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矇矓、贰 劫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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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桌前,李先生手里的公务忙到一个段落,拿出随身的保温瓶倒水喝,他看似平静,心情却无比低落。就在昨天他收到段先生及段太太分别匯入的报酬,但他什么也没做。之前接的案子都还很顺利,就这件事他无法控制情况,而且不知从何处理,就算想找同行帮忙,那些同行也都离奇的失联,不是电话打不通,就是找不到人,彷彿知情者全都在躲他。 这真的是鬼使神差,他理智上知道不能接段先生、段太太的生意,但是就算把钱退了,他也无法全身而退。隐约感觉到一种很深沉、难以言喻的力量在推动他走到这局面,使他做出平常绝对不会有的言行举止,加上那日他的小儿子的反应,他不得不联想到段太太养的鬼。 那天李嗣说:「小鬼们。」李先生琢磨过这事,他只知段太太养小鬼,但似乎没人知道段太太养的不只一个小鬼,如果李嗣不是胡说八道,或发烧烧糊涂乱讲,那么段太太养的可能是一群小鬼?这也难怪段太太怀的胎儿不够让小鬼们佔用了。至于段先生吃的肉是一个孩子,或一群孩子,李先生也懒得计较,反正就是吃了。 李先生不是没听过业界同行之间恶斗的事,年轻时也见识过,并且识相疏远,不去淌浑水。但树大招风,他名气这么响,年轻一辈的术士也可能喜欢挑战或寻刺激什么的,于是盯上了他,总之他认为这是有谁暗中设计自己。错已铸成就不应再错,所以他决定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这事他也没敢让别人知道,小儿子他虽有顾虑,却不是太担心儿子说漏嘴,李嗣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他那时跟李嗣说:「这事你不要跟人讲,帮爸爸保密。」 李嗣点头了,接着就跟他喊饿。他本来心生警戒,顿时恢復和善慈爱的样子。他其实很疼爱这小儿子,因为他觉得李嗣是三个孩子里最有潜力继承他衣钵的,而且沉稳聪明。李先生知道自己偏心,他知道妻子只疼爱老大和老二,对小儿子是爱乌及屋罢了。 他也知道李嗣这孩子有点特别,天生好像缺乏情绪跟感情表现,但他不认为这是缺点,许多有天赋的人也多少性情古怪吧。只不过他没想到李嗣能察觉小鬼的存在,说不定这孩子有什么潜能值得开发培养。 现在,李先生心中最大的安慰是他的小儿子,但这也是他最深的忧虑。那天趁着其他家人还没回来,他煮两碗麵和李嗣一块儿吃,并且跟李嗣说:「乖儿子,爸爸想教你一些事,现在你可能不懂,但是你多看多听,慢慢观察人性就会懂了。你和别的孩子比起来是有点不同,现在你要尽量隐藏这点,这世上的人心都是善变又脆弱的,一旦发现有人跟自己特别不一样就容易去排斥、抹煞,因为他们害怕。爸爸希望你平安长大,你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九岁的李嗣眨了眨眼,一双清澈的眼眸映着眼前那个自己唤作爸爸的男人,点头答应:「知道了。我会保护自己。」他没什么表情,把自己专属的小瓷碗推出去:「爸爸,我还要水饺。」 拉回思绪,李先生在家做了洒净驱邪等措施,小儿子也没再跟他说关于小鬼的事,可能小鬼都去缠段先生、段太太了,他自己都顾不了,更不想理会那些人死活。望了眼办公室的掛鐘,周围已经有同事开始收拾,甚至有人提前下班,他等时间一到也去搭车回家。 一到家,李先生发现家里特别安静,只有李嗣坐在客厅吃点心,他问李嗣:「妈妈呢?」 李嗣嚥下布丁,盯着电视萤幕上的节目回答:「找邻居串门子了。」 「哥哥姐姐在楼上?」 「都去补习班了。」 李先生有些恍惚看着客厅,这些很平常的事他也没放心上,只觉得自己问题有点蠢,正要上楼换衣服,就看李嗣转头看来,盯着他动也不动。李先生被小儿子盯得有点发毛,他开始觉得身心紧绷,他问:「李嗣,你还有话跟爸爸讲?」 李嗣淡淡讲:「祂们都没有走。」 开着暖气的室内,李先生却彷彿兜头被淋冰水一样,狠狠打了冷颤,公事包掉到地上,他失控大吼:「闭嘴!