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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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从前,皇帝制作了一批沉香,里头蕴含着能够驱散蛊虫的气味,我送你的那香里,也有类似的作用。奉先殿的‘意外’重建,只是起了个,有备无患的作用。” 惊蛰既然想听,容九的解释,也足够详尽。 只是,虽选在了奉先殿。 可不管是一力主持的宁宏儒,还是最开始决定选址的景元帝,都没想过真的要让其烧起来。 毕竟,那是奉先殿。 “黄仪结,是太后特地弄进宫来,作为后手用的。她想让皇帝早点死,免得阻碍她儿子的路。”容九将惊蛰湿漉漉的脚放在膝盖上,慢条斯理地擦着,“黄仪结呢,为了家人,也答应了这个交易,所以今天,黄仪结闯入了乾明宫。” 毕竟,景元帝动了黄家。 这不仅是动摇了太后的根基,同样也是动了黄仪结的命根子。 惊蛰瞪大了眼,没想到贵妃居然会这么胆大。 “她的蛊虫,能够控制人吗?” “嗯。”容九平静地说道,“她的本命蛊很厉害。” 惊蛰:“那整个乾明宫的人……” “或许死了,或许还有活着。”容九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皇帝应当没死。” 惊蛰:“……你提起皇帝的语气,能再随便点吗?” 那可是景元帝,那是皇帝耶! 他瞅着容九,有种他迟早有一点会死在这张嘴巴上的错觉。 惊蛰刚这么想,身体就猛地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抱起来,吓了一跳。 他身上里衣沾湿的地方,已经被火堆烘得差不多,浑身都暖洋洋的,此刻被抱起来走动,就有一种上下不着地的恐慌感。 惊蛰刚晃了晃脚,就听到噼里啪啊的声响,许多东西被扫下了地,而后他被放上了…… 供台。 惊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桌子瞪大了眼,惊恐地回头,果不其然就看到包括慈圣太后在内的牌位,正幽幽地回望他。被容九扫下来的,竟是这张供台上的供奉。 惊蛰简直要晕过去,真是如坐针毡。 “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非常体贴,非常温和,就好像能够感觉到他还有未尽的话,没有问。 容九的语气幽幽,近在左右。 好似鬼蜮幽魂,丝丝如缕的凉意,着实叫人害怕。 可再害怕,惊蛰都没有自己坐着的这台子害怕,他惨兮兮地看向容九。 “这台子,非坐不可吗?” 容九理所当然地说道:“只有这处最干净。” 惊蛰有点崩溃:“可这是慈圣太后的供台啊!” 景元帝他娘! 皇帝为了慈圣太后,都封锁了慈宁宫不许黄太后入住,就算这母子俩再生纠葛,应当也是有几分在意的。 容九竟对慈圣太后如此不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惊蛰想,他刚才是真的疯了,才会觉得容九有可能是…… 哈,怎么可能呢? 他抹了抹眼角,觉得再晚点,他和容九真的要做一对被砍头的野鸳鸯。 一想到容九烧了奉先殿,再一想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牌位,惊蛰觉得,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叫他吃惊。 可当容九捉着他的脚,不许惊蛰下来时,他是真真有点崩溃。 “就算这里没什么人来,可直殿司每天都会有专人负责这些殿宇,根本不脏。” 惊蛰焦头烂额地解释。 他根本不知道,容九突如其来的偏执到底为什么,只想给他解释这地面,根本,不可能,脏! 除了他们刚才进来踩出来的之外。 脏的不是这块地,是他们刚才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可容九的视线…… 有几分古怪。 惊蛰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蕴含在冷静表层下的,好似涌动的熔浆……灼热,滚烫,癫狂……强烈的欲望碰撞到一起,化成某种粘稠、怪异的注视。 在那双漆黑眼眸前,他打了个寒颤。 “……容九,”惊蛰停下那些无力的解释,“你怎么了……吗?” 他最后一个字,几乎没有发出声来,几乎瞪大了眼,看着容九在他的身前跪下来。 “……你做什么?” 他喃喃的,简直无法接受眼前这样的事。 惊蛰能够接受他们那些亲密的接触,那是因为他们是情人……可他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不是那种看到有人在自己身前卑躬屈膝会感觉到快乐的人,相反,他只有毛骨悚然。 惊蛰的脚踩在容九的肩膀上,却不是要侮辱他。 不成,不行。 惊蛰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那个该死的buff,因为被那些黑虫袭击后太过惶恐,他怎么能忘记,这个buff的施展范围,不只是那些该死的蛊虫…… 是包括所有的生命。 蛊虫如此,人也是如此。 惊蛰的脚尖用力,就要将容九踢开。 二十四个时辰,两天的时间。一想到这个段暂,又漫长的时间,惊蛰就欲哭无泪。 他的动作很快,的确将男人的身体推开了些,可惊蛰还没来得及跳下,容九就抓住那只脚,侧过头去。 湿润的潮气,让那惊颤猛窜过神经,一时间,惊蛰连身体都在发僵。 容九,在亲吻他的脚。 “容九!” 惊蛰的声音紧绷到要折断的地步,他尖锐地叫住容九的动作。 容九扣住脚腕的动作是那么的用力,可是亲吻的姿态,又无比的轻柔,好似那是什么值得怜惜的脆弱之物。 “……你,起来。” 惊蛰压住心里的惊慌,试探着用命令的语气和容九说话。 男人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挪过来。 在长久注视,以至于惊蛰都头皮发麻的漫长里,容九当真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影,哪怕惊蛰坐在高高的供台上,容九还是能轻易将他遮盖住。 好似一丝一毫都要吞噬干净的怪物。 惊蛰咽了咽喉咙,不再说“我想下去”,而是说,“我要下去。” 命令,要用,命令的口吻。 他在心里疯狂地和自己强调着这个至关重要的点。 容九……的确是让他下去了。 是让他踩着他的膝盖下去的。 惊蛰踩在男人的身体上,根本没有之前那种想要欣赏的心思,心里只剩下咆哮,哪有听话只听了一半的? 他努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疲倦地让容九给他抱回火堆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接受不了就这么直接坐在别人的供台上。 “死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容九淡淡说道,“你根本不必介意。” 惊蛰绞尽脑汁解释:“这不是芥蒂不芥蒂的问题,就算……这世上没有神仙,也没有鬼魂,可是,只要心里留着点惦记和念想,总能活下去……有点敬畏,不是坏事。”就跟太后和黄家,肯定是一点敬畏都没得的。 哦,眼前这位也是。 疯得吓人。 惊蛰在记起buff的效果后,虽然竭力想要远离容九,可这尝试不怎么成功。这buff在容九身上发挥的作用也奇奇怪怪。 一般来说,所谓的王…… 就跟那蛊虫般,对上他,是孺慕和尊敬,虽然他……非常不想要去听那些蛊虫的声音,可是若有若无的,只要惊蛰愿意,他的耳边仿佛缭绕着那些嗡嗡作响的窸窣声。 它们敬仰着惊蛰,随时愿意匍匐在惊蛰的脚下。 而容九…… 他跪在惊蛰身前的样子,只会让人惊悚。 男人的身上,携带着一种令人心惊担颤的嗜血与暴戾,流露在外的理智,有时不过伪装。 在长久的接触里,惊蛰逐渐认知到了这一点。 他无力去改变。 也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容九。 曾经的经历,塑造了容九这个人,而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改变过去,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可他更知道,容九的本性孤傲冰冷,这种匍匐跪倒在他人身前的事,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惊蛰不想看到这个画面。 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也是一样。 这是他拼了命,也要下供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