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深火热的微笑（２）
【图为倪筱妤，感谢好友小闵a绘製】 万籟俱寂的时刻，理应感到十分平静才对，但我却心慌得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了，久到……我就快忘记一个人的滋味有多么难受。 之前为了工作或学业忙得足不点地，还会抱怨生活步调太匆忙，压力太大，但忙得天翻地覆总比无所事事还要好，我除了望着粉色的墙壁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时间，在这个狭小的牢笼里，凝结了。 我只能用送饭的时间分辨现在到底是早上还是晚上，才一天，我就觉得人生好没意义，当一个人无事可做时，便很容易胡思乱想。 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纶纶学长还好吗？奥嘉雯没有人可以吐槽会不会去祸害别人？还有，那个把我丢在这一声不吭超级不负责任的king有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对属下发脾气啊？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好久不见的姊姊，还有小珂和魅緹。 「叶姿媚，上次你昏倒在可爱的闯关游戏里，所以没有听到后续，现在我要接下去说了，你可要听清楚哦！」机器人掛着毫无人味的笑走到我面前。 「当小珂完美的完成任务回来之后，却被king教训了一顿，他多少有些不服气，但仍是乖乖受罚，这件事情渐渐的被时间冲淡了。」 「接下来的几次任务中，他都很遵守命令，没出过什么瑕疵，唯一的缺点是，他太过信任与依赖king了，导致他的下属有时会质疑他，完全照着上级的命令做好吗？」 「一开始没出什么大问题，直到某次的事件中，king要他选择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办法，他照做了，而他的属下却背叛了他。『如果你只盲从上级，那么我们看轻你！』听到这番话后，小珂丧志了好几天。」 「另一方面，那几天king的心情也不甚佳，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偏偏小珂跑去和king请假：『我相信你所下的每一个命令，但若这样会影响到我和同儕之间的感情，我想，我该请一个长假好好检讨。』king听了，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开除了小珂。」 「我不需要一个以信任我为藉口逃避，实则是抗压性太低的下属。当时，king是那么说的。」机器人顿了顿，才继续说：「小珂回话了。我也不需要一个不信任我能耐的上司！」 「所以他们就这样闹翻了？」我惊呼。 「不，他们有吵架一阵子，后来小珂仍回到雾嵐工作，是魅緹搞叛变，因为她受不了king那么现实残忍的一面，太过于理性了。她联合小珂一起背叛雾嵐，其实小珂从偷偷执行任务而被king处罚那次之后，心中就有芥蒂了吧。」 「之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当然中间还发生了不少事，但我无法细说，有些事情还是淡忘就好。」机器人如此说道。 听完之后，我仍觉得小珂和魅緹没有错，谁不需要舒压啊！而且竟然是因为太过信任上司而被同儕质疑，最后还被开除！是谁都会不服气的吧！是我我就大喊老娘不干了！ 魅緹……要是我那时也是雾嵐的员工，也许也会跟着叛变吧！有时太过于理性，会变得没人性。儘管明白那是一个上位者所需的能力，但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 其实有时我也觉得，king理智得令人心寒。 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味小珂和魅緹的事，小珂他被拋弃了吧！ 信任一个人，却先后被同伴和上司拋弃。当他需要心灵慰藉时，king却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向另一个深渊。不是每一个人都像king一样意志力那么强好吗！ 而我想起了我的童年。 双亲……在我还没有记忆时，失踪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姊姊比我坚强，她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还活得更精彩动人，从小就是亲戚们称讚的对象，而她也的确脱颖而出。 在如此优秀的姊姊面前，妹妹相形见絀，前者琴书棋艺样样通，十八般武艺都难不倒她，人缘更是好得不用说，而我…… 听过红花配绿叶吗？我似乎永远都是那片衬托她的绿叶，我的世界始终下着灰暗的雨，冲刷着仅存的色彩。 长大后，姊姊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我仍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卒。 「明明是姊妹，怎么差这么多？」 「你上进些好吗？别丢你姊姊的脸！」 「如果你姊姊是天使，那你就是恶魔！看到你心情就不好！」 他们说，我是地狱来的小孩，对我避而不及，没有人肯收养我，没有人对我嘘寒问暖，任何黑锅都给我揹，姊姊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怪罪我，是不是嫉妒她才下毒手。 