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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夫君隐婚之后 第95节

    漫无目的地走,谢青笑问了句:“小香想去哪儿?”

    沈香想了一会儿,傻气地答:“不知道。但跟着夫君走,到哪里都好?。”

    她一派天真烂漫,娇声?儿喜人。

    谢青扬起嘴角,心情忽然很好?。

    璀璨烟花的映照下,沈香不仅看到了火树银花,还看到了谢青晃人眼睛的明丽笑容。

    “您总是对我?笑。”沈香问出?口?。

    谢青反问:“不喜欢吗?”

    “喜欢。”

    “您看到我?,心情就?很好?吗?”

    “是。”

    “为什么?”

    “大概是,我?爱小香。”

    谢青啊,明明是不懂情爱的怪物郎君,竟有?朝一日参悟俗人的七情六欲。他莽撞、狂妄地朝她低下头,对她说世上最?动人的蜜语。

    沈香收到谢青的心意啦,她狐黠一笑,决定收养这一只不为世情所容的野兽——“是,我?也爱您。”

    她欢喜地回应谢青,于灯烛辉煌中,与他相拥。

    第80章

    沈香为了见客方便, 对外都稍作易容。

    乍一?看,认不出她本体, 但熟知她的人, 能?依稀辨认出五官。

    新的眉眼,孙家人看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才过完年关, 肩负皇命的官人们便要?马不停蹄上京述职了。

    冬雪消融, 湖泊累积的一?层冰裂开,要?化不化,漂浮于水面上,加之岸边绿草如茵,像一?个个被沸水冲开葱花鸡汤底的馄饨、角儿(饺子?)。

    这个比方新奇有趣,沈香学?给?谢青听。

    郎君阖上公文, 无奈一?笑?:“小?香饿了?”

    “有点。”

    沈香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小?腹,才刚吃完早膳呢, 她只是嘴馋。

    谢青从容不迫地拎出一?个包袱, 芭蕉叶团窠纹方巾打开, 露出一?个黑漆雕花攒盒。

    食盒精巧,指尖一?拧便触动了关窍,七八个匣子?打开,各个隔室堆了果脯糕点, 有蜜煎冬瓜、雕花糖霜橙皮、木瓜干、油桃干、乌梅糯米糕等等。

    沈香随意摸了两?样果腹, 一?面吃, 一?面朝谢青笑?,感激夫君的体贴。

    伺候好了小?妻子?, 谢青唇角微扬,继续审阅他的公文。差事太多?, 总要?忙里偷闲办公,连赶路途中都不能?好好休憩。

    沈香垫了肚子?,见上京的马车迟迟不动,担心孙婶娘的行李没搬完,拣了个轻纱幕离遮面便下了车。

    打瞌睡的石榴看到夫人,忙上前给?她搭把手。

    沈香顺势把多?余的油桃干塞她手里,杏眼弯弯:“给?你的打赏。”

    夫人记得她爱吃甜口啊,石榴受宠若惊,接下吃食,小?心塞嘴里抿着。

    地上还有冬后积水,绣鞋底子?再高,也?会受潮。这种时候,沈香就无比想念官人们穿戴的鹿皮黑靴,好歹鞋帮子?不进水。

    前头有喧哗声,沈香轻提起衣裙跑过去。

    原以?为是孙晋和人发生了口角,怎料临近了才知,金垌县地方百姓浩浩荡荡,一?帮人自发来送行了。

    一?看到沈香,刘大爷不和孙晋粘缠,转而把竹篮里枯草垫着的土鸡蛋塞到她怀里:“小?香娘子?,这是山里跑的鸡,生下的蛋补得很哩!孙明府不收,你收下啊?”

    刘大爷怕礼物太磕碜,搓了搓手,不好多?说旁的。

    沈香记得刘大爷,他的儿子?在外做船工,娶了新妇便不肯归家了,生怕还要?赡养老爹,自己少?了花销。老人家守着旧宅,平日里就帮人抬抬米袋赚几个钱补贴家用,可怜得很。前段时间大水冲垮了家,眼见着刘大爷要?无家可归,是衙役们帮他修补了家宅,还给?了赈灾的抚恤金,这才能?勉强活下来。

    沈香瞧了眼鸡蛋,惊奇地道:“这蛋是您说的那只‘富贵’下的?”

