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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匹林 第3节

    唐纪慢慢朝他走了过来,看不出太大情绪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片刻,然后唐纪顶着这张有些阴郁的脸,动作轻柔地握住了谢臻的手臂。

    “谢三,我很信任你,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遍。累了吧,今晚在我这休息?”唐纪冲他笑笑,说的话却有些渗人。

    谢臻勉强笑着,依旧做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抖着发痛的手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他撑着腿站起来,说话有些勉强,打了个诨:“不用,我还好。 ”

    唐纪春风如沐的脸一瞬间如坠冰窖。

    直立着双腿从赌场大门走出去的时候,谢臻都佩服自己强大的毅力,他像浑身都浸过一遍热水,整个人都烫得格外厉害。药效在慢慢发作,谢臻两条腿在止不住地发颤,身体各个部位、器官都在缓慢地燃烧着,试图汲取掉他身上任何一处可利用的空隙来增添要命的火势。

    疼得几乎没有半点喘息空间的身体和被强行唤醒的欲望,挤压着谢臻的大脑神经,他努力支撑着自己走出酒店会所门口的监视范围。周遭都是夜晚站街的人,有男有女,在这样的红灯区,谢臻这么走到人群里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发昏的视线和下意识的渴望几乎让谢臻有些癫狂,他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发冷的地面上缓解,但想着横在大马路上可能会被出门的唐纪、或者别人捡回去,谢臻就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能强忍着、红着脸微弱喘息着。

    他寻了个没人的死角,重重跌落在地。

    空虚折磨得谢臻被迫蜷缩起来,不断用颤抖的手去触碰裸露出来的肌肤,崩溃的情绪到达忍耐边缘,这一刻,谢臻连面子都不想再顾及,勉强在汗涔涔的情况下睁开眼环顾周遭环境。

    虚汗从额头上往下滴落,逐渐有些模糊了他的视线,慢慢的,谢臻连脑子都有些混沌,胡乱将手往系紧的风衣外套里钻。他微弱地出着声,残存的理智让他压抑着声音,可除此之外,谢臻再没有半点清醒的思维。

    直到一双手再度狠狠掐上了他的下巴,将他浑身都是淤青的身体重重抵在墙面上时,谢臻眼前的视线才在疼痛下清晰了些许。

    靳时雨那张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谢臻醒了大半,眼神有些迷离,敞开的衣领和早已被褪至胸前的衣服,无一不在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堪。

    发红的脸颊在黑暗中不甚明显,靳时雨整个人都沐在黑暗之中,唯独一张脸凑到他的跟前,谢臻才勉强能辨别出来这是谁。

    泄了洪的记忆向谢臻已经混沌不清的大脑涌来,他隐隐约约听见靳时雨说了些什么,但他无暇顾及。

    作为他曾经的哥哥,谢臻以这样一个狼狈的模样出现在靳时雨面前,谢臻只觉得丢脸和羞耻。而更狼狈的是,他出于本能和记忆中的残象,主动抓起靳时雨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

    凑上去吻了靳时雨,唇舌交织,带着他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与喟叹,抓住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第3章 和我一起下地狱

    03

    空气中带着隐约的潮气,谢臻的右肩有些隐隐作痛。他的发丝间被挤进五根手指,那人的手掌发力将谢臻的脸狠狠摁在了柔软的枕间,一瞬间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破碎的声音时不时从喉咙中溢出,谢臻在这种境况下,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稍稍沾湿了白色的枕头。

    谢臻有些喘不过气,闷咳了两声。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力可谓是微乎其微,可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生生感受到了点微弱的信息素气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

    但他似乎真的闻到了空气中那股非常淡的、特别的琥珀气味,一缕一缕往他鼻腔里钻。

    “谢臻,告诉我,为什么。”靳时雨的手微微松了点劲,使得谢臻稍微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隙。谢臻思维迟钝,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处在水深火热中,靳时雨的身体很凉,他下意识地试图扭过身去拥住这个人。可靳时雨又将他重重摁回了枕间。

    他不知道靳时雨重复了多少遍,只知道这个有些过激的夜晚持续到谢臻意识逐渐回笼,他在靳时雨毫无章法的、几乎可以称得上野蛮的行动下熬了最起码要有四五个小时。

    靳时雨太凶了,比起过去要凶上千倍百倍。

    谢臻趴在床上,浑身上下都痛到不行,耳畔响彻的是无止休的撞击声,谢臻手指攥着床单的力气也慢慢泄掉,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

    方才靳时雨把他强行扛回家,粗暴又不讲道理地扒掉他身上穿的所有衣物时,神志不清的谢臻也依稀能预料到今天他很难扛过这场风暴。体内久久无法疏解的旺盛火气和身上的疼痛交织,与谢臻内心的抗拒与挣扎叠加起来,谢臻头一回那么手足无措。

    为什么偏偏又是靳时雨,谢臻想不明白。下意识流出的泪水逐渐浸透一整个枕面,他细微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抽噎声,死寂般的室内,让靳时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压抑:“谢臻,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为什么。”

