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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辉煌图卷 第18节

    可惜要多费几分力气了。

    马志行背后突然发出嘭的一声烈响。

    好像有两匹快马,在他背后兀然用皮肉撞击了一下。

    那是教头的手,截住了麦波尔打过来的拳头。

    院子不过十步见方,麦波尔从院门到马志行背后,不过只是踮了下脚。

    他这一拳虽然被教头截住,拳风依然吹动了马志行的头发。

    神州大地上现存的武术流派,大多上溯至宋明之时,少有的一些能够追溯到汉末三国,乃至春秋战国时代,峨眉山白猿祖师司徒玄空。

    以神州武术之种类繁盛、历史渊源来说,是当之无愧的万国第一,但这并不是说其他国家,就没有传承古老且优秀的出色武术。

    英国人的拳击是从罗马人手里传下来的,拳击比赛能够得到上至皇族,下至流浪汉的喜爱,蓬勃绵延,历久弥新,可以说是正在迈向鼎盛的一种武术。

    麦波尔的拳击技术,是得自名为“冰花岩”的流派,遵循更古老的严酷训练方法,终日在身上涂抹橄榄油,仅以牛皮剪成细绷带,保护手指关节及小臂,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无防护的与球形岩石进行种种击打对抗。

    教头只看他开始这一踮脚一挥拳,就知道是个久经战阵的悍勇之人,哪里敢让他靠近马志行,一手刚跟他拳头撞了一下,另一手已经翻出一道棍影,直刺他咽喉。

    那把短棍是教头用惯了的武器,用的是上好的降真红木,这种木头纹理坚实,质地坚硬,落在真正的高手身上,却能打出一股独有的韧劲。

    靠这种韧性挥棍的时候,棍头的速度快的连影子都难找。

    麦波尔脸上被擦出一道血痕的时候,耳朵里才听到了刚才棍影破空的尖啸。

    棍头上寒光一闪,弹出三寸尖刃,一晃之下,就在麦波尔锁骨的位置又多添一道伤痕,逼得他连退两步。

    但他这两步一退,快拳又有了发挥空间,左手拳轻,右手拳重,左手直拳最快,像是弓弦一弹,就已经击中教头手背。

    拳击在十九世纪中叶开始提出种种规范之后,外行看起来,拳击手的技术彼此之间好像都已经没有什么差异,大家都只是弹跳挥拳而已,简直就好像全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但其实在内行人眼里,每一个成功的拳击手,其风格必然都独树一帜。

    麦波尔这种流派较古老的拳法风格就更是如此,摆拳、勾拳、拍挡等拳术形式,都只是平庸,唯独把直拳突出到了足以称之为异常的程度。

    他的体重达到二百二十磅以上,两百多斤,但每次出拳的时候,前胸松空,腰胯带韧,全身松软的好像只是一个不到一百斤的瘦高个子,等到拳头打出的那一瞬间,才猛然绷紧。

    像是在那极短暂、极迅捷的变化之中,把重量骤然增压回去。

    因为这种出拳的方法,他很不习惯使用指虎之类的武器,但是在曾经的接舷战之中,麦波尔的拳头在五分钟之内,就打碎了三十名海盗的头骨、枪支、刀刃和铁手套。

    他拳发连连,跳闪频繁,为了追求反击的效率,身子是以极低的幅度跳挪闪躲,以至于看起来像是在原地晃扭,左手出拳频率比右拳略高。

    两人之间大片的空气,都被麦波尔的拳头打出“嘶拉嘶拉”的声响。

    教头那根短棒在他手里,快到连他自己都看不到棒头何在,对方的拳头却总能在跳闪之间,避开那些最危险的轨迹,击中教头的手臂。

    他们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各自连发十次左右的攻击,碰撞声密集到像一簇鞭炮同时引爆。