我作的法、怎么可能没有效,别说一隻小鬼,再多几隻也一样,再棘手的东西我都应付过!」 「可是不是普通的孩子。」李嗣没有被吼声吓一跳,平静回应:「祂们说自己是厉鬼。」 李先生惊怒,对着虚空粗喘怒斥:「找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吃你们的肉,也不是我养你们,给我滚──滚!」 李嗣默默把布丁盒里剩下的焦糖吃光,无视歇斯底里的父亲,电视传出卡通片尾曲的音乐,李嗣用鼻音试着轻哼,然后他忽然被大人从小椅子抓到后方沙发。李先生质问他:「你告诉我,祂们为什么不走?」 李嗣目光越过父亲,落到后方桌面上,他答:「因为这里是灵地,祂们喜欢。能藏起来。」 听见李嗣说「祂们」,李先生又忍不住背脊一冷,头皮发麻,他松手摸摸儿子的脑袋安抚,后悔自己失控,刚想讲些什么哄小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缓缓回身,桌上除了李嗣吃完的布丁,同时还摆着其他盛装布丁、果冻的小盘子,而且摆满那张气派的石砌大方桌。 桌上的点心几乎都呈现吃一半的状态,李先生回头瞪李嗣,李嗣浅笑说:「来者是客。你教的。」 李先生没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家里来了一群鬼,请不走、赶不走、退不掉,眼看小儿子恐怕会被迷去,他抱起小儿子衝上楼,匆匆收拾一些日用品跟衣物说:「我们先去一个大伯的庙里借住。等下再打电话跟你妈妈交代,晚点我会去接你哥哥姐姐。这里不能待。」 好好的一块风水宝地被他搞到赖着十几隻小鬼,李先生知道事情已不可收拾,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连声音都有些抖。李嗣没表示意见,看父亲把东西塞进一个大包包后被拉着手跑下楼,经过刚才客厅,馀光瞥见桌上的点心已经全都被吃掉,李先生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可是电视画面却令他硬生生停下来,僵硬扭动脖子瞪着新闻画面。 那是一则事故报导,主播报告着事故的最新消息,说的是有个国内旅行团趁连假到山上赏花,结果因山路护栏没有定期检修维护,游览车翻落山谷,所有人都在今天下午确认罹难。画面下列出乘客名单,并且提到乘客多是家族旅游,名单中出现李先生的妻子、两个孩子和双亲的名字。 全都罹难……李先生不敢置信低头看着还被他握牢手的李嗣:「妈妈呢?」 「去找邻居串门子。」李嗣说。 「你哥哥姐姐呢?」 「去补习了。」 李先生指着新闻平声质疑:「你没看到吗?」 李嗣没有情绪的说:「他们的容器在那边。魂魄有回来。我没骗你。」 李先生瞳孔张缩,毛骨悚然,却不是因为家里的鬼或是突然得知的家人死讯,而是李嗣的反应太过冷漠,这孩子没有一点感情吗?几乎无机质的目光和声调,好像机器一样,他害怕得松开手,脱口对李嗣说:「你这个妖怪。」 李嗣微微瞇眼,难得露出有点孩子气而困惑的表情,呆望着被松开而顿在半空的小手,轻声喃喃:「因为我没有跟你一样害怕伤心?因为我跟你不一样?」 李先生陷入混乱,他无法冷静判断,究竟是李嗣本来就不正常,还是李嗣是受了小鬼们的影响,又或者他自己被影响?他需要稍微冷静,逃命似的衝出屋外透口气,外面因为寒流的缘故,冷到呼吸会吐白烟,他大口喘息,情绪趋于平缓。 「不管怎样都是我的孩子。要先带他走。」李先生打定主意,妻儿遇难的事对他来说还没什么真实感,但他知道自己只剩李嗣这么一个儿子了,这块地已经不是他能碰的,他妻子讲得没错,不属于他的不该执着,早晚会留不住。 想定以后,李先生迈开步伐要回屋去接孩子去庙里躲一阵子,就在他踏出一步的同时,一辆没有开车灯的蓝色小货车朝他急驶而来,将他整个人撞飞。李先生太错愕,他不知道自己飞多远,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想叫儿子快逃,可是开口只能吐出血泡和细碎的气音。 咕呃……嘶……呵…… 屋里的李嗣听见一声怪响,浑身抖了下,他从被父亲拋弃的衝击里回过神,慢慢移到门口,巷子里停着一辆空荡荡的小货车,他父亲躺在稍远处的地上,一盏微黄路灯恰好照亮那身影。 「爸、爸爸。」李嗣眼神流露诧异,他看路灯后方阴暗处冒出一个人影走到他父亲身旁,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那个人动作迅速,好像拿东西往他父亲身上扎了下就跑不见了。