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修闯仙途 第4节
“夫君，你说三丫头她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是在坊市，还是已经离开了？那些人，那些人会不会发现……”苏婉有些惴惴不安。 当年为了生下魏如雨，苏婉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可偏偏为了魏家血脉和根基的传承，这孩子从小便守着家，守着云雾山长大。虽说平日里天天在山上野，晚上却从未离开过家半步。 “她从来不是一个贪玩心重的孩子。”魏河目光沉沉，却带着笃定。自魏如雨一岁蹒跚学步起，他便时长将人带着一起上山。虽然那个时候的小婴儿魏如雨时常哭闹，惹得魏河头疼不已，但只要找到她感兴趣的东西，那孩子便会变得异常乖巧好带。 而等魏如雨渐渐长大，在魏河的刻意培养下，开始接触茶山的打理，不管她有多少感兴趣的事情和新奇的爱好，都一定会在魏河规定的时间里，尽她所能，最好的去完成。 所以，既然魏河叮嘱了她，让她今天不必再回来，晚上在十万大山外围那处山洞落脚过夜，明天天色将明便起身进山，她此刻，便必然已经在那处山洞。 哪怕她不过是个好奇心正重的孩子，哪怕坊市里有再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和只要拿出她天阳宗外门修士的身份牌，再支付一枚下品灵石，便能舒舒服服暂歇一宿的客栈。 只是苏婉的心，却并不能因此而觉得欣慰，反而愈加愧疚。 即使知道这一次，他们夫妇二人很有可能丧命于此，她也不后悔嫁给魏河，为他生儿育女，不后悔陪他一起送死。但，她却后悔过去的十几年里，对长子的关心不够，对次女的教育不够，对三女儿的呵护不够。 如果早知道自己夫妻只能陪在那孩子身边十二年，还要让那孩子自己带着家族传承的重任，去十万大山里挣一线生机，她一定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一定会…… “吃饭吧，早点吃饭早点休息，不要让那些人察觉到不对。”魏河突然开口，语气生硬，态度决然。 第九章 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外围入口附近，一处不高的山崖底部，就着将暗未暗的天色，拨开郁郁葱葱的荆棘爬藤，里面有一个不大的山洞。 魏如雨将一张驱逐蚊虫的符拍在洞口石壁上，示意自己去觅食的小猴子早去早回，她自己则点亮一支烛火，打量着这处山洞。 山洞很普通，里面也空荡荡的，除了应该是魏父以往在此暂住的时候留下来的少量干柴和一个石凳，几块大概是用来垫锅的碎石，连可以用来休憩一下的茅草堆都没有。 大约是因为魏父每次都是自己出门，夜间大多用打坐修炼代替了睡觉的缘故。 往里走不过十米左右便到了头，是个死路。不过里面有轻微的风，应该石缝之间暗处还有小的通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不过对于只是在这里暂住一宿的魏如雨来说，这样的安全程度已经够了。 这会儿是夏天，她之前在坊市上零零碎碎吃了不少东西，并不饿，因此并没有返回去点柴，只是从她自己的储物袋里翻出了两个柔软的蒲团，一个垫在石凳上，另一个放在旁边地上，熄灭了烛火，盘膝而坐。 魏如雨的修为不高，进阶缓慢，自己也不怎么上心。因为水木土三灵根的缘故，一直以来魏河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攻击类法术给她学习。就连相对来说唯一比较有攻击性的土灵根也是一样，多以实用为主。 对于魏家人来说的实用，那就只能是用在种植上了。 倘若说她有什么独特的优势的话，那大概就是她与他人不同的神识，和自己平日里一点点琢磨出来的，与修真界人手一本的初级修炼心法中所教授的已经日渐不同的吐纳之法。 魏如雨在自己刚刚引气入体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神识与一般人不同。她的神识不像同阶修士那样灵敏，能够收放自如，甚至神识能够探知到的范围，也比同阶要小许多。 但是跟别人只能依靠神识探知范围内的表面环境不同，她的神识更加温和，更加细腻，也更加没有存在感。她能够轻松的探知到山林间的小虫子的爬行轨迹，草丛里一朵花的生长和盛开，甚至是能够观察到腐质间菌丝的生长和裂变，乃至孢子的诞生和分裂轨迹。 而对方，一无所查。 因此更多的时候，她能学的除了像织云，布雨，松土，催生灵植这一类为了更好的打理茶山而勤加练习的低阶法决外，也就是用她特殊的，存在感极弱的神识去观察茶山上的微观世界，而后去学习怎么样将自己更好的融入进周围的环境里。 这是她平日里无聊的时候经常和小猴子一起玩的游戏，也是魏河为她量身定做的，锻炼神识以及增强她自保能力的方法。 她会不断地通过改变自己的呼吸方式，心跳节奏，甚至是吐纳灵气的节奏，更加完美的利用自己的灵根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小猴子难以发现她的存在。 