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魔族的我如何在名门正派做卧底 第94节
毕竟——现在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怕,可怕到令人不敢直视,可怕到威压了整座金殿。 魔尊的刀就站在他的座旁。 曾经令魔域战栗的代行者神色顺从地持刀而立,看起来对突然间回归、夺去了他所有权利的旧主毫无怨言,他甚至还帮着石无月料理了一个口出不逊的将?军。 从前,魔域投向渊骨的目光总是尊崇的。毕竟是他将?混乱了足有千年的魔域重新统一,以手中刀刃重新建立起了规则,为魔域带回了久违的和平。 他和寄红珠,曾经是都是魔修们敬仰追随的存在。然而现如今,主事人寄红珠叛逃,生死不明;代行者渊骨却提着他的刀,将?惶恐不安的他们一个个都压回了金殿。 不是不想逃,而是不知道能逃去哪里,又要如何?才能从渊骨的尘雾下?逃开。 绝望在他们的身上?快速繁殖,当他们木然踏入金殿时,已做好此去无归的准备。 石无月坐于高位,他伸出一手抵着下?颚,冰冷的视线如爬行动物般扫过殿中瑟瑟发?抖的众人。 蓦然,他笑了一声,语气轻和道:“大家不用这么紧张,今天没有别的事,只是想见见你们,看看魔域还有多少人是对我?忠心的,我?好带你们出去。” “今日大家来了许多,我?很?高兴。”石无月含着笑,“你们做了正确的选择,恭喜大家,将?要彻底摆脱魔域这枯燥乏味的日子,剑指上?清天了。” 这段话落地,原本安静的魔域金殿连呼吸都停滞了。 有一大魔最是耐不住性子,听到“上?清天”,他连恐惧都忘了,竟抬了头,颤着声问座上?的主宰:“殿下?,您是说真的吗?您,您能破开封印了?” 石无月张开双袖,他右手按在膝上?,任凭殿中的人或惊疑、或渴望地看向他,直至他满意?了,方才慢声说:“不错。我?魔体?大成?,上?清天与战神封印,如今都不再能威胁你我?。” 这句话一出,什么仇恨、什么惶恐,在这一刻尽散了干净。 魔域渴盼了数千年的事情终于要成?真了,所有人都忘了坐上?的人是仇杀他们同袍的凶手,不少人的脑袋里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尊上?!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进?攻上?清天!?” 石无月很?满意?这些人的反应。这也是他欣赏魔域的地方。 在魔域这重视私欲远甚律己的地方,自私自利的小人总是很?多,像寄红珠这样心中有一杆称,会衡量得失、限制自身欲望的人才是少数。 在需要维持平衡的时候,寄红珠这样的人不可缺少,然而等到了收尾阶段,像寄红珠这样有自我?思?想、难以操控的属下?,就显得有些碍事了。 没能吞吃掉寄红珠,石无月有些遗憾,毕竟若能得到她的精华,一定能助他修为再上?一层。 只可惜——让她跑了。 这么多年的主事人做下?来,石无月清楚寄红珠对魔域的影响力。她只要活着一天,便极有可能煽动有能力的大魔反对他,一两个无所谓,但若是多了,也会变成?麻烦。 上?清天有三大山门、十二幽谷、十宗八宫,即便当年他摧毁了一些,剩下?的也不算少。尤其是琼山还有着五个上?次没对上?的老不死,苍竹涵也还活着——要向他们复仇,石无月没精力浪费在这些门派上?。 要对付这些喽啰,拉出一支魔修军队就极为要紧。 石无月需要替他料理杂种的炮灰,魔域这些渴望着上?清天数千年的家伙们就是很?好的选择。 他们其中或许有那么几个不好操弄,但是没关系,只要寄红珠死了,剩下?的几个,也没有胆子团结起来反他。 石无月的目光停留在南方将?军的脸上?,他身上?有一半的妖族血统,呈自千年前的大妖饕鬄,算是魔域第?一梯队的高手。高手自是容易犯下?自视甚高的毛病,就好像他,非要在喧嚣中保持冷静,还妄图窥视他的目的,小心翼翼地试探。 