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讲理 第80节
棠月低声喃喃,“我进不?去的,除非我……” 意识到失言,她转移话题,“你为什么?听说我要在下雪天开夜车就这?么?生气?” 陆卓衍懒懒地垂下眼皮,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坦诚了一点?,那他也可以坦诚。 “我16岁生日的时候想跟朋友们一起过,我爸妈为了给我私人空间,驱车去公司,路上刹车失灵,撞上货车,汽车又发生爆炸,他们没?能逃出来?……” “我爸爸当场被?炸死,我妈妈被?烧死在火里。” “那天也下雪。” 他的语气太过寻常,棠月的心?被?揪紧了,微微发疼。 她只知道?他的父母死于车祸,却从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陆卓衍这?种?男人,会因为这?件事觉得自责吧。 “如果我当时和他们一起过生日……” “不?管你们有没?有一起过生日……” 两人异口同声,陆卓衍偏过头来?看她,棠月继续说,“这?不?是?你的错,车祸不?是?你造成的。” “你听着,陆卓衍,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刹车失灵,证明车有问题,车有问题没?有送去检修,是?有潜在隐患存在。” “货车是?个意外,至于汽车当场发生爆炸,因素有多种?,那都是?和车有关。” “下雪天也好,你的生日也好,都只是?那天的一个巧合,不?存在事故的直接关联。” “那天下雪,你过生日,失去了父母,就像一个圆,圆内所有的点?组合在一起,在你的脑子里变成了一条逻辑链,让‘失去’这?个结果成为你痛苦的根源。” “但你这?个逻辑是?扭曲的,把无关的东西?包含到了一起……” 棠月很少主动说这?么?多话,她察觉到了陆卓衍低落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 不?是?他的错。 车里安静良久,陆卓衍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觑她一眼,“你在安慰我?” 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坦诚的棠月,认真道?,“我是?在陈述事实,如果你觉得有安慰到你,那很好。” 细细白白的小雪飘在车窗外,明明说好要陪陆卓衍说话的棠月,有些词穷。 不?知道?是?不?是?车里过于温暖,她睡着了。 陆卓衍腾出手,指节挑着小毯子给她盖到肩膀,捏了下她的鼻尖,睡着的人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松开手,看着她的目光有不?易察觉的温柔。 - 甜城机场,傅小鲤并不?打算和兰希有什么?牵扯,但晚上兰希忽然打电话给他,要他去机场送行。 傅小鲤理所当然的拒绝,但兰希却抛出一个消息给他,并告诉他,等他到最后一刻。 “说吧,跟棠月有什么?关系?”傅小鲤环抱双臂,靠坐在椅背上,满脸不?耐烦。 兰希手里捏着勺子,慢慢搅拌咖啡,手指将发丝捋到耳后,“你爸爸上次体检,肝脏不?是?很好。” 傅小鲤眸光冷了几分,“他的事情,我不?想听。” 兰希不?疾不?徐,“傅小鲤,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爸爸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我也解释不?清。” 傅小鲤耐心?告罄,推开椅子,要站起来?,“如果你还是?找我说这?些,恕不?奉陪。” “你真无情。”兰希仰望着他,慢慢地说,“棠月她爸爸前一段时间自/杀未遂,他们联系不?上棠月。” 这?话成功挽留了傅小鲤,眉间笼着阴霾,“他要见棠月?” 兰希拿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嗯。” “棠月现在是?在桐城么??” 傅小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嘴角含笑,“兰希,你当时不?告诉她,现在来?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 兰希秀气的眉眼蕴着一丝伤感,“我想和你爸爸离婚,但你爸爸不?同意,只有你能帮我。” 这?个答案是?傅小鲤没?有想到的,当年傅昂任职于慈山理工大学当老师,梁舒余是?舞蹈老师,傅小鲤去了奚老师那里学习小提琴,成为一名?琴童后,梁舒余只能辞职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周末在家?里带一两个学生。 兰希就是?梁舒余的学生,在她那里学了几年舞蹈,她比傅小鲤大五岁,算得上青梅竹马的姐姐。 只是?没?想到兰希会和傅昂搞在一起,而高傲的梁舒余选择了隐忍。 这?些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推倒了一块,后续的骨牌跟着坍塌。 追本溯源,好像是?在傅昂和梁舒余的争吵里,他第一次听见了虞星星这?个名?字,而后,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改变。 “有空回?一趟慈山吧。”兰希走之前说了句,唤回?了傅小鲤的神思。 回?到住处后,傅小鲤犹豫再三,到底要不?要给棠月打电话,他不?能听信兰希的片面?之词,或许他需要回?一趟慈山市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然而,傅小鲤不?知道?,兰希转机去了桐城,并未回?慈山市。 第44章 不讲理 晚上?11点半, 陆卓衍载着棠月下了高速,进?