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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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太监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可是刘富却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怒目圆睁,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惊蛰?怎么会是惊蛰? 这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在最后一哆嗦,出了问题? 刘富的呼吸急促,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跟着刘掌司走出来的。他恍惚看着其他人离开的身影,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不,不,刘掌司,我刚才听错了对不对?掌印太监说的是惊蛰?怎么可能会是那小子呢?我可是特地封锁了消息……” 这消息,原本二等太监都会知道,惊蛰会慢了一步,直到被姜金明想起来后再提醒,这全都是因为刘富。 尽管刘富不觉得,惊蛰有可能会被选上,可他本能地会排除异己,不叫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只是,哪怕惊蛰自己不在意,却还有姜金明为他在意。 姜金明是掌司,同样有这个能力,将惊蛰的名字,加在名单里。 可这也不算什么。 惊蛰有姜金明,他也有刘掌司,甚至还给江掌司送了礼,这双管齐下,怎可能…… 还不如人意? 刘掌司皱着眉,看着情绪激动的刘富说道:“这可还在掌印屋外。” 他原是为了告诫刘富,却看到刘富眼前一亮:“我要见掌印。” 刘掌司:“方才江掌司已经寻过我,这件事经过掌印的主意,已经不容更改。明日,他会将你送去的东西退回一半。” “一半?”刘富脸色狰狞,“他事情没有办妥,竟还扣一半?” “刘富,江怀要去的地方,虽不是司礼监,却也是十二监里,较为倚重的一处。你要是得罪了他,小心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刘掌司这也算是好心劝诫。 这做太监,尤其是爬到江怀这种地步,雁过拔毛岂不正常? 如果江怀面对的不是刘富,这事情也的确办得不够体面,不然他吃进去的东西,刘富休想他能吐出来。 而今能退回一半,已经算是不错。 刘富拼命呼吸,这才压下心头的暴怒:“……我要见掌印。” 刘掌司见他满目通红,显然是已经怒气上头,什么都听不进去,加之他知道刘富与掌印还算熟悉,也懒得再劝阻他。 他和刘富因着同乡的情谊,也算是有了师徒的情分,可到底不是每一对师徒都能像是姜金明与云奎那样情同父子。 他和刘富,如今顶多是利益交换。 刘富很执着想要见掌印,他也的确见到了这位掌印大人。面对这位,他的态度更为谦卑,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委屈与谄媚。 “掌印大人,小的一直都以为,江掌司离开后,就能轮到小的为掌印分忧,那惊蛰不过二十的年纪,眼皮子浅,又是外头来的,您选了他,要是不经事,闯出祸来,那可怎么办?” 掌印正在吃茶,听了他的话,轻轻笑了起来。 “刘富,咱家选的,就是最好的。你这话,是在指责咱家,特地挑了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吗?” 刘富连声道不敢,只说一心一意为掌印分忧。 掌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 他将茶盏放下,冷冷地看着刘富。 “你师傅一心帮你,江怀呢,也想将你推上去,咱家知道,也懒得计较。不过,这心眼,不要耍到咱家跟前来。惊蛰就是咱家看到的唯一人选,从来都没有其他人,记住了吗?” 掌印最后那句话掷地有声,生生贯到了刘富的脑袋上,叫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 惊蛰又要搬家。 他才刚在新的住处住上不久,现在又搬到了一处更大的住处,甚至还有贴身伺候的小内侍,会随从着他住在左近。 这件事上,姜金明做主为他选了慧平。 一连惊蛰,直殿司这一回,就送出去两个人。 姜金明对此却是乐呵呵的,没什么不高兴。惊蛰是个念旧的人,只要他们没什么冲突,往后在这直殿监内,不管他有什么意见,惊蛰定会跟上一票。 这对他来说,远比刘富上位要好许多。 不然,刘掌司何必要推着刘富坐上那个位置呢? 自然是为了利益。 惊蛰成为杂务司的掌司,这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其他人都难以置信,直到看到那搬动的行李,这才知道是真的。 一时间,直殿监内,各种流言蜚语也不在少数。 毕竟,他们原本以为,这人定会是刘富。 江掌司走得匆忙,一来的确是时间紧,二来是这件事丢了他的脸,虽然他不讨厌惊蛰,可多少有了芥蒂,只是匆匆交代了一些事情,连交接都没做好。 