    等两边节奏骤缓的一瞬间,才能看到麦波尔的身上,横七竖八地多了几道渗血的伤口,而教头的双臂尤其是右手,发红发胀,虽然还握着棒子,但居然已经有点抑制不住的发抖。

    这个时候,屋顶上的迪蒙西摩尔一跃而下,扑向马志行。

    教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左手回身揽雀尾,一股挤靠的柔劲,像用整个身体把马志行挤飞了出去,落在墙角。

    第19章 异类

    迪蒙西摩尔扑空落地,一把抓向教头,教头膝盖往外一晃一蹬,两脚掌似滑泥,身如虾缩,退的够快了,左手衣袖还是免不了被对方这一抓,给扯了半截下来。

    麦波尔更是弹步直追,这一拳如愿打中教头左手大臂上,一个薄弱的地方。

    中拳的地方,整块肌肉都凹了一点进去。

    教头右手棍一甩,麦波尔下意识挥拳又打他右腕。

    不料教头这一甩只是个假动作,五指一盘,棍身闪过扇形残影,变作棍尾向前,一蓬细密飞针在端口喷烟之时,疾射出去。

    麦波尔侧步一闪,躲开大半飞针,拳头又挥掉十几根,剩下寥寥几根针打在他身上,碰到那绷紧的肌肉,竟然像是碰到了冰天雪地里的石头,全被弹了开来。

    但他脸上表情一僵。

    一根针尾扎在右腹处,刚才被教头划开的伤口里。

    麦波尔刚跟教头交手第一合的时候,是措手不及被伤,感受到伤处热血,就知道顶端三寸尖刃无毒,这才敢放心用那种险中求胜的打法。

    可这些飞针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刚插进去,那一小块地方就已经麻痹了。

    他也真是个狠人,手往下一抓,直接把侧腹那一块的肉给抓掉了一块,痛嚎一声,噗的一捧血喷出来。

    迪蒙西摩尔在他受伤的地方拍了一下,血水立刻止住。

    麦波尔扯下衣服缠腰包扎,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不敢再多动。

    “居然用这种东西,真是奸诈的远东人!”

    迪蒙西摩尔视线冷冷的扫过去。

    教头一言不发,挡在马志行身前。

    棍尾里藏的毒针,本来是他最后一着保命的手段,当初被叛徒出卖,重重包围的时候,都没用上,没想到今天提前用掉了。

    但不用不行,刚才那种情形,但凡教头慢上一分,就是两面合杀。

    那个洋人壮汉的拳法,绝不逊于大拳师,而且还是杀人最狠的那种。

    至于这个西摩尔,更是古怪。

    他刚才那一扑一抓的动作,固然算得上是纯熟,但在教头眼里看起来,身上发力还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可偏偏就能那么快,那么轻灵。

    他帮洋人壮汉止血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不管哪一国的医术,哪有轻轻拍一下就能帮那么大的伤口止血的?

    只听说八卦掌开山祖师董海川,晚年三练大成之后,有过类似的事迹,凭八卦掌的劲力一拢,帮肚子被划开的人闭合肌肉、封皮止血,可也绝不该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模样。

    那迪蒙西摩尔,手指尖竟然好像有一点隐约的白烟袅袅,他身子向前一抢步,五指本来松空似抓,垂落向下,在手臂一抬之时,忽的变拳向上击出。

    这一拳动作如同甩箭,穿插直取咽喉,是十九世纪后的拳击比赛中已经很少见到的夺命打法。

    教头脸面只向后移两寸,右手一挑,棍头尖刃,嗖的一声,先一步挑刺迪蒙西摩尔。

    刀刃认准的是肋骨的缝隙,以教头呼吸挟气,手腕发力的速度,能在皮肤痛觉还没传过去之前,就已经刺穿内脏。

    迪蒙西摩尔根本没闪,刀刃被他身子往前的力量撞中,直接崩断,红木棍顶在他身体上砰的一响,迸现出许多裂缝。

    教头右手虎口开裂,迪蒙西摩尔已经撞到眼前,气势如同一头食羊的巨鳄,上下双拳齐出,一打锁骨一打小腹。

    呼!!!