    那时候老人家看着建好的家宅抹眼泪,说新家住着踏实,但他相依为命的鸡却?被大水冲走了,又不是水鸭,可不得淹死了?

    刘大爷一?听就笑?:“是咯!富贵儿回来啦!也?不是水鸭,咋脑壳子?啷个灵光,竟知道游水哩!”

    闻言,孙晋叹气:“您自个儿平日里也?辛苦,统共就几个蛋,留着自家吃嘛!何必还巴巴的送我这儿来。”

    不是嫌弃,而是担心老人家自己都不够吃。孙晋知道农家人纯善朴素,有什么?都紧着外人。他就是不想自己要?上京城的消息传开,这才悄摸定了启程的日子?。生怕大家伙儿搬空家里的吃食,执意给?他送行。

    “既然是刘大爷的一?番好意,干爹您就收下吧!”沈香把鸡蛋塞到孙晋怀里,又招呼石榴,“把我车上的那个小?荷包拿来。”

    “是。”

    没多?久,石榴送来了荷包,沈香转交给?老人家,道:“还没和您贺节,是晚辈失了礼数。您既携礼来我这儿拜年,我也?该还礼回去。这点喜钱,您收下,讨个吉利。”

    刘大爷瞧了一?眼,荷包里不少?银锞子?,他被唬了一?跳:“这……这怎么?使得嘛!”

    “您不收下,这鸡蛋,我也?不好意思收啊。”

    刘大爷的心意总得交出去,一?时间,他骑虎难下。

    刘大爷眼眶发酸,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银锞子?,其余的,还给?了沈香:“小?香娘子?,再多?的,老朽不敢拿了,这样便尽够了。咱们有来有往,可别生分哩!”

    沈香收回荷包,笑?着握了下老大爷的手,道:“是了,这般才好嘛。您往后看顾好自己身子?骨,若是有什么?事儿,县衙里还有张主簿在呢!咱们官民一?体,亲如一?家人,里外都会相帮的。”

    “那是呢!”刘大爷哽咽了两?声,“好官走了,老朽心里舍不得……”

    这话一?出来,前来送礼的百姓们俱是沉默了,受过孙家照顾的子?民拉起衣角,纷纷抹起了眼泪花子?。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开口——

    “是啊,我们都舍不得您和孙明府。”

    “上一?回多?谢小?香娘子?救我和闺女,要?不是您,我和孩子?都丧命于洪荒里头了。”

    “也?多?谢孙明府空出官舍收留咱们暂住,大家心里明白,朝廷的官粮没那么?快发下来,先前吃的粥米,都是您不顾上峰开罪,擅自开了官仓发放的。还为了咱们四下奔波,游走于州县各府衙门,求来那么?多?救济粮……”

    “多?谢孙明府!”

    孙晋于官场上定不是机敏通达之辈,甚至愚钝不堪,连送礼疏通人情都不懂,这才被迫待在犄角旮旯小?地方做官,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不得升迁。但大家伙儿心里门儿清,他再“蠢笨”,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个好官。

    孙晋待人温厚,御下也?没架子?。便是缺粮少?食这样鸡零狗碎的事,只要?饥民上衙门呈报,孙晋就会想法子?帮忙,甚至先把自家的禄米分发给?饥寒交迫的流民,供他们应应急。

    老百姓的想法很实在,孙明府能?升官发财,他们为他感到高兴。可好官走了,他们记起这么?多?年的相处,心里又难受,十分不舍。

    沈香对孙晋笑?道:“看啊,干爹。谁说您政绩欠佳?县民们对您的爱戴,便是考绩优异的证明。”