得亏廖江时常跟在江掌司的身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有他跟在惊蛰身边帮忙,花费了七八日的功夫,到底是顺利上手。 惊蛰刚接手的时候忙得很,和容九两次碰面都来去匆匆,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相见。 惊蛰原以为容九可能会生气,却没想到,一贯在意此事的他,却是非常善解人意,甚至还让惊蛰不必记挂。 ……不知道为什么,这反而叫人更加担心了。 等到惊蛰好不容易闲下来,他,廖江,与慧平三个人瘫坐在他的新住处,一个两个多是不想动弹。 慧平苦笑着说道:“江掌司也真是,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个清楚,差点就出了岔子。” 廖江幽幽地说道:“江掌司,就和惊蛰那个叫郑洪的朋友一样爱财,惊蛰坐上了掌司的位置,就意味着他要将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会高兴才奇怪了。” 江怀并不在乎他走之后,上来的人是谁。对他来说,能从中牟利,才是最大的好处。 所以刘富也好,惊蛰也罢,其实都行。 重要的是钱。 慧平爬了起来:“最让人惊讶的,反倒是刘富。” 惊蛰成为掌司后,最可能受挫的人,肯定是刘富。 这人小肚鸡肠,脾气又不好,对下头的小内侍轻则骂人动则上手,本也不是个好东西。 要是刘富做点什么想要报复,那是真的防不胜防。 廖江也说:“是呀,他那日分明都气上头来,刘掌司生怕他冲动,一直拉扯着他,要不然,他怕不是会当场发作。” 惊蛰:“他事后,好似找过掌印。” 这是世恩与他说的。 据说他有个朋友,看到了刘富垂头丧气从掌印屋里出来,那苍白的脸色像是头斗败了的老公牛,再说不出话来。 惊蛰一直很好奇,世恩那么多个朋友,到底是从哪来的? “照这么说,是掌印教训过他?”慧平猜测着说道。 惊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大概是吧。” 廖江:“明日要和供应库的人核对数量,也不是件轻松的事。”他站起身,将慧平也一起拖了起来。 “惊蛰,你还是好生休息,有什么事,等有空再聊。” 他看得出来,惊蛰这些日子忙忙碌碌,压根就没休息好。 也不知道惊蛰近来是怎么的,总是有点紧张兮兮。不过,这种异样的紧绷掩藏在繁忙下,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鬼使神差的,在将要离开前,廖江突然又问了句:“你最近,还能感觉到那些……吗?” 惊蛰沉默了会,含糊地说道:“大概是,错觉吧。” 他关上了门。 … 惊蛰将门窗紧闭,检查过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连带着屋檐墙角,都绝不放过,确定这屋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后,他才揉着额头。 他也觉得自己最近总是一惊一乍。 除了总是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之外,惊蛰还觉得,每天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栖息在他的身旁。 那只是某一次半睡半醒间的错觉,醒来后,寂静漆黑的屋舍内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噩梦的雏形。 许是最近太忙,惊蛰累得很,有时看着睡着,反倒是没真的睡过去,处在一种奇怪的浑噩感里。 他又有两次,感觉到那奇怪的注视。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蛰伏在黑暗里,惊醒过来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惊蛰说都没法说。 总不能说,他觉得总有人在盯着他? 这图什么呢? 惊蛰最近可没几个结仇的人,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又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故意骚扰他。 “叩叩——”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难道是廖江和慧平去而又返? 慧平虽跟着惊蛰住,人就在偏屋,可惊蛰习惯了自己动手,寻常根本不叫人伺候,所以听到敲门声后,他是自己去开的门。 门外的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容九。 惊蛰让开道,有些惊喜地说道:“快些进来。” 屋内暖和得很,两个炭盆就放在角落里,虽他自己不怎么在意,不过慧平离开前,却是都准备好了。 “听说,你忙完了。”容九冷淡地说道,“就过来看看。” 惊蛰没好气地说道:“听说?你是听谁说?” 他脸色微动,抓着容九的胳膊。 “那个在我身边的人,换过吗?”惊蛰没怎么追过问这件事,毕竟容九也不会说,左不过影响不到他日常生活,他也懒得计较,“就是你安排来盯梢的那个。” 容九:“一直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