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er - 02

    一打开家门，方把球鞋放进鞋柜，就听到从客厅传出男人和女人争执的声音。

    轻叹一口气，本想直接越过客厅，走到楼上的房间，却被眼尖的妈妈察觉。

    「怎么那么晚回来？」

    「...社团有聚会。」

    「吃过饭了吗？」

    「我不饿。」

    「那你上去吧。」

    我踏出步伐，却又收了回来。「你们...」

    「怎么了吗？难道你已经想好要跟我还是你爸爸？」妈妈问。

    「够了！」爸爸愤愤地吼。

    我看着坐在双人沙发的妈妈，还有拿着报纸皱眉的爸爸，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没有回话，只说了一句。「你们早点休息。」

    靠上房门，无力地坐下，客厅再度传来争吵声。

    我无视他们的声音，打开音响把最喜欢的光碟放进去，故意把声音调大，试图掩过楼下吵架的他们。

    熟悉的猫叫声，一隻白色短毛猫，从落地窗的细缝鑽进来，慵懒自在地走向我，蹭蹭我垂在地上的手掌。

    我轻轻地回握牠的猫掌，清澈圆润的大眼盯着我，垂下向内捲的耳朵不时地扭动。这是我在动物收容所领养的，苏格兰折耳猫。

    「uno，我们家什么时候可以恢復到之前那样？」uno，是以日语发音，虽然跟英文念起来没有什么差别。

    uno的猫掌在我手上拍了几下，似乎是在安慰我。

    我的家庭结构很简单，爸爸是建筑师，妈妈是会计师，大哥是律师，二哥在大学读室内建筑系，而我就是个普通高中生。

    曾经以为我的家会一直这么和乐，但在我上高中那年，妈妈怀疑爸爸在外有小三，他们大吵一架，从此家里气氛逐渐变得诡异，任何芝麻小事他们都有办法吵。

    大哥和二哥各自在十八岁时，在外独立生活，所以他们对于爸妈现在每天闹离婚这件事不以为意。

    但是我不同，我很难过，难过两个人可以因为一件事，就不信任对方。原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如此的脆弱。

    离婚协议书妈妈似乎填写好了，但是爸爸还没。由于我还没十八岁，所以监护权方面需要处理，妈妈前几天要我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是要跟妈妈，还是爸爸？

    其实我心里早已有答案，我谁都不想选，我不想要我的家四分五裂，但是这样太无知、幼稚。现实逼得我们要面对，面对一切的一切，然后去接受。

    「uno，你有我真好。」应该说我有你真好。

    ?

    「雅虫，这里这里。」琳琳小声地喊着刚来的诗雅。

    下星期就是高二最后一次的段考，所以我们打算在图书馆认真读书。

    「嘘—」语葳比了安静的手势。

    「不小心错过一班公车。」诗雅走到我旁边坐下。

    「难怪那么慢。」

    「好啦，间聊到此结束。」

    「说的也是，那赶快教我英文吧。」

    我们这次意外的难得认真读书，也许是因为考完就放暑假没发成绩单，但自己大概知道考得如何，想不心虚地度过两个月的假期，所以才那么认真吧。

    「要不要去吃饭啊？」

    「好啊、好啊。」

    「我传讯息给家里。」

    「佳瑾呢？」

    「什么？」我问。

    「没关係吗？」

    「你们在说什么？」

    「雅虫前几天都跟我们说了。」琳琳睁大眼，颇是无辜。

    我点点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

    之前有一次在学校讲电话的时候，碰巧被诗雅听到，所以我就全盘脱出家里的事，虽然没有要她保密，因为我知道她会跟她们说，但有点意外诗雅最近才告诉她们。

    「这样啊...」

    我轻啜一口绿茶。看吧，说了只会让气氛沉重，你们尷尬我也不知所措。

    「佳瑾！」琳琳忽然拉住我的手。

    「干、干嘛？」

    「我好高兴哦！」

    「蛤？」

    「你总算愿意开口告诉我们你的事情，平常都是我们在说你在听，这次终于不一样了。」琳琳笑的傻里傻气。

    「对啊，偶尔也要告诉我们嘛！」

    「虽然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我们随时愿意听你说。」

    「...我知道了。」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缓缓地流进我心里。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

    「最好的闺蜜。」

    「蛤？乌龟？」琳琳忽然一语惊人，把刚刚还很温馨的气氛立刻打破。

    「不是啦，白痴。」

    「是闺蜜、闺蜜、bestfriends，懂吗？」

    「啊、噢。」琳琳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们几个相识而笑。

    她们的回答有点让我意外，我以为大概就是要加油之类的话，然后就跳过这个话题。今天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

    「还好我有你们。」

    「嗯！」

    「我是这边。」诗雅的家跟我们是反方向。

    「掰掰！」

    语葳转头对我们说：「我们走吧。」我们迈开步伐往电车的月台。

    ?

    我和诗雅是读同一个初中，不同班同社团，在社团里诗雅跟每个人都很好，却又没有最好的，偶尔她会散发出熟人勿近的氛围，在校园里她算是风云人物。斜的齐刘海、长及腰的自然褐色头发，时而单时而内双的眼睛，待人大方、时常带着笑容，我能明白她会受欢迎的原因。

    有一次，回家比较晚，经过后门的时候，看到她跟着一群女生往体育馆去，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所以就直接走出校门，但是后来想想那些女生都是三年级的而且气氛有点怪，所以就又折返回去。等我跑到体育馆的时候，事情果然不妙，那些学姊已经消失无踪，只剩诗雅被水泼的全身湿透跌坐在地上，脸上也有鲜红的巴掌印。

    「你还好吗？」我伸出手。

    诗雅抬起头的瞬间，她的眼神是空洞的，那是我第一次看过没有生命力的眼睛，但是她却依然带着笑容，「我没事。」

    看到她这样，我是真的吓到了。忽然间，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紧紧抱住她。

    至此，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高中开学，很幸运地我和诗雅同班。第一天，诗雅拉着我去搭訕琳琳和语葳。

    琳琳长得很可爱，外双的大眼睛，斜刘海中长发，随时随地上扬的嘴角，还有那萌到不行的娃娃音，可爱的外表下当然要搭配上傻里傻气的个性。她的第一句话，让我深刻难忘。「哇！语葳，我们交到好朋友了！」明明都还没认识，却能如此的断定我们能变成好朋友。

    琳琳和语葳是从幼稚园就开始认识，语葳说这是一段奇妙的孽缘。

    语葳总是给人沉着冷静的感觉，但是她偶尔还是会有发疯的时候。中分长直发，戴着眼镜下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颇有神，眼尾有点狭长，笑起来的时候，有两颗小虎牙，很可爱。虽然说话伶牙俐齿，毫不留情的命中要害，但是那就是她表达情感的方式。

    因为有她们，所以我的高中生活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