    谢臻整张脸被压在枕头上,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含混,却依旧能听清楚他的咬牙切齿:“因为我也像你恨我一样恨你,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谢臻还没说完,靳时雨已经带着怒火抓住了他的后颈,强行迫使他扭过头,直面着靳时雨的脸。

    谢臻的睫毛是湿的,眼前像是蒙着层水汽,优越的骨相下,是一双不太明显的凤眼,脸颊上两颗并列的痣,随着他发红的嘴唇张合,隐隐约约涌动着。黑色头发凌乱地散在肩颈,胸口微微起伏着。

    他那句满不满意,在声音陡然放出来后,几乎有些撕裂。靳时雨看着他,看着谢臻眼睛里那些怒火,低头吻住了谢臻的唇瓣。

    野蛮又粗鲁的吻,在唇齿间的碰撞、淡淡的血腥味间诞生。靳时雨像个试图掠夺一切的强盗,蛮横地挤进他的口腔,挤压侵占谢臻拥有的氧气。

    腾洒的热气灼伤了两个人。

    靳时雨狠狠咬上谢臻那发育并不完全的腺体,强行往里面灌注着属于自己的信息素,牙齿咬破那层薄薄的皮肤,疼得谢臻忍不住浑身抽动了下。

    “满意。”靳时雨咬人太用力,犬牙边缘沾着丁点谢臻的血迹,伏在谢臻后颈周围,他吻去谢臻后颈处的伤口,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头一回咬牙切齿般挤出两个字。

    他的手扯着谢臻脖子上戴着的那颗弹珠,谢臻下意识想要反抗往后退,靳时雨用力一拉,便将谢臻生生勒到他的眼前。

    “我特别满意。”

    谢臻醒来的时候,卧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靳时雨住的地方是普通的两室一厅,装修风格也极具个人特色,简约、井井有条。

    他两只手被两条领带分别被拴在床头,动弹不得。谢臻猛咳了两声,声音是难以辨认原本声线的嘶哑。他低骂:“神经病一个。”

    骂完后,谢臻才后知后觉地闻到自己身上的药油味,毫无疑问,估计是靳时雨昨晚在他睡着后给他搓上的药油。

    谢臻挣扎了两下,两只手腕已经充血,胀痛得要命。

    靳时雨为了防他逃跑,甚至没有用手铐这种谢臻熟悉的东西,而是拿了两条结实的领带缠了好几圈。谢臻认命般躺回原来的位置,偏头盯着几乎是有些空荡荡的房间出神。

    照规格来看,这似乎不是靳时雨向来睡觉的主卧。

    他没再多想,闭上眼认命躺平,意图用睡觉来过渡着有些漫长的一整个下午。谢臻后脖颈的标记还在隐隐作痛,可见靳时雨昨晚是下了多大的狠手。

    beta后颈的标记,照常理来说,不过一到两天就会彻底散去,因为天生对信息素不敏感,也不受信息素困扰,alpha的标记自然而然地会缩短留存时间。

    所谓的标记,对于谢臻来说,也只不过是个“牙印”,只是这牙印未免太痛。

    他也不懂,靳时雨为什么要留下这种完全无用的东西。

    他熬过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对于谢臻来说大概是躺在床上来来回回入睡好几遍的时间,靳时雨才回来。门被打开,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谢臻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

    谢臻斜着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靳时雨,高大挺拔的身姿倚靠在门框边上,身上套着一套最为基础的联盟警署的警服,胸口佩戴了鹤英分局的徽章。

    上面是一只金红色的鹤。

    “饿了?”靳时雨冷冷抛出两个字,态度称不上太好。

    谢臻不看他:“你怎么找到的我。”

    “定位器。”靳时雨抛出答案,慢慢走进屋内,他将自己的徽章摘下,脱下马甲、解开衬衫扣子将衣服一股脑抛在旁边的桌子上,露出漂亮的上半身。

    天生的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格外流畅,随着靳时雨在抽屉里翻找剪刀的动作,谢臻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靳时雨耸动的背肌下,数不清的、深浅不一红色抓痕。

    “你违纪了。”谢臻莫名不愿意再看,调转视线后云淡风轻地吐出四个字。

    靳时雨像是突然来了兴趣,抱臂轻笑一声:“是吗。”

    “如果条件是能抓到你,我甚至可以不要这份工作引咎辞职,你和我谈违纪?”

    “你觉得我会怕再也当不了警察吗。”

    靳时雨语气淡淡,叼上根烟再点上火,习惯性抽了两口便碾灭扔掉,谢臻看完他一整套的动作,心中一动,却还是没说些什么。

    靳时雨走上来,准确无误地剪开了绑在谢臻手腕上的领带。涨紫的手腕一瞬间还回不了血,深深的勒痕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明显。

    他眉宇间是舒展开来都无法掩盖的郁气,声音不轻不重:“与其聊这种没意思的东西,我倒是更想问问你,昨晚又去做了什么事。”

    “——才会让你那么如饥似渴地往别人怀里扑。”

    谢臻面红耳赤,整张脸若调色盘般精彩,他定定看向他,捕捉到靳时雨脸上那抹略带点嘲意的笑容时,顿时有一股怒火毫无预兆地冲上头顶,他的唇微微抖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靳时雨面带嘲意:“你不知道?”

