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懵懂
迎新会当晚各自回家后，魏禕总觉得容盺话有点少。 他感觉得出来对方从下午看完学长们打篮球后就兴致不高，但他想不通为什么？ 容盺不可能会因为自己不会打篮球不高兴，也不会觉得看人打篮球无聊才对，难道是因为容三姊说交比她年纪小的男朋友也没关係所以不开心吗？ 他想是有可能的。 容盺在家里和容三姊比较亲近，有可能担心姊姊交了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朋友会尷尬吧？ 会不会是对家人的佔有欲作祟所以让他不开心了呢？ 魏禕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直接发了讯息过去。 魏老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容盺正在玩手游，萤幕忽然跳出对话框让他吓了一跳，把游戏暂停后他边打字边想：两个人太熟悉也挺麻烦的，一点小情绪就会被对方知道。 容小五：“没有，你怎么这么问？（二哈问号.gif）” 魏老三：“你今天回家路上话很少。” 容小五：“只是累了，从开学精神就亢奋到今天，迎新结束新生buff就没了。” 魏老三：“嗯。（小老虎摸头.gif） 容小五：“难得你这时间还没睡，都十一点了。” 魏禕呆了一下，他只顾着想事情完全没注意时间，要不依他的习惯九点多十点早就在呼呼大睡。 魏老三：“要睡了，只是担心你。” 容小五：“你想太多啦！睡吧你，晚安！（二哈说晚安.gif）” 魏老三：“晚安。（小老虎盖被子.jpg）” 把手机放回床头柜，魏禕知道容盺没说实话也不再多想，反正到学校再问清楚也不迟。 ＊＊ 星期一放学后正式开始社团课程，魏禕社团的篮球场不是操场那个全校师生共用的，而是在校舍后方另一块面积较小，专门划分给篮球社社员使用的。 因为若是有比赛，篮球社的训练会更密集，这时和一般师生共用场地会显得混乱而且容易分心，所以校方规划了两个标准篮球场供他们使用；一块在室外，就是校舍后面，另一块在室内，是活动中心里分出来的区域。 若是没有下雨，体育社团的社员们上课前都要去操场跑个几圈热身，然后再各自回到社团活动的地方。 魏禕本来想先送容盺到话剧社教室，结果被对方给回绝了。 「上个社团暂时分开而已，不用十八相送啦！我又不会走丢。」容盺笑道：「而且你要先去操场跑圈吧？我们是反方向，下课见，掰掰啦！」说完他背过身，抬起右手挥了挥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魏禕愣了下，抿着唇站在原地看着他拐进了社团教室后自己才往操场走去。 途中遇到班上第一高却没当体育股长的赵成隆同学，他是社团参观时直接被学长拉进篮球社的，说他这身高不打篮球太可惜之类的话，稀里糊涂地连想都没想就填了入社申请，等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来不及了。 两人打了招呼，尷尬的是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只得一路沉默着到教练那报到。 社团的第一天教练倒没太逼着新进社员跟着训练，先跑圈热身完之后就让新社员坐在一旁听篮球社的规矩，接着男女分成两堆各自去找学长姊练球，让学长姊们先简单判断这些学弟妹的篮球基础到哪里。 对比于魏禕那的平和，容盺这里则是大受震撼。 原因是夏振羽要求他们每天都至少要跑五圈，早上跑或晚上跑都没关係，总之一天内就是要把圈数跑满。 新社员们苦不堪言，心想怎么学个演戏还得跑步啊？ 好心的前辈们解释，演戏很需要专注力和体力，不是只有在台上讲几句话而已，一旦ng就得重来，无论是台词或是动作，若是一直重覆一样的情境其实精神很容易疲乏，没有一定的专注力和体力很快就累了，所以社员入社后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先锻练体能。 菜鸟们还能说什么？前辈也都是这样跑过来的，到现在还在跑，只要待在话剧社一天就得跑一天，除非身体不舒服。 怀着入社后至少能先当个临演们的新菜鸟只得跟在眾前辈身后，先到操场跑五圈再说。 跑完圈，夏振羽要新社员们边看学长姊排练边作笔记，让他们藉由观察发现排练过程中的问题所在，然后他再讲解；若是没人发现，那么他就会让排练暂停，然后点出问题在哪，正好也让演员们知道自己的错处进而改正。 当天下课前，他发给菜鸟们一人一本微表情观察的入门书，简单交代几项能自主训练的作业后就解散放人。 容盺拿着书本想直接回寝室，但又想到魏禕他们可能还在球场，于是转了个弯到篮球社训练场去。 ＊＊ 魏禕和赵成隆他们几位新进社员正在整理场地。 因为还有学长姊在一旁练球，容盺不晓得他们到底正式下课没，他一个外社人员也不敢随意闯入，只能站在场外探头探脑。 确定把球都点好还回器材室后，魏禕一走出来就见到容盺站在场外笑咪咪地朝他挥手。 「来了怎么不找个地方遮阳？站那里多久了？」即使是九月天却也是秋老虎，魏禕看着热得脸有些红的容盺问道。 「我想说社团下课时间到了，你们再拖也不会拖多久的。」 容盺自己水壶的水已经喝得一点不剩，现在他确实等得口渴，伸手就把魏禕的水壶拿过来，拧开盖子仰头直接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光光。 魏禕怕他呛到，站在原地等他喝够了才继续带着人往前走。 「篮球社第一天感觉如何？」 「还好，新社员主要在体能训练，社团整节有半节都在跑圈和伸展。」 「幸亏你之前有维持运动习惯，这应该难不倒你。」 容盺转过身面对魏禕倒退着走，视线从上往下来回扫了对方几眼后续道：「你好像又长高了，也变结实了。」 