    “嗯!”孙晋热泪盈眶,心中感念万千。

    张主簿斟酒来送,他给?沈香还有孙晋都倒了一?杯,虔诚行了官礼:“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下官盼您与小?香娘子?归京一?路平顺,往后万事胜意。”

    “张主簿,您多?多?保重。”沈香饮了酒,小?声同他道,“若遇到难事,也?可差馆驿的吏人上京给?谢家报信儿,我能?帮便帮。”

    “多?谢小?香娘子?,有您这句话,我心里真是踏实不少?。”张主簿连连拜谢。

    孙晋将?酒一?饮而尽,深深躬身,还了众人一?礼:“我孙晋,能?与诸位相识一?场,实乃人生之大幸。往后山高水远,许是无缘再见。今日就此别过,愿金垌县的各位,诸事亨通,遂心如意。”

    “您也?走好,一?路保重!有空要?回来看看呐!”

    一?场饯别酒后,鞍马踢踏,车轮碾土,总算开始了归京的路途。

    沈香于泥泞地里站了许久,绣鞋上沾了不少?湿泥。上马车时,她怕脏了谢青铺陈的暖脚毛毯,特地褪了鞋袜,赤足跑到谢青身侧。

    伶仃白皙的脚踝,于裙摆间晃动,若隐若现?。

    还没来得及落座,高抬起的脚就被谢青顺手捉了来。

    “呀!”沈香倒在软垫上,不疼,只是受了惊。

    谢青双掌裹挟住玉足,帮沈香暖脚:“别动,再滚两?遭就跌跤了。”

    沈香想喊,到底不好意思,只能?曲起膝盖,任谢青为所欲为。修长的指骨先前握手炉,已被煨烫,再握上她的脚腕,绵绵不绝的温热传来,沈香一?点都不觉着冷。

    车厢昏暗,一?缕缕兰草香萦绕通体,香得馥郁。

    沈香随马车颠簸了会子?,竟昏昏欲睡,就此倒在了谢青怀里。

    谢青蜷回了烘足的手,顺势捞起了小?妻子?。郎君温柔,怕她脚下受风,还顺势拉开狐毛大氅盖在她膝上。

    沈香身姿娇小?,又被厚实的毛氅包裹得密不透风,窝在谢青怀中,睡得更沉了。

    看着沈香恬静的睡颜,谢青勾唇一?笑?:“好吃好睡,小?香倒是惬意。”

    哄了她入眠,夙夜匪懈的郎君又惦记起公务。

    于是,谢青一?手揽着爱妻,一?手捧起一?份案卷,借着车厢内摇摇晃晃的宝盖月色大泡灯,不疾不徐翻阅起来。幸而他的动静很轻,不曾惊扰沈香沉梦。

    马车颠簸,一?路入京。

    眼下,岁月静好,万事皆安。

    第81章

    春寒料峭, 才消融了?霜雪,枝桠便禁不住春雨滋润, 发起了?绿芽儿。翡翠一点大, 沾在高墙黑瓦上,生机勃勃,格外喜人。

    谢府正堂垂脊, 鸱吻高高翘起, 正对上天边的重峦叠嶂。远处山桃开得早,粉白黛绿的一团,瞧着心情颇好?。

    为了?应景,沈香今日梳了?百合髻,乌油油的发间,一左一右各戴了?一朵金莲镶珍珠米簪。身上穿了?件粉桃红银绣纹锦绸窄袖袄子, 下搭花树对鹿纹百褶裙,袖口与裙摆一圈儿雪白兔毛, 很是?暖和?。

    沈香原想着, 晚上可这般穿, 赴国子祭酒家?摆的嫡四子满月酒席。怎料她刚要出门?,就被谢青抓回来,硬生生披了?件鹤氅。

    “不可贪凉,吹了?风要闹头?疼。”

    夫君白皙的指骨搭拢于她腰腹, 漂亮的指腹捻住系带, 利落打了?花结。

    沈香问:“您今夜也是?晚归吗?”

    “嗯, 小香记得先睡,不必等?我。”

    谢青低头?, 吻了?一下小妻子的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