而小猴子，则会通过发现她与周围环境微妙的不同里，去找到她的存在。毕竟，哪怕她伪装的再像，也不过是一个练气二层的低阶修士，并不能真正完美的隐匿，人与灵植的呼吸方式，吐纳节奏，也是不同的。 但对于躲过一般的灵兽和修为没有高出她一个大层次的修士的察觉来说，却也足够了。甚至，时间久了，她的神识范围也在一点点缓慢的增长着。魏如雨有自信，总有一天，她的神识不会比任何人差。 小猴子虽然跟她一起长大，但偶尔也会自己出门玩耍一段时间，有时候还会随着阿父进山，因此对这里比她熟悉的多，她不担心小猴子走丢。 她自己，练气二层的弱鸡，还是这样将自己悄无声息的隐藏在环境中，去观察世界，才能让她更有安全感。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小猴子回来了。它揣着一片大大的叶子，里面还包裹着几枚果子，是它以前跟随魏河进山的时候会吃的果子，没什么灵气，胜在口感不错。 不过瞧见魏如雨正在修炼，小猴子也没有捣乱，乖巧的趴在魏如雨留给它的蒲团上休息。 这蒲团也是一人一猴平日里在云雾山上玩耍的时候用惯了的，是魏如雨小时候，苏婉担心她和小猴子坐在地上玩的时候着凉，专程为他们制作的。 后来魏如雨渐渐长大，苏婉又多为她备了几个，小猴子的倒是一直在用。 因此即便是黑暗里，它也一下子就嗅到了自己的蒲团的气息。 一夜无话，自鸟鸣虫唱的晨曦中睁开双眼，魏如雨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毕竟年幼，又常年待在自己家里，像这样用修炼代替休息的时候并不多。 从蒲团上跃起，瞧见小猴子放在她身边的几颗果子，魏如雨心里美滋滋的。“这谁家小猴子呀，怎么这么乖……” “吱吱吱……”小猴子比魏如雨醒得早，已经在附近溜达，听见魏如雨醒来的动静，才又窜了进来。 “谢谢小猴子的果子呀，”魏如雨一边咔擦咔擦啃果子，一边将储物袋里昨天买的熟食拿出来跟小猴子分享。 “来，快吃，吃完了咱们就要正式进山啦！不知道十万大山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的茶树嫁接，不仅茶树砧木要选择根系发达，健壮无虫害，且正处在年轻的生长期。而且要具有一定的灵气资质，被嫁接后能够很好的与灵茶茶树的接穗完美融合，才能产出灵茶。 十万大山中，固然有不少甚至就连品种都未被人发现过的原始型茶树，但不是每一种原始型茶树都足够优良，更不是每一棵原始种的茶树都具有发展成为灵茶树的资质。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些茶树所在的位置决定了，它们是否能被比如魏如雨这样的弱鸡发现。 因此，对于这些原始型茶树的挑选，也是极为重要的功课。 魏家比天阳宗其他侍茶修士们最大的优势在于，魏家祖上从西沧界带来天阳宗的一株极为优质的无性系良种高阶下品灵茶树。用这棵灵茶树上的优质枝条作为接穗进行嫁接，又经过魏家几代人的不断改良，才能即保留了大部分母株灵茶树的优质特性，又与本地原始型茶树对当地土壤、湿度等环境的适应性及强悍生命力。 当然，这株灵茶树是魏家最为机密的传承，被魏家先祖用阵法严严实实保护在云雾山上。即便是还不会走路就已经学会了在茶山上打滚儿的魏如雨，也仅仅只是隐隐约约有所察觉。 有了这样的秘密武器，再加上魏家独门的功法及对环境的改造能力，一点点构建，去改变环境，才有了现在的云雾山。 第十章 魏如雨的危机 就像炼丹一样，不同的丹方，不同的天材地宝，不同的炼制手法，最终成就了不同功效的灵丹。其实灵茶的品种及制作手法也一样有很多种。而且，茶修们也在不断地发现新品种灵茶树，而时间，也在不断创造或者湮灭一种灵茶。 尤其是高阶灵茶，不仅因为现如今的修真界高阶制茶师稀少，且高阶灵茶树更是罕见。偏偏灵茶树与一般灵植不同，如果不是茶修，即便遇见了那些品种优良，资质上佳的原始型茶树，也未必能识得。 偏偏茶修大多本身自保能力不足，进阶亦十分艰难，许多秘境小世界，即便是高阶茶修也未必敢去，就算有强大的修士陪同，也要对方不仅能制作灵茶，还要懂得种植灵茶树。 就算是获得了高阶灵茶的茶青，如果茶修制茶水平不够，也难以获得一罐成功的高阶灵茶。更不要说，想要获得最佳的效果，不管是作为引子的水质的选择，还是冲泡的方式，都极为关键。 这也是现如今的修真界茶修日渐凋零，甚至大多像魏家现如今一样，逐渐沦为大宗门附属的外门“家庭式小作坊”的原因之一。 魏如雨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野心，她甚至不去想什么未被发现的原始型茶树。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寻找到几株耐活的本地种。 嗯，能在自己并不十分熟练的嫁接中成功存活下来，并且转变为灵茶树的砧木，才是她的梦中情树。 不过很显然，十万大山对魏如雨并没有额外的亲睐。她在小猴子熟悉的十万大山外围的外圈待了两天，不出意料的一无所获。 “看来只能往里走了。”