魏禕嘴角扬了下，走上前把他转向前方，自己再往前一步，让两人併排而行。 「你高了点，但也瘦了，学校的餐点吃不习惯吗？」 这几天他有发现容盺在学校虽然什么都吃，但其实都只吃一点点。 坦白说容盺要住校时他就有点担心对方的饮食，小五少爷貌似很好养什么都不忌口，但对食材新鲜度和调味都挺挑的。 有些食物就算不对他胃口，他基于礼貌和不想饿肚子的情形下都会吃一些，可这样的情况下要吃饱是很难的。 「算是吧……」容盺有些羞赧道：「毕竟吃家里的吃惯了，忽然三餐都要吃外面就有点不适应……啊！魏禕，我跟你说，夏老师他居然规定我们每天要跑满五圈，说演戏也很耗体力，要我们先把体能培养起来。」 他说完饮食不适应的问题后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太娇气，但不想让魏禕也这样想于是马上转移话题。 「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是好事，夏老师是对的。」魏禕见他生硬转移话题的行为想笑，但还是配合地回应。 容盺是除了体育课否则不主动运动的人，听到魏禕这么说脸又垮了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回寝室后看到钱峻和李金南一脸虚脱的模样瘫在床边动也不动，见他们回来后也只是“嗨”了一声就没下一句，一问之下才知道羽球社对新人也是一样操。 「我先冲个澡，等等再一起去吃饭。」魏禕到衣柜拿换洗衣物后直接走进浴室。 李金南他们听到又开始唉唉叫，说他们走不动了，要容盺帮他们带餐回来。 等魏禕冲完澡准备好，两人到餐厅时想到两位体虚的室友还在等他们，索性直接把餐点外带回寝室和他们一起吃。 ＊＊ 当天晚上李金南和钱峻吃完饭，才九点就拖着半残的双腿洗洗睡了。 魏禕和容盺担心聊天会吵醒他们，索性戴起耳机打游戏，玩没半小时后者的反应就有些迟顿，技能狂放空，魏禕的角色为了救他也掛掉了。 看着萤幕上的“是否要重起新局”七个大字，魏禕偏头往容盺的方向看，正巧看到他在揉眼睛。 魏老三：“想睡就休息，明天再玩。” 他发了条讯息过去。 容盺眼睛揉到一半看到跳出的对话框，立刻转过去对魏禕点点头。 两人下了床，同时挤到浴室里刷牙。 其实之前都是两个人分开洗漱的，只是今天另外两位室友已经睡了，他们怕开关门之类的声音太频繁会吵醒室友，这才两个人同时进浴室。 魏禕边刷牙边透过镜子看着容盺，后者或许真的睏了，虽然刷牙的动作还是很有规律，但两眼已经放空。 直到刷完牙后，容盺惯性地会再洗把脸，这时精神才好一些，而他正要转身走出浴室时，魏禕却小声地叫住他。 容盺不明就里地回头看向魏禕，只见对方走近后把他拉离门口，将他带到浴室较里侧的地方，在他耳边低声问：「跟我说你星期五那天在生什么气？」 容盺带着睏意，茫然地看向魏禕反问道：「星期五生什么气？」 魏禕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 容盺被盯了好几秒，还是满脸问号。 「那天晚上，你说是因为没了新生buff那个。」魏禕给了个提示。 容盺脑袋开始loding，不断搜寻他何时跟对方说了什么新生buff的事？ 直到过了几秒鐘后才想起魏禕所谓的“生气”是指什么。 他有些尷尬，嘴巴微微开合欲言又止。 那个新生buff的回答是他随便搪塞给魏禕的藉口，传出去后隔天就忘了，现在对方一来问他倒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啊……？」容盺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心想果然这种没经过大脑的话对方是不会信的。 「因为我想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魏禕认真地回答。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你的气？」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到，就算不是生我的气，但你那天确实不高兴，我想听实话。」 「其实你没提起我也忘了这件事啊！所以就算当时我是不高兴，但既然忘记了就代表那件事也没有多重要，你干嘛追根究底啊？」 魏禕听容盺这么说心里有些鬱闷，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因为你以前有不高兴的事第一个就会跟我说，而且不会唬弄我。」 容盺愣了会，好像忽然get到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魏禕很早熟，个性很稳重，以前他遇到什么烦心讨厌的事都会跟对方说，对方就会耐心地听，然后开导他，接着陪他玩或找点事让他做，这样他就会分心忘了那些无聊事，没多久又是快乐的容小五。 魏禕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对任何事都随遇而安、云淡风轻似的，从没想过原来对方会在意自己没把心事第一时间告诉他，还会找理由骗他而不高兴。 就像以前在学校里，偶尔会听到班上比较要好的两个同学吵架了，理由就只是因为觉得对方好像不在乎自己，或是有事瞒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容盺忍不住想笑，不过他还记得外面两位熟睡的室友所以没有发出声音，只伸出一隻手去勾住魏禕的肩，憋笑得有些颤抖。 