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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陛下天天碰瓷 第31节

    她坐到床边:“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于是两个小家伙继续讲, 讲到后来扛不住困意, 慢慢倒在床上睡着了。

    林芷攸轻声:“我让人把他们抱回去。你明个还要早起进永安园, 不好打扰你睡觉。”

    容宁跟着放低声音:“这几年家里还好么?信上能说的话太少, 我们没征召回不来。以前只有娘亲一人扛着, 还好现在还有嫂嫂你。”

    林芷攸笑笑:“你们在外, 京城上下不管谁都会卖个面子。我和娘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 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自然是好的。”

    现在大晚上没有长辈在,林芷攸有些话正好细问容宁:“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让你值守在他身边?”

    容宁不傻,只是觉得秦少劼不可能那么离谱,真打算和她成婚。

    她和嫂嫂分析:“一种可能, 最近有刺客,说不定埋伏在永安园内, 他更信任我。另一种可能,我和他之前有些小小的事,他打算借此惩戒我。前者可能性大点,不排除一箭双雕。”

    林芷攸深思:“这是有可能。”

    容宁说完两个可行性高的,半真半假试探性开始胡诌:“还有一种可能。他爱我爱的死去活来,非我不娶,但又发现娶不到,所以打算留不住我的心也要留住我的人。一箭三雕。”

    林芷攸刚还在想谁要对皇帝下手,听到容宁这话顿时忍不住笑出声:“你们边塞是太无聊了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

    容宁低声嬉笑一声,放松下来。果然嘛,这种事情说出来谁都不会信。

    秦少劼肯定是在开玩笑。

    林芷攸虽在府内,但对京中一切了解得相当清楚:“既来之则安之。能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也好。这两天我帮你收拾行李,能带进永安园就带。”

    容宁应声。

    两人压着嗓说话,说着说着又莫名笑起来。林芷攸不再打扰容宁,起身出门让人将两个孩子抱走。这才对容宁说了声:“快睡吧。”

    容宁再度应声。

    容府灯灭,永安园内书房里的灯很晚才灭。

    秦少劼和容宁说了几近一天的话,要批的折子要处理的事当然没能解决完。好在宵禁较早,夜晚漫长,他有大量的时间可以用来处理这些事。

    他取了一粒提神丸子放嘴里。味苦,但不算难以下咽,里面有一点微凉甘甜感。他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打趣和身边全盛说了声:“锦衣卫平时吃的这药丸味道还成啊。”

    全盛笑笑:“郭院判每次做药,味道会调整一些。”

    今日份额的折子全部处理完,秦少劼才将笔往边上放,松动了下身子:“坐在这位置上真累。”他这话说的不仅仅是书房的位置,也指代了皇位。

    全盛将桌上收了收,再给帝王锤了锤肩:“陛下该睡下了,明日无早朝,但有事。”

    秦少劼应了声,没起身。他望着不远处的烛火许久,忽开口:“容宁很喜欢照顾人。不管是徐缪凌还是她身边的那些人,其实每一个都会被她照顾到。”

    他也不例外。

    全盛一样得到过“照顾”:“是,容少将军的恩情,奴一直记得。”

    秦少劼侧头看向全盛:“朕身子很虚,但朕不服输。”

    全盛愣了愣。

    秦少劼继续说着:“朕走两步会喘,骑马会磨破皮,射弓会拉伤手。冬日怕冷夏日怕热,春秋又易感染风寒。但朕会强撑着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朕无所不能。”

    全盛欲言又止。

    秦少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定国公的轮椅谁做的?要不给朕做一个?”

