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圣诞节
上午的面试结束，经纪人安排大家坐车回公司，徐仁美看到柏洛身边有位置就坐了下来。“你看这个，”她把手机屏幕转向柏洛，屏幕上是她跟别人的聊天记录，对方说这次的剧组大小配角都已经内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龙套角色，“来让我们锻炼来了。”她指了指经纪人，翻了个白眼。 柏洛本也没报多大希望选上，也不好多发表什么意见，笑了笑便转向窗外看风景。下车之前徐仁美让柏洛加她微信，以后有事可以联系。 下午时间也没什么事，柏洛便找了个空的排练室练习，她找了一些视频资料，希望能让自己在表演上不那么生疏。 练了几个小时，四点左右，叶灵给柏洛打电话，问她还在不在公司。 “在，什么事？” “本来今天公司安排了几个艺人商务的，结果有个女生身体不舒服，你要是在公司的话，一会跟我们一起去吧，刚好可以带你认识认识圈内人。” “那我准备一下。” “好，五点公司楼下集合。” 五点到了楼下，柏洛发现跟她一起去的还有几个女生，都是上午没去参加面试的生面孔，各个都穿着简约款式的小礼服，柏洛穿了一套简单的便服，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叶灵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商务活动其实就是跟剧组的负责人吃饭，“你上午去面试的剧组，主要负责人都在。”叶灵在车上提醒她。 吃饭的地方在江城一家低调的私房餐厅，说是餐厅，更像是一座古建筑园林。外面看着粉墙黛瓦，环境清幽，园子里是九曲回肠的石板长廊，池中锦鲤扑腾嬉戏，一座天然白玉石雕的假山在池中晶莹绰绰。 柏洛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打量着这个装修雅致的园林。走进之后却是别有一番天地，没有大堂的位置，每个包厢都对应着一个单独的小园林。公司定的位置在最里面的厅，叫忘忧谷。 叶灵让大家都分散开坐，没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小叶，你找的这个地方不错，环境真好，哈哈哈。” “王导，这不是为了请你们这些大佬，我找了好几个朋友问，江城哪儿的餐厅文艺气息浓厚。” “哈哈哈，你客气了，我们都是文盲，是不是，老李？”王导对着身边的李副导开着玩笑。 你来我往间，柏洛大概能听出来，今天跟她来的几位，都是剧组里已经定好的演员，大大小小的配角。 大家逐一跟几位剧组的工作人员敬酒，有时候也会简单说一下，自己在剧组的角色名字。 柏洛落在最后，她本就不是活络气氛的性格，完成任务似的站起来跟几位导演和工作人员敬酒。 “这位小姐我之前没见过，是这次剧里哪个角色？”王导看柏洛虽穿着简单，但一张脸长得小巧清丽，气质出众，过目难忘。 “王导，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演员，叫柏洛，她还没什么演戏经验，今天上午去参加剧组面试了，有机会你可得想着她。”叶灵帮她说着。 “是，还请各位导演、领导多多提拔，柏洛敬大家。”说完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柏小姐好酒量，来，我也敬你。”于是一个个不知是谁的人都跟柏洛喝了一杯，回到位置的时候，头晕晕的。 坐她身边的男人四十来岁，在剧组负责监制，亲切地问柏洛几岁了，哪个学校毕业的。 得知柏洛高中毕业就不继续读书了，连连说可惜，“像你这样好的外形条件，完全可以去试试考艺校。不过这个圈子嘛，学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还是戏。来，我敬你一杯。” 酒桌文化对于柏洛并不陌生，林琛结婚前，让她陪着出席过大大小小的酒会，但林琛并不允许她喝很多酒，每次喝完一杯，他就让她换些苹果汁之类看起来跟酒差不多的饮料。更何况在林琛身边，也没人敢来劝她酒。 饭吃到八点半，王导示意今天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于是一行人又是叁叁两两的走过雕栏玉砌的回廊，好似文人墨客集会散场。 “柏洛，陈监制跟你住的地方近，他说送你回去，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还得赶回去接孩子。”叶灵今年38岁了，有个7岁的孩子，她离异，孩子放学就回姥姥家吃饭做作业，她下班了再回去接。 “好，那您先回去吧。”柏洛也不好硬说要她送自己回去，她看其他人也叁两成群地散了，陈监制的车停到她面前，“上车吧，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那谢谢您了。”柏洛只好打开后座的车门进去。 车开到世纪公寓，陈监制也跟着下了车，柏洛稳了稳身形，跟他道别“谢谢您今天送我回来，您回去路上小心。” “柏洛我看你走路不太稳，还知道自己家怎么走吗，要不我送你到家？” “不用了，我跟朋友一起住，她应该已经在家里了，那陈监制，我们有机会再见。”柏洛说完便回头就走，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公寓大门口对面的马路边，车里的男人目光锁定着进入大楼的女生身影，下一秒车窗升起，“开车。”他对司机说道。 柏洛回到家，去厨房倒了点柠檬水，躺在沙发上醒酒。窗外夜色宁静如水，猫咪睡在角落的小窝里。 自己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个跑龙套的角色，可眼下，连这样的角色，都需要自己用尽全力去争取，柏洛不甘心，没有了林琛这个后盾，她到底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获得胜利。 叶灵第二天给她打电话，问她昨天怎么得罪了陈监制，说今天她问王导有没有合适的配角可以安排给柏洛的时候，王导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我没有啊，昨天他把我送到小区就回去了。” “你怎么能让他先送你回去呢？