对上?石无月的视线,南方将?军心中一惊。他本能想要诚服,毕竟他从来都是趋利避害的小人。 然而在他退下?之前,石无月先开了口。 他说:“我?知道你敬佩寄红珠,但她从来都看不上?你,不是吗?” 南方将?军心中微凛,他义正言辞道:“尊上?误会了,寄红珠沽名钓誉,我?从看不上?她!” 石无月嗤笑一声。 他抚了抚摸腰带上?的那朵木兰花,不太在意?地说:“南将?军,人生有很?多时候不是被能力主宰,而是被运气左右。当年你运气不如寄红珠,所以她成?了主事人,你成?了需要向她行礼的将?军。但如今不同了,你的运气比她好了。” 石无月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眼睛比冬日里的冰凌更冷。 “你知道待在南方装傻,你等到了活下?去的机会,而今后,你会更幸运。”他抬了抬手,将?从前一直在红珠手里的金印抛给了南方将?军。 石无月阴柔地笑着:“从今天起,你就是魔域的主理人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后,我?要看见一支能攻上?琼山的军队!” 南方将?军接住了金印。 那块金印再没有在红珠手里时令人垂涎,他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块边角锐利的深渊寒冰。 他不敢造次,即便心知这是个颇为残忍的任务,却也向着石无月恭敬行礼道:“属下?明白,属下?领命。” ——寄红珠看不上?他是应该的。 他想。 ——如果是她面对这样的场面,决计不会像他这样,选择用同胞的血来为自己铺路。 ——她一定会反抗。 在石无月宣布了即将?破开封印的消息后,金殿众人一扫先前的畏畏缩缩,领命离开时多是昂头挺立,全?然忘了魔域半空的危机。 渊骨仍在石无月的身边,他无波地看向石无月,提醒道:“你修成?了神魔体?,不算是上?清天的修者了,劈不开战神骸骨的封印。” 石无月唇角弧度不变,他说:“谁说过开启封印的关键在上?清天的修者身上?,这门只是浊息劈不开罢了。渊骨,你不就能劈开吗?” 渊骨漠然道:“我?劈不开。” 石无月对他的不客气毫不生气,甚至渊骨越没有情绪波动,他越满意?。 他说:“你在我?这儿?还有小半块遗骨,我?把那四分之一还给你,你还赢不过那门上?的四分之一吗?” 渊骨慢慢地看向石无月,他极慢道:“你不怕了吗?” 石无月弯眸而笑,他拊掌道:“我?怕什么,你在圣海宫的那部分不是已经被苍竹涵毁了吗?” 他盯着渊骨,知道此时此刻的他仍是无情无欲、不会说谎的。 从最阴暗的角落爬出来的恶心怪物缠着他的四肢心脏,叩问着他:“渊骨,我?丢在圣海宫的那部分,藏着你一魂一魄的那四分之一,确实被琼山的晅曜毁了是吧?” “再回答我?一次,用你的灵魂告诉我?。” 毒蛇盯着他。 他应该是不会说谎的,因为他无情无欲。和白纸没什么区别的一把刀,连快乐都感受不到,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说谎这样的行为呢。 渊骨俯视着毒蛇。 他回答说:“没错,晅曜用琼山玉毁了他。” 毒蛇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却没看到渊骨闭上?了眼。 他说谎了。 纵使仍然浑噩无知,他还是为她生了私心。 好似本能。 第89章 苍竹涵来到了魔域封印前。 对于这条干涸焦黑的?路, 他比黎丹姝还要熟悉。这五十年间,他不知多少次来过这里,注视着这高耸入云的?城门, 观察着它是否可破、又是否会有旧人从中而出?。 魔域的大门五千年未曾变过, 现今也是一样。 苍竹涵站在?门前, 目光从其上一根根交错的巨大骸骨上移去,最终停在?了封印的?下方三寸处。 他看了足够多次, 所以记得很清楚, 魔域大门上原先一共有两百根骸骨, 如今却却少了一根。 