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犬|第八夜

    024

    车开往山顶，无风的傍晚，黑压压的云压在地平线。

    她挑选的这家餐厅是当地最着名的社交场所，名流汇聚，现代风的透明玻璃建筑灯火辉煌。

    茉莉与赫里斯的到来引起了一些骚动，那张动人的合照在很多人的视线里都有停留过。现在照片里的两人化作现实，英俊军官带着他的红发美人穿过人群，仿佛天生一对。

    “明天的头条会有我们吗？”茉莉仰头问赫里斯。

    “你想有的话就有。”赫里斯握紧她的手。

    “你哥哥还好吗？”茉莉意有所指。

    赫里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会习惯的。”

    茉莉也笑，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们来到花园露台，远处灯影憧憧。侍者摆好餐具，钢琴伴奏，琳琅满目。茉莉与赫里斯对坐，银色蜡烛在他们中间安静的燃烧。

    “喜欢吗？”赫里斯问茉莉。

    “你会求婚吗？”茉莉却蹦出这样一句话。

    赫里斯愣了下，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你会答应吗？”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头看着天际线，最后一丝余辉落下。

    男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如果你要求婚，现在准备也来得及。”茉莉回过头，刚才的沉默仿佛不存在过，“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起身要走，赫里斯猛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其动弹半分：“我不会在这里求婚，玛莉亚。”

    他死死的盯着她，带着风雨欲来的危机：“我会在床上操你的时候，在你快要高潮的时候求婚，不答应就不让你去……你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听话。”

    他前倾身体，像一只准备狩猎的豹，“你想去找谁？”

    茉莉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强悍又疲惫，无法维持往日的风度。

    她被折磨的这些日子，他同样不好受。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在叫嚣着满足他，如他所愿，给他他想要的一切！唯独心在哭泣着想要离开。

    她重新坐了回去：“没有去找谁，赫里斯。”

    他沉默了一会，松开了她的手：“抱歉。”

    他们不应该变成现在这样。茉莉想，她在心里准备了山一样高的谎言，现在却一句都不想用。

    “大哥老了。”赫里斯的声音在钢琴声中忽隐忽现，“我会继承斯托克家的家业，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

    “可是，代价是什么呢？”茉莉轻轻道，“我需要做什么呢？”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男人很快的回答，“我可能会有一阵子很忙，你只需要在家……等我。”

    “我做不到。”她摇了摇头。

    “你做的到！”他用力的反驳，“只想着我，不要去考虑别的……每个Omega都能做到！”

    “但我已经不是Omega了。”她终于抬头看他，眼里都是泪水。

    那晶莹的液体刺痛了他的心，他提醒自己不要被骗，她很擅长用示弱来赢得战役。

    “你是我的Omega。”他克制住抱她的冲动，却仍然试图安慰。

    “你不明白……我没有办法给你回应，赫里斯。”茉莉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Omega的信息素是可以安抚Alpha的，你需要一个……真正的Omega。”

    她心如刀绞，耻辱又绝望，不得不剖开心脏，将那深藏的痛苦袒露：

    “你是一个战士，你需要信息素的安抚。那些伤疤，它们的确很性感，但我受不了……你会比别的Alpha更容易死亡，这一切都因为你选择的伴侣，我，没有信息素。

    你可能不在乎，但我在乎。

    我会无时无刻想起自己的不完整，我会嫉妒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Omega，我会陷入没有止境的怀疑，恐惧，和对你的负罪感中。

    这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结果。”

    她因说出这些话痛的发抖，而他也如被雷击，脸色苍白，紧握拳头。

    曾经他多么想听到她一句真话，现在却希望她未曾开口过。

    “我不是因为害怕痛苦，也不是因为你的家族的威胁，十年前，我是凭着自己的意志选择了离开。”

    她提到了他们从不提起的过去，那些伤疤在两人的回忆里展现出不同的形状。

    “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的我，永远都是一个残次品。”

    如今疤痕横生，拼凑出事实的全貌；那些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并没有因为时间和地位的改变而消失，相反，它们一直在那样，直到永远。

    “我存在的价值，我活着的意义，都变成你的爱与怜悯……我不愿意只为了你的爱而活。”

    “别说了！”他愤怒的起身，因激动打翻桌上的酒杯，琴声骤停，远处人群发出阵阵私语。

    但茉莉不为所动，她泪水盈盈，目光如炬；

    她是脆弱的Omega，却比Alpha更坚不可摧。

    那句十年前因不辞而别没有说出口的话，终于在今天补上：

    “我们分手吧，赫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