    全盛忍不住了:“陛下倒也不必。”

    秦少劼为了得到皇位,一度在京中刻意装病弱避免猜忌和敌意。刚开始是真身子不行,后来都是装的。他懒得搭理人时,会表现出病恹恹的样,好似下一刻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他调养了多年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刻让太医院交出了他身体健康的证明。当然,年少时被下药加上多病,他调养回来后看上去依旧不像个别几个皇子那么胖。习武让他看着更瘦削了一点。

    多年以来病弱的姿态,在百官中留下了印象,给他自己亦留了习惯。

    秦少劼不以为耻,反而很看得透:“能达到目的就行。正好这段日子,朝堂之上臣子位置还要变动变动。”

    他伸手拿起了一本折子,重新打开看了一遍。他看完合上:“明日让户部尚书吴大人来一趟。”

    全盛:“是。”

    秦少劼又说了声:“让工部给朕做个轮椅,机关多一点,不要太沉重。”

    全盛见帝王执意如此,失笑应下:“……是。”

    ……

    第二日,看似是个寻常日子。

    百官不用上朝,该在哪里当值就在哪里当值。户部尚书吴大人哪怕被皇帝点名叫进永安园,内心是一片坦然。

    这些日子户部没有什么大事,老生常谈的事,怎么能叫大事情呢?

    再者当初夺嫡,他虽没有站在七皇子那边,但也非常聪明没有得罪过七皇子。直面清算时,他和户部不少臣子轻松便扛了下来。

    现在和陛下君臣相安无事。希望陛下不会太苛责户部,毕竟户部每年要操劳的事情实在太多,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吴大人到达湖心书院,面见圣上后拱手行礼:“见过陛下。”

    容宁一大早进宫,以为今天没早朝,自己已经足够早,却没想到秦少劼起得更早。她到的时候,秦少劼已在书院内忙碌,连早膳都没用。

    这大概就是天生当皇帝的料。

    见到秦少劼这样,容宁发自内心想着:他适合当皇帝。而天下极为幸运迎来了又一个明君。

    唯一的缺点就是秦少劼身子太差,用早膳慢悠悠的,诚邀她一起用,还隐隐有随时要昏睡过去的姿态。午间看来不管如何,她得强迫陛下休息小睡片刻。

    容宁佩刀带匕首,穿着少将军武将朝服套了软甲站在秦少劼身后不远处,一脸肃然看着进门的户部尚书吴大人。

    瞧瞧吴大人,膘肥体胖,本就圆的脑袋下巴上叠了两层肉。腰间仿佛八月怀胎,躬身行礼但凡让人多弯一点腰都难。要不是朝服宽松,真是看着难堪。

    京城中官员里不是不能有胖的,可要胖成这样也比较难。容宁手痒,恨不得将吴大人身上的肉削一点填到秦少劼身上。对比起来秦少劼太瘦了。

    秦少劼见户部尚书到了,没吭声,晾着人。

    户部尚书原地站了会儿,本来坦然的心忐忑起来,思考户部最近又哪里触了皇帝霉头,惹得人不高兴了。新官上任能三把火,新帝上任不得多烧点?

    他犹豫悄悄抬了抬眼皮:“陛下让臣过来,是有什么要事让臣去办么?”

    秦少劼将一本折子丢到旁边:“户部一向掌管黄册和鱼鳞图册,每十年一更新。是么?”

    户部尚书没想到新帝提这个:“是是。一式三份,户部留档一份。黄册写的是天下户籍,图册是天下地形,其实每年都会更新,只是十年大统,是查漏补缺并誊抄登记。”

    “这十年各地矿山如何?朕记得京城之外就有好些民窑,可以取石炭。”秦少劼如此发问。

    户部尚书微挺直了背,察觉到新帝对矿产有兴趣:“京城外的都是些小矿山,要说大的,还得往山西去。这石炭便宜,冬日给老百姓取暖用正好。”

    “百姓用石炭,宫中用木炭。”秦少劼问户部尚书,“百官也用木炭。能不能改石炭?”

    户部尚书愣了下,随即开口:“陛下,这不妥当。精木炭灰小,也不像石炭有味。石炭烧久了容易将屋子熏黑。再者百官要是和百姓一样……”

    容宁跟着听,听着户部尚书说了一大堆的木炭好处。她心里头嘀咕,木炭是好用,但石炭也不算太差。再者木炭也有好有次,次的木炭烧出来未必比石炭好。

    秦少劼站起身来,把折子直接朝着人砸过去,紧锁眉头:“边塞树都快被砍完了,鱼鳞图册年年更替没给你们户部长点心么?兵部年年来报边塞沙尘大多植树,种的没砍的快!”