魏禕虽然莫名奇妙，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让对方想发笑，但他一向是容盺开心就好的人，所以也只是静静看着对方因为憋笑到有些发红的脸。 容盺觉得自己的反应对魏禕有点失礼，可是没办法，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对方年纪跟他一样大，在早熟个性的包装下，其实也有同龄人的心事。 他收歛起笑容，轻咳几声把情绪冷静下来。 魏禕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他可不希望他们两人因为这种无聊小事而闹嫌隙，所以如实告知当时不高兴的心情。 「那天，其实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在不高兴，不是你们谁的关係。」容盺侧靠在对方肩头，有些尷尬地说。 「想什么让自己不高兴？」 「因为我三姊说只要两情相悦，男朋友比自己年纪小也没关係，然后她问你对不对，你就点头了嘛……」 「所以？」 「所以我就忽然想到我三姊喜欢体育好的阳光男孩，又想到你也挺符合这条件的，然后忍不住又又又想到你们关係挺好，你会不会成为她的目标？那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怎么办？」 魏禕听完脸上三条线，心想这傢伙脑洞挺大的。 「我不是阳光男孩。」他说。 「是吗？可我觉得你挺阳光的啊……」容盺站直身体，侧头看着对方一脸正经道。 「我和三姊的关係也没有比跟你的好，会常联络也多半都在聊你的事。」 「唔……」容盺心道好像是这样。 魏禕和他三姊讲电话或传讯息时他都在旁边，十次有九次都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甚至有时候魏禕还会把手机交给他，让他自己跟三姊对话，严格来说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私情。 「重要的是，他是你姊姊，我也只当她是姊姊，没有其他你胡思乱想的那种感情。」魏禕说到这句时特别加重语气，表情也非常认真。 容盺见魏禕这么严肃的解释，心想自己真的给自己找麻烦，没事开什么脑洞啊？ 魏禕是真的在乎自己的想法，即使自己说是胡思乱想的隔天都忘了，对方还是很在乎。 在乎到隔两天还是想问清楚，到底是不是他让自己不高兴？ 「魏禕，对不起，我当时真不是故意想骗你或唬弄你，只是我也知道这是我自己乱想才造成的情绪，没想到会让你这么在意。」容盺低头诚恳地道歉。 魏禕静静地看着眼前像隻犯错的小狗低头认错的容盺，不知为何瞬间就想到对方爱用的那个二哈贴图。 二哈无辜.gif 一边低头道歉，一边又想偷偷抬起头看看对方的反应。 也是，二哈哪会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想。 「没事，我也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搞清楚到底为什么而已。」魏禕伸手揉揉对方的头顶，声音很温柔。 是的，他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而已。 因为他发现，当他没办法直接感受到容盺的心情和想法时竟会让他如此不安。 容盺抬起头看着魏禕，确认后者真的没有刚刚那不高兴的情绪了，才又展开笑顏，讨好卖乖道：「我下次不会再乱找藉口了，有什么事都老实跟你说，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魏禕点点头。 然而头点到一半，就听对方下一句话却是：「所以你有什么想法也要老实跟我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就像我也不想乱猜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样，可以吗？」 「……可以。」魏禕顿了一会儿，回答的挺艰难。 容盺听出来了，不太满意他的语气，有些憋屈地碎碎念着：「为什么要这么勉强啊？我也想多暸解你啊！」 比如这次，如果魏禕没有表达出自己因为他的搪塞而不满，他真的不会想到对方原来会这样想；以前他偶尔也会跟对方胡说八道，但对方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有时还会顺着他的胡说八道一起胡说八道。 果然要互相暸解还是得多相处，像以前那样偶尔才黏在一起根本很难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没有勉强，只是不习惯。」魏禕解释。 「那就慢慢习惯，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搞不好上大学后还能一起搬出去住之类的，如果不多磨合，到时候闹分居了多让人伤心啊！」容盺认真道。 魏禕嘴角又扬了起来，他真想问问对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是在一起又是闹分居的，这要有第三个人听到肯定误会大发了。 「好，但你要提醒我，也要给我一点时间慢慢习惯。」魏禕认真地回答。 「嗯嗯，一定的，我们一起进步！」 容盺“嘿嘿”两声，心想把人哄好啦！正打算拉着对方就要走出浴室时，电灯忽然“啪”地一声熄掉了。 两人没想到会在浴室聊天聊到熄灯时间，只得摸黑小心翼翼地离开浴室，幸好寝室风水不错，虽然灯都熄了，但还有月光轻柔地从窗户透进来，让他们毫无阻碍地轻手轻脚爬上自己的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