解释不是我也没有人会搭理，久而久之，我懂了。 他们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出气的对象。 到最后，我几乎都不作声，任凭他们的责骂，习惯就好。虽然习惯了、漠然了，但每次的伤痛都没有减少。 总觉得似乎一辈子都得活在姊姊的阴影下，那样的永无止尽。 「如果努力就能成功，那为什么那么多年了，我仍走不出她的阴影？我终究只能当个没有王子的灰姑娘？」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曾经，我以为我是灰姑娘，哪怕被所有人厌恶，总有天能遇见生命中的灿烂。但我错了，错得澈底。 若没有灰姑娘的美好条件，是不会有王子的。 我，从来就不是女主角。 ＊ 为什么……为什么要拋弃我？我做错了什么？熟识的脸孔上尽是陌生的表情，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姊姊身上，我却连馀光都分不到。 成积再好有什么用？姊姊永远比我更好！嘴巴再甜有什么用？姊姊永远比我更甜！ 她把所有讨厌的、不堪的事物全都留给我，黑暗的房间与嘲弄的言语，挥之不去的过去…… 场景支离破碎，暗处有几个高大的男子对我虎视眈眈，一步一步的像我走来，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我被无形的绳子禁錮住，身陷囹圄，只能任由他们的手肆意地在身上戏謔，闭上眼，也只能陷入不见底的深渊。 身体，不由自主的坠落。 「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 突然有人在我耳边低语，并且紧紧拥住我。 「不……要……不要过来！放、放开我……」现实与梦境已分不清，究竟抱住我的是梦里的男子，还是另有其人？ 我没有心力去想了，头一倒便昏睡过去，这些事，太残酷。 「姿媚？姿媚？」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那一贯灿烂温暖的笑容映入眼帘，彷彿阳光般救赎了我。 「……纶纶？」现在是在作梦吗？ 如果是，拜託别醒，我不愿再看到如此残忍的现实，说我逃避也好、懦弱也罢，我真的想要好好休息。 「嗯。」纶纶的手托着我的腰，缓缓把我扶起来，递给我一杯水，「喝点水好吗？你已经睡了二十六小时了，会饿吗？」 闻言，我轻轻摇头，无法言语。 看到我不想说话，一脸鬱鬱寡欢的模样，纶纶叹了一口气：「我就不懂，紫朔为什么要这样，把雾嵐的气氛搞得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你在里面人不舒服，他在外头心情也不好，唉。」 「……啊？」我愣了愣，手一抖，水杯「匡啷」一声掉到地板，水泼湿了棉被，水杯在地板上滚动着，我的情绪也随之摇摆不定，在心中激起一阵阵涟漪。 「姿媚，你怎么了？」纶纶帮我把杯子捡起来，再吩咐机器人拿新的棉被，搂着我的肩，声音有些急切，「到底怎么了？」 「你说king心情不好？」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注意这句话。 「是啊，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很明显感受到一层阴霾，随着心情差的严重程度扩散。」 「随便他。」我疲累地眨眨眼，看着纶纶学长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眉间隐隐有担忧的神色，我突然笑了，笑声如同嘴唇苍白得不像自己，「吶，纶纶，你觉得king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他才刚要啟唇回答，我就阻断了他的话，「但是，那又与我何干？」 呵。与我何干？ 我不愿再想他的事，一想到他从没来看我，便感到一阵心寒，我也无法思考为什么我偏偏执着于他，稍微想一下，胸口就隐隐作痛，脑中响起警报声，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样吧，我只是他的秘书而已……也许从来就只是如此。 「姿媚……」纶纶开口，似乎要和我说些什么，但我堵住了他要说的话，用一个吻。 嘴唇落在他完美的脸庞上，他微微征了征，然后缓缓扬起一抹轻浅的微笑，只任由我吻着，没有推开我，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睫毛因为紧张不安而轻轻颤抖着，过了几分鐘我才离开纶纶，看着他深褐色的瞳孔，深邃中透出几分闪烁，然后我开口了，问了我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学长，我作恶梦时，抱住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闻言，纶纶拉住我的手，踌躇了一会，才开口：「那个人是……」 是……你吗？闭上眼最后一幕是纶纶讶异的神情，但我想的却是那个拋弃小珂、拋弃我的男人。 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的朔王——罗紫朔。 不，不会是他的，因为我醒来时看到的是纶纶学长，因为他只是我的上司而已。 因为他，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