变了的地方是门下方处,苍竹涵蹲了下来,伸手试探了封印片刻。 察觉到他独属于上清天的气息, 封印并没有?阻拦他, 他只是轻碰了一下封印,在魔修眼里骇如雷霆的囚牢便如水面般,在?他指下荡开涟漪, 只需他稍稍使些力气, 便能穿过这厚重的?大门。 苍竹涵目光微沉, 他正要更细致的探查, 封印忽然生变! 多年生死间的反应令他即刻侧身?避开,在?他避开的?同时, 大门上的?骸骨发出?咯咯吱吱的?扭曲之声, 嵌在?门上的?安静骸骨在这一刻仿佛被激活了意识一般, 在?封印中全力扭动着四散的?身?躯! 苍竹涵从没有见过战神骸骨冲击封印!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骨头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或轰破城门、或撕裂城墙,它们就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互相吸引着、凑近着,在?苍竹涵的?眼里慢慢拼凑成两?只巨手,捏住了封印的?两?端,试图将困着它的?金光“薄膜”生生撕开! “不好?!” 苍竹涵察觉到骸骨异变,他当机立断,祭出?自己的?清晏剑,在?一息间结出?五道官印封,试图帮助封印重新压下不知为何暴动的战神骸骨! 原本已快要将薄膜撕开的巨手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它的?动作些微一顿,紧接着便被激怒! 苍竹涵只能瞧见组成它的骸骨发出扭曲吱呀的?声响,紧接着竟硬顶着封印的?影响,要先将在封印旁的他直接捏碎! 巨手破空而来,苍竹涵不闪不避。 他很清楚,只要他能撑住封印,这只手便砸不到他身?上。若是他撑不住封印——巨手撕开大门,他躲不躲开也是次要。 琼山的?大弟子目光凝肃,周身?金光爆涨,运到极致的?灵力似有?实质,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清晏剑感觉到主?人的?坚毅,微闪着金色雷光,如青松般立于他的?身?前,如山般直面这遮天巨手! 白骨之拳如陨石般砸下! 苍竹涵右手控住清晏直迎而上,左手捏诀—— “——琼天五雷,惊雷、破。” 刺目的雷光于刹那间统治了天地! 在?这一击下,曜日失色、地辉茫茫,万物间只余躁动金色,待雷消电隐,白?骨之拳未能落下,封印也未破,它攥紧的?指缝落下屑屑白?骨,而清晏剑依然笔直地指着它,尚未完全散去的雷光在它剑身?跳跃,低鸣着威胁之音。 巨手与苍竹涵对峙着,片刻后,它放弃了再挑战琼山雷咒,重新缩回了城门上。 苍竹涵看着那只巨手又化作一百九十九根封条,心中未定。 他抬手召回清晏剑,眼中的担忧之色却越发的?深。 苍竹涵很清楚,虽说战神骸骨封住了魔域,但战神的意识从来都不是与上清天?一起的?。他仇视瑶池,更仇视母神。昔年布下封印时,上清天?是依靠摇光神君遗留下的神器晨枢尺,压制了战神的?意识,这才成功封住魔域。那时祖师们就说过,晨枢尺只是死物,并非神君本身?,其上灵力随着时日渐弱,战神的意志也会逐渐苏醒。 一旦战神唤醒了他的?骨骸,封印被破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五千年了,封印上的战神骸骨从未有?过异动。 如今骸骨不仅缺失了一部分?,还受他刺激自发凝成了战神的一部分身躯——便是再乐观的?人,也很难相信封印尚能支持。 苍竹涵犹豫片刻,还是给琼山寄了信,他则守在了魔域门前,以防骸骨下次异变。 他坐在?封印前不知日月,或许是过了两日、也可能是七日。 苍竹涵听见了脚步声。 他睁开眼,发现来人是个气息十分古怪的?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