    教头的身子向后一弹,越过马志行上空撞在墙上。

    迪蒙西摩尔的拳头却没有实感。

    他不是被打飞的,而是自己撞出去的。

    一道长得分不出是呼是吸的气音,从教头口里发出,浑身的重心晃荡变化,整个人如同一个蓄满弹性的弧形皮囊,本来是肩部先撞上墙体,在整个墙上一压,就从肩先起,顺劲至胯到脚后跟,反弹回去。

    转瞬之间的变化,教头就借着这面墙的存在,把整个身体移动的速度攀升到了极致,左手五指按压推掌,如花盛开,跟迪蒙西摩尔迎面撞上,击中他的胸膛。

    迪蒙西摩尔身子一挫,空气里响起一道骨裂声,却不是他的肋骨受损。

    教头刚才左臂被打了一拳,力道不足,此刻手肘错位,但在这左手一抻之间,力道更猛的右手,已从下穿插,一掌打在西摩尔胃部上端贲门的位置。

    当年众多大拳师会盟演武,教头就是其中一个重要角色,从北方拳师手上学到太极的挤靠劲,学到八卦的贼滑身法,还学了一手七省镖客头领反算马匪的机关暗器。

    但大拳师的功夫根基,都是早已经定了型的,会盟演武的时候有些东西他们不能学,有些是死也学不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年练功留下来的一些微末处的坏习惯,成为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到真正搏命的时候,还是得露出练得最长的看家本事。

    袖里藏花掌,一指定中原!

    右手的手势是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屈握,唯食指竖立。

    教头右掌击中的瞬间,左手撤开,右手的食指粗大了一圈,殷红如血,往上一戳,指尖内扣,死死扣在西摩尔下巴与脖子连接的那一道颈纹上。

    此刻即使是一块铁板在面前,也要被教头这一指扣穿,抠掉气管。

    迪蒙西摩尔像是被烈火惊到的冷血动物,眼睛里的瞳孔瞬间拉长,有那么一弹指的时间,存在于他眼眶里面的,是一对骇异嗜血的竖瞳。

    鳞纹幽光,闪过了他整个头脸,颈纹处被击中的那一点尤为清晰、深刻。

    教头感觉自己身体正面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瞬间被一股寒气激的悚然起来,本来力道发挥至极的右手,更一刹刺痛,失去了知觉。

    肉眼可见的寒霜包裹了他整只手掌。

    西摩尔仅仅是脸上多了一层像刺青似的鳞片花纹,教头就陡然诞生了一种深邃而冰寒的明悟。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彻底不同于世上任何武斗流派的异类!

    嘭!!!!

    教头的身体撞穿了院墙,在碎砖和沙土齐飞的动静里,落向祠堂外七八步的街道上。

    刚走到祠堂另一侧河对岸的人影,见此一幕,惊急之下,一步跨水而过,身影呼啸横穿近三十米,双臂却柔韧如厚棉布,抄住了教头的身体。

    河面上划开一道横向的波澜。

    关洛阳半旋身屈膝,将教头放下,视线一抬穿透烟尘,看到了院子里面那个充满异质感的“人”。

    第20章 强者与恃强者

    教头的伤势古怪。

    关洛阳刚接住他的时候,就感觉他胸腹之间覆了一层冰凉之意,手上居然还结了霜。

    广州这个地界,虽然已经到了九月底,但气候还跟某些地方的夏天差不多,能在大太阳底下看见冰霜,还是直接凝冻在活人身上的,简直是见鬼。

    ‘法术?还是特异功能?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吗?’

    关洛阳才来了六年,除了练功就是杀人,也许对这个世界所知不多。

    但雷公的阅历何其丰富,他走南闯北,斗过高官,抗过洋人,当年在神神叨叨的义和团里面,也身居高位,曾经关洛阳问他,他可是斩钉截铁的说过,除了神打惑心的法门,其他全是靠道具手法骗人的把戏。

    心思电转的同时,关洛阳掌心里吐劲,从教头胸口按了一圈,为他活络筋血,震散薄霜。

    教头鼻腔嘴里溢出血来,睁眼看了关洛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