    容宁眨巴眼:哎,边塞沙尘是很大。

    树被砍多了,天然抵御的屏障就会减少,不止沙尘的问题。他们还得建更长的城墙来防护外敌。城墙需要将士驻守,会需要更多百姓。

    没想到秦少劼会想到这个!

    难怪先帝非要传位给秦少劼。以小窥大,在京中却能敏锐知天下事。

    户部尚书犹豫:“这也不全归咱们户部……”

    话还没说完,容宁就见秦少劼晃了晃身子。她下意识上前想扶人,见人几乎是摔到座椅中,当即怒火中烧。

    “吴大人!”容宁呵斥,“不要找借口!陛下要被你气坏身体了!”

    第39章

    户部尚书吴大人胆子再大, 也不敢拿皇帝的身子开玩笑。

    再加上容少将军在,指不定边塞一事就是容少将军提的。不论先帝还是新帝,对边塞一带多年挂心, 少不得半点懈怠。

    两任帝王看在容家代代出生入死份上, 责骂小惩个文臣,不过是开个口的简单事。对于有更大野心的文臣而言,被小惩则代表着仕途止步。尚书是二品官,上面还有从一品与一品。

    不提升官,吴大人还感受到了从容少将军身上冒出的浓重杀意。

    这位少将军上过战场, 屠过异族。身上所带的肃杀真冒出来,不比锦衣卫指挥使宝坤差。

    想起面前这位看似单薄的帝王上位时惹起的血案,吴大人额头直冒汗,当即躬身行礼:“臣惶恐, 多亏陛下提点。户部实在事务繁忙。臣谨记不可因事小而不为, 稍后必将带人彻查近年全京城木炭支出, 并与内库商议, 大力推行高品质石炭。”

    他把活领了, 暗中给兵部尚书记了一笔。

    隔三差五来找他要钱, 年年写折子, 没完没了!。

    他顺带换了个方式喊穷:“正好木炭开支一减, 能省下一点钱,多拨给明年科举。”

    容宁抿唇, 捏紧腰间长刀。她刚才贸然开口已经逾越,现在不该再说什么。

    经历过科举厮杀进入官场之人便是如此,哪怕碰上窘境, 也会靠口舌来夺得生机,讨一层好。比起文臣来说, 容宁更喜欢武将。

    军中为了管好性子各异的将士,必然会把军令放在第一。偷奸耍滑一类的,在严苛的军令和高强度的操练下,想都不用想,很难实施。

    秦少劼揉了揉头,似是缓和了一下:“明年科举重要。科举是交给礼部尚书筹办,你记得去找他。开矿一事不可从急,免得妨碍百姓生活。”

    吴大人见事揭过去,隐隐松口气:“是。”

    容宁不看吴大人,视线更多落在秦少劼身上,而秦少劼见吴大人应了话,便点了折子:“捡回来放着。回去也和兵部说一说,让人别只顾着上折子,赶紧去种树。树怎么也要三五年才勉强有点样。”

    吴大人拱手:“是。”

    折子重新被放到桌上。吴大人离开,屋子里再度剩秦少劼和容宁。

    容宁太过担忧,她明明只懂得治外伤,还是没忍住趁机摸了把帝王脉象:“陛下还头疼么?”

    秦少劼微微后仰,悄然收回手,恹恹叹息:“朕没什么力气。劳烦容宁给朕按一按额角。”

    帝王没穿昨天一身玄色,换了身藏青。藏青比玄色更亮眼一点,又带着威严,让人无法轻视这面色浅淡的一国之君。

    微后仰后,容宁站在身侧能看到他垂眸掩下神情的睫毛,能窥探到他带有筋脉的白瓷脖颈。如同引颈的长鹅,将性命都敢交付到她手中。

    容宁面无表情:“臣给陛下倒茶水。”

    秦少劼应声。

    容宁去边上给帝王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