    “但我知道。”靳时雨颔首,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赤裸的、被一条毯子简单盖住的谢臻,“我知道昨晚是你主动扑上来吻我、勾引我,我们昨晚做了一整夜,你还哭着喊我的名字,最后趴在我胸口喊我谢时雨、小谢,你求我轻一点,求我不要再继续了,但还是很诚实地冲着我……”

    “住口!”谢臻彻底发了火,苍白着嘴唇冲靳时雨怒吼,这人的瞳孔微微抖动着,嘴唇也在发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格外难以隐忍的东西。

    一脸屈辱、不甘和毫不掩饰的恨。

    靳时雨突然冲他浅笑了下:“我还以为你真就把我当做一条狗,避之不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我咬上。”

    “可是没想到你对我这只狗,还挺满意的。”

    靳时雨从后腰抽出一把漆黑的枪,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谢臻裸露出来的胸口,冰冷的器械就那么抵在谢臻颤动着起伏的胸前,像是在发出死亡的预告。

    谢臻脸上的愤怒还未完全散去,他胸口微微起伏,慢慢冷静下来。他看着靳时雨标准到挑不出一星半点错误的拿枪姿势,半晌过去,他沸腾的情绪彻底冷却。

    他伸手握住了枪,抬起眼看向靳时雨。谢臻拇指与食指间有一块已经不太明显的茧子,在覆盖上靳时雨的手背时,那熟悉的触感格外清晰。

    谢臻嗫动双唇,用微乎其微的声音静静道:“让我离开或者开枪,你选一个。”

    “你以为我不敢?”靳时雨缓缓半跪下来,在谢臻耳畔温热吐息。

    说这时那时快,谢臻陡然发狠劈掌去夺靳时雨手中的枪,不料靳时雨早有预感,生生挨下那手刀,抛出枪支转了个圈回到另外一只手上。

    靳时雨轻飘飘地举起手,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神色自若。

    他愈发冷的目光看着谢臻,然后扣下扳机。

    是空枪。

    靳时雨拆了弹匣,里面空空如也。而谢臻在注视他的动作时,慢慢往后退缩着,挪到了床的另外一边。随意盖着的毯子在他坐起身时便已经滑落,只盖住部分,两条布满淤痕的腿曲起。

    谢臻面色难看,对于这个结果哑口无言。

    他想夺枪反杀靳时雨的戏码不成,现在这般情景倒是显得他冷血冷性。靳时雨眼底幽幽,笑着开口:“你还真恨我。”

    “怎么只是和我做一晚上,生这么大气,看来昨晚说的话都是真的,对你来说,只有我不可以。”

    “可惜,你不愿意,我偏要勉强。看着你满脸屈辱躺在我身下,却还是被我顶到失神的样子,我特别兴奋,尤其是你骂我不知廉耻、乘人之危的时候,你不愿意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哥哥,跟着我一块儿下地狱吧。”

    最后几个字被靳时雨压低声音,用气声带出来,却像是惊雷炸在谢臻耳边。靳时雨这些羞辱戏弄谢臻的话,一遍遍往谢臻脆弱、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上冲撞。

    谢臻面容有些扭曲,两条腿还在因为昨晚的事而打颤,他甚至没来得及再对着靳时雨的脸呵斥,脚腕便被抓住往后一扯。

    “嘶!松手!”谢臻呵斥的声音有些破音,被一把从床上捞起来,靳时雨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抱起一丝不挂的他,以一个对谢臻来说有些诡异、耻辱的姿势。

    靳时雨偏偏头,语气低沉又暧昧:“打个商量,吃完饭,我就放你回去。”

    谢臻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在空荡荡的客厅不着一缕地进食,而他正被迫坐在靳时雨的身上。散开的头发遮住他的脸颊,夹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他在靳时雨的催促下进食,身体被撞到失衡。他蒙受着巨大的屈辱坐在桌前进食,每每勉强塞进去一口,都被心里那翻腾的无措、怨恨和自尊心折磨到几欲想拿着枪杀了靳时雨一了百了。

    可他必须得走,今天他必须要离开。

    谢臻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着白饭,冷漠的脸上挂上两道泪痕。

    谢臻带着走两步便不稳一步的身体,打了车回去。他口腔里带着股怪味,被打过的嘴角又有了开裂的趋势。谢臻忍不住想低呕两声,顾及这是在出租车上,便只闷咳了两下。

    反胃难受的劲儿迫使他靠在后座,头发被风吹得格外乱,凌乱的领口下是被殴打过后的淤青以及靳时雨在那仅剩的几片好肉上留下的痕迹。

    谢臻摸了摸挂着的弹珠。

    他拽住绳尾扯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将它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