两天的时间，足够她对这片莽莽原始丛林的生态环境和每日时间不同所带来的环境的微妙改变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些了解，是她接下来能不能存活的必备条件。 虽然阿母说让她一进十万大山就将那枚玉佩认主，作为她保命的底牌。但是魏如雨有自己的骄傲，她想试试，凭着自己的能力，能在这里生存几天，走到哪里。 所以至今那枚玉佩还在她的储物袋里安静躺着。玉佩里藏着的秘密，她依然一无所知。 十万大山的外围其实范围很广。魏如雨这两天所待的地方，严格说起来只能叫边缘地带。而且还是已经被天阳宗以及周边的修士探索的明明白白的安全区。 现在，是她离家的第四天的清晨。她决定离开阿父告诉她的第二个休憩点，进入真正的十万大山外围。 才不过往里走了两个时辰的路程，魏如雨已经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环境开始逐渐变得不同。 不仅物种变得更加丰富，地下，草丛中，树叶间的虫子变得更加活跃，而且暗中开始有了小型动物的出现。 过分敏锐的神识感知力，让她能够在那些不过是普通的小动物发现她的存在之前，轻松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而后巧妙的避开。 小猴子虽然不像魏如雨这般，但它到底是灵兽，又熟悉这里，行动上甚至比魏如雨还要自如。 这一点，从对方这几日颇为丰富的食谱果子就能看出来。 灵巧的避过一只小动物，魏如雨对不远处树梢间的小猴子打了个手势。这里明显是小猴子熟悉的区域，想必是阿父经常走过的地方。 她想要再深入一些。 小猴子微微有些迟疑。再往里，便是有妖兽出没的区域了。虽然说都是低阶妖兽，但是以魏如雨的实力，也很难应付。 魏如雨却还是坚定的决定继续向前。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弱小，也知道就算她只在这个范围里搜索，带回去最普通的砧木，阿父也会满意。 但，她并不甘心。 她知道二姐一起瞧不起她，觉得她灵根垃圾，天资极差，修为更是进阶艰难。别说跟大哥那样天纵奇才比，就是二姐十二岁的时候，也已经练气六层，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她的夫主看上。 可即便如此，阿父阿母也在她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和期望，她也一直从未放弃过努力和希望。 她不想让阿父阿母失望。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二姐看到，自己并不比她差。就算一辈子只能当一个种植灵茶树的低阶茶修，就算她灵根差资源差，她也可以成为阿父阿母的骄傲。 小猴子着急的对着魏如雨吱吱直叫。它可是答应了小主人的父亲，要照顾好小主人的。再往前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小主人能够去的。 魏如雨心里有些害怕，但最终却只是坚定地朝着小猴子摇了摇头。 “吱吱~吱吱！”小猴子一通比划。 魏如雨依然摇头。“这里根本就不会有好的砧木，我一定要往里走。你若是害怕，就在这附近等我回来。” 以小猴子的能力，在这里生存并不困难。小猴子怎么可能答应？只能无奈的跟着魏如雨继续往里走。 当周围的灵气逐渐浓郁，原本活跃的左冲右窜的小猴子也变得谨慎起来，魏如雨知道自己这才真正进入了十万大山。 那个在整个东临界都充满了各种传说的地方。 据说十万大山绵延无尽头，绝对不止有十万之数。据说当年东临界修真界鼎盛时期，曾有十万修士大能在这片大山里开山立府，这片大山因此得名。据说十万大山越往深处走，里面的灵兽和妖兽等级越高。在十万大山最深处，甚至有传说中的十二阶灵兽。 据说这片大山，不过是那位传说中早就可以飞升的灵兽的狩猎场。 据说…… 许许多多的传说，丰富着这片神秘的大山的影像。而千万年一代代修士来此历练，不乏有人发现先辈遗府，或者其他天才地宝，乃至传说中的先人传承，便更为这片十万大山增添了诱惑力，使东临界的一代代修士前赴后继。 至于其间传言到底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魏如雨后脊陡然一凉，汗毛直竖。她有一种强烈的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直觉，那一瞬间酥麻的危机感一下子蔓延全身。 是……什么东西？ 魏如雨紧急的对身后树梢的小猴子打了个暗号，让它高度戒备，切莫大意。 周围的一切在魏如雨的世界里好似瞬间远离，但又好似被无限清晰的放大。 她张开了自己的神识，尽可能无声无息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出去，从身前的大树，到不远处的那丛灌木，稍远些张开艳丽的花朵正在捕获猎物的玉笼草，还有那株郁郁葱葱间隐约可见几枚微微泛红将熟未熟的果子的萩檩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