中兵力只剩四万,粮草又不济,如之奈何!” 萧暥凝眉略做思忖,淡声道,“我看今日之败,正是主公的机会。” 禄铮一愣,此人果然总能出人意料。 他精神一振,赶紧追问道,“什么机会?” 萧暥掩唇轻咳道:“敌军刚胜,此时必然疏于防范,而且我们新败,他们料定我们会坚闭城门而不出,如果这时,主公出奇兵劫营……” 禄铮目光顿时一亮,似乎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