入邻市,棠月悠悠转醒, 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到?了?”嗓音带着睡醒后的哑。 挺撩人。 惹得陆卓衍斜睨她一眼,“嗓子怎么这么哑, 喝点热水。” 指节碰了碰中控台的保温杯,这是出发前他去茶水间泡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反正枸杞大枣丢了几颗进去。 最近许皓老说冬天到了要注意养生,他其实不太在?意, 但是棠月胃不好, 又不会好好养着,害得他不得不平时多注意一点她的饮食。 麻烦精转世,别?人女朋友都是体贴小棉袄, 只?有她, 成天惹他生气,还?天天冷着脸。 棠月坐直了身体, 小毯子随着她的动作滑到?大腿上?, 伸了个懒腰,衣服随着她的动作卷起, 露出一截腰, 陆卓衍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 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睡得挺好,两颊泛着薄薄的红晕, 她皮肤白皙细腻,长相清丽, 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笑起来乖巧可人。 陆卓衍回忆了一下,当年第一眼看见她,就记住了那双眼睛。 棠月拿起保温杯,旋开盖子,水温热乎乎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你现在?挺会养生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想多活几年,就得把自己当个祖宗供着。”陆卓衍嗓子有些痒,等她喝完,自然地伸手?拿过保温杯,也喝了一口?。 棠月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最近他好像老这样,她喝过水的杯子,他也非要来喝,明明有别?的杯子。 “看什么?”喝完水,陆卓衍把保温杯递给她扣上?盖子。 “祖宗,你好像很喜欢和我间接接吻。”棠月说话直白。 陆卓衍微微一愣,偏过头咳嗽几声,轻笑道,“谁是你祖宗,你才是我祖宗吧,小祖宗。” “还?有谁喜欢玩间接接吻了,你在?我身边,我想亲你,什么时候不行?” 棠月:“……” 碎碎念,“原来你把我当作随时可以亲的人,好随便呀,伤心了。” 怎么越说越乱,越聊越气人,陆卓衍动了动胳膊,低头笑起来,把手?机扔给她,语气轻轻慢慢,“你先把酒店找好再伤心,雪下大了,今晚肯定开不了夜车,明天一早我们再回。” “别?贪便宜找破酒店,棠小姐,记住,你男朋友很贵,要住好的。” 棠月牙疼似的瞥他一眼,低声道,“是是是,你车贵,人也贵。” “陆卓衍,你太娇气了。” 陆卓衍垂眸睨她,下巴颏儿矜傲地点了点,“嗯,吃不了苦。” 除了你给的。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从细小的绒毛大小,变成指甲盖大小,越来越密集,雨刷器左右摇晃,努力工作着。 棠月把他的手?机放在?腿上?,拿着自己的手?机,调出客户的资料,从中寻找客户的住址,确认好了之后,才拨打客户的电话,“我先和导盲犬主人打个电话说明,交代一下怎么保存导盲犬的尸体,酒店我就找客户小区附近的酒店。” 陆卓越单手?操作方向盘,另只?手?伸进?储物格里,从里面掏出一颗柠檬味的糖果,丢给棠月,转头恰好对上?棠月带笑的眼睛。 导盲犬主人姓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孟先生庆幸棠月明天才来接狗,他毕竟是个盲人,不便跟车去桐城,他妹妹明天一早赶过来,能陪他一起过去。 棠月做好记录,约定明天早上?七点到?家里接他们。 她在?工作的时候,陆卓衍没说话,安静在?一旁,偶尔看她一会儿。 莫名?想起十七岁仲夏,棠月夜晚在?白炽灯下奋笔疾书,过了凌晨十二点,她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就像一块海绵,偏执地吸收着知?识。 无论?是努力学习的棠月,还?是眼前有条不紊处理工作的棠月,都让陆卓衍欣赏,并为之着迷。 他忽然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 棠月抬眸,不太理解,“你把我当狗了?我看你也是这么揉布鲁的。” “……”陆卓衍无语,对于没有浪漫细胞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求的,散漫道,“狗比你乖,你像猫,很坏,棠小猫。” 棠月:“……” 酒店定在?了孟先生家小区附近,为了金贵又娇气的陆少爷能住得舒服点,棠月特?意定了一家四星级,至于没定能五星级,纯粹是小区附近没有。 他们到?的晚,没有挨着的房间了,好在?中间只?隔了三间屋子。 “身份证。”坐电梯去房间的时候,棠月朝着陆卓衍伸手?要自己的证件。 刚刚办理入住,他把证件拿走?了。 陆卓衍吊儿郎当瞥她一眼,清瘦指间夹着两张证件,另只?手?指节弹了弹证件的背面,“证件照拍得不错嘛。” 她的证件照确实拍的好看,眉目清秀,除了狭长眼睛里隐藏的戾气,不然真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棠月伸手?去够,陆卓衍闪躲,并举高了证件,电梯里不能跳跃,棠月不服气,抱住他那条胳膊,陆卓衍又把证件换到?另只?手?举高,逗着她。 “你好幼稚。”棠月无语,却情不自禁地和他玩闹在?一起。 在?棠月摸到?他胸口?时,陆卓衍闷哼一声,不要脸控诉,“棠月,你吃我豆腐!” 电梯门豁然打开,外面站着几个人,先是一愣,而后错愕地盯着他们。 他们现在?的姿势看着确实不太好。 只?见棠月单手?抱着陆卓衍的腰,仰着头,另只?手?去够他的左臂,整个人好像挂在?他身上?的人形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