害，算了，我帮你跟陈监制沟通沟通，有机会你再请他单独吃顿饭赔礼吧。” “哦，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柏洛去洗了个澡，换了身米色的针织裙，披上浅灰色的羊绒大衣，出门打车去公司。 路上她收到宋元光的消息，对方已经到了横店，让她有什么事可以跟他微信联系。 “刚好有个事情要问你。你认识陈末燃监制吗？” “恩，我知道，之前跟王导合作的时候，监制就是他。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我可能怠慢他了，叶灵让我去跟他赔礼道歉。” 宋元光猜到估计是演艺圈潜规则之类的事情，“我先跟曾江联系一下，你别急。” 她才不急，柏洛想好了，如果真的要靠着什么人上位，那这人肯定得比林琛更位高权重，不然她没有必要那么快缴枪投降。 到了公司，曾江来找她进办公室谈话。 “柏洛，是这样的，之前叶灵这边没有跟我沟通好，我已经跟她说过了，你的路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步踏实地走，这样，你先跟表演老师训练一段时间，之后有机会我们再去投简历面试。” “恩，我也跟您同样的想法，我现在演技还没有提升，我想先给自己一个学习期。” “恩，那你去吧。” 柏洛走出办公室，她想到了宋元光会帮她跟曾江说这件事，没想到宋元光的办事效率那么高，这人比自己想象中好像更厉害些。 圣诞节如期而至，柏洛之前在国外定制的羊绒围巾到了，但是该送的对象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她一个人在公寓里看综艺节目，收到来自宋元光的微信消息。 “今年的圣诞节好冷清，在剧组太无聊了。” “你们没什么活动吗？”柏洛听说他们剧组有好几个当红的艺人，是一部大制作的古装穿越剧，宋元光在里面饰演女主的青梅竹马男叁。 “没啊，拍戏那么累，有活动也不会参加的。” “那就好好休息呗。” “你在干嘛呢？你最近应该都在练习表演吧。” “是啊，每天上课，有时间就上直播唱歌。” “你还唱歌呢，之前的账号吗？” “早就换了id，自己开的号，偶尔开播。” “你发我，我关注一下。” “算了吧，你关注了到时候你粉丝也会关注的，我这个号就是消遣用的。” “怕什么，我有小号，发我。” 柏洛把自己的直播账号发给他，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事，索性就开了直播。 直播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她唱了几首自己喜欢的歌，又邀请粉丝点歌。 有个粉丝刷了个火箭，请她唱一首《圣诞结》。 看来有人跟她一样一个人过圣诞，柏洛唱完还跟粉丝聊起来，问大家圣诞节怎么过的。 有人反问主播圣诞节也不出去玩吗？ “没人约我出去玩啊，而且外面好冷，还是家里暖和，哈哈哈。” 门铃响起，“好像有人来了，稍等一下，我先去开门。”她走到门口，从猫眼望出去看是谁来找她，只见宋元光背着个双肩包，戴着口罩站在门外。 大门打开，“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我有任意门你信么？快让我进去，外面好冷。” 柏洛去厨房给他倒热水，问他要不要喝点姜茶什么的。 “姜汁牛奶，如果有的话，谢谢。”一点就点了个高难度的，柏洛直想翻白眼，但还是乖乖拿出了研磨姜汁的工具。 宋元光在厨房门口的长凳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袋糖霜饼干，“剧组送的，给你。” “谢谢，我都没准备礼物哎。” “这个不就是吗？”他指了指柏洛手中热气腾腾的姜汁牛奶，拿过来吹气散热。 “你怎么从剧组跑出来了，不会被批评吗？” “没事，最近横店在下雪，戏暂时没法拍，让我们休息两天，等天晴了再拍。” “哦，那你正好休息几天。” “对了，之前你跟我说的陈监制，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曾总说让我以后踏踏实实练习就行。” “恩，曾江这人不坏，但演艺圈嘛，你知道有些人总想走捷径，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他不会逼你做什么的。” “这样啊，啊，我忘记了，我还没有下播，你等会啊。” 柏洛看了眼直播间的评论，不少人已经走了，剩下还有十几个粉丝在刷“主播失踪了，快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朋友来我家找我，这样，我再唱最后一首歌，然后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柏洛选了首《Santa tell me》，宋元光坐在长凳上，喝着牛奶，吃着饼干，静静欣赏。柏洛匆匆下了播，跑下楼来，她还穿着刚才那件奶昔色的条纹毛绒家居服，头上戴着同款发带。灯光闪烁，有一瞬间，宋元光好像看到了教堂里的天使。 天使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你怎么跟个智障一样看着我，你啥时候走？” “我才刚来就赶我走，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宋元光假装生气。 “不是怕你休息不好，耽误工作嘛。”柏洛一脸乖巧。 “现在才九点，我晚点走，陪我过节呗，我一个人好无聊。” “那你想怎么过？” “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不怕被你粉丝撞见啊，要不我们在家看吧，我去开投影仪。”柏洛之前装修的时候，没买电视机，想着自己也不会看电视，索性买了个投影仪，偶尔看看电影。 宋元光翻了会影视库，找了部《小鬼当家》。他半躺在沙发上，柏洛则坐在地毯上，中途柏洛还去微波炉爆了包爆米花，配着可乐一起吃。不得不说，有人陪着过节，的确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多了。 黑色天鹅绒般的夜空中，星星闪烁其间，大楼的落地窗外，城市的万千灯火升起。林琛坐在高背办公椅中，看着手机上直播间里“主播已经下播”的字幕，那句“我朋友来我家找我”在他心头反复播放，久久不能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