接着开始有人出来看情况,街坊邻居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李嗣被好心的邻居带进屋里安抚,但他听不进旁人说的话语,他只想着刚才的事。 他父亲的魂魄被取走了,季家、不,李家仅存他一个人了。 *** 沦为孤儿的李嗣被暂时安置到某儿童之家,只是隔不到两日就来了一个自称是他阿姨的人来将他接走,这人就是段太太。李嗣不知道她是透过什么关係,或用了什么手段能办到这种事,他记得那天段太太打扮得很华贵,自己开着一辆红色名车来接他,路上她关心他饿不饿,有没有很难过,李嗣通通没有回应。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李嗣认出周遭环境,段太太这是要载他回家,回他们租住的那栋屋宅。段太太把车停在巷口不远的树下,拉着他直接略过城隍庙往巷尾走,他父亲陈尸的地方已经被清乾净,屋子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这时段太太拿出一串钥匙把门打开,转头看他不解的表情好像有点满意。 段太太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拉着李嗣走入屋内,开了灯,直接穿高跟鞋踩进客厅的木地板,她吐了口气说:「有个高人说我先生有大劫,想活命就只能出家。就在三天前他跑去当和尚了。所以现在所有小鬼的目标就是我跟我的孩子,那高人告诉我,我不该花钱买小鬼,我就算是当尼姑也无法挽回什么,但他说只要我能悔改,也不至于万劫不復。」 李嗣想抽开手,可是被段太太牢牢抓着,他感觉她在发抖,情绪激动,后来发出压抑的哭声跪下来,悵惘道:「我想生下这个孩子啊。我万劫不復没关係,我知道错了,不是我的我不该贪,可是唯独这个孩子是最无辜的,这是我的小孩,为什么他这么可怜……你爸爸在撒谎,他根本救不了我们,父债子偿?咯咯咯……」她转头看着李嗣,一下哭一下笑,扭曲着脸说:「我也不想这样,你也是无辜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想要身体吗?还是我的命?」 李嗣杵在玄关,往幽暗角落瞥了眼,他说:「事情不是祂们做的,祂们不会伤害人,不过,祂们确实想要母亲。」 段太太哭声渐止,放下摀脸痛哭的双手,愣愣盯住那九岁的孩童问:「你能跟祂们沟通?你说祂们,那意思是、祂们是指很多个吗?那个人卖我不只一隻小鬼?」她吓得脸色发白。 李嗣点头,代那些小鬼们发言:「祂们也很害怕,所以在躲。因为母亲会保护祂们,可是你又不要祂们了,祂们只好躲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东西能作掩护。你是回来带祂们回家吗?你会保护祂们?」 段太太一头雾水,她虽然不是很懂该怎样炼出小鬼,但是现代资讯发达,多少知道被抓来当小鬼的孩子应该是很可怜的,心生惻隐之心。不过她仍不安,握住男童的手臂问:「你告诉阿姨,小鬼们在躲什么?如果我帮祂们,是不是我的孩子就能平安生下来?」 李嗣先是转动眼珠瞥向一旁,然后转头往暗处看了一会儿,他说:「祂们在躲坏人。可是──」李嗣暗暗抽了口气,反过来抓住段太太的手,语气紧张:「我们快逃。这里有人!」 就在此时,段太太抓着李嗣想往外跑,但是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牢锁好,而且铁门正在往下降,楼上传来清喉咙的咳嗽声。一个白头发的青年男子穿着黑夹克、针织衫和一件皮裤走下楼,他的肤色很白,随后又走下来一名女性,一头俐落短发,瀏海平剪,穿着米白色毛衣,身上有些小饰品,打扮得清纯甜美。 白发青年长得相当高大,光是站在那儿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他拿出照片比对段太太的长相,向身旁女性确认:「你阿姨的朋友?」 「对,见过一次,但她不知道我。」女子举起单手动了动手指打招呼:「嗨,我阿姨是安琪拉,她卖小鬼给你,但那其实不是她的,是她偷的。我们是来回收的。」 男人拿出一张看起来很古老的图纸摊开来,对着屋里挥舞,画面看起来有点可笑。然而李嗣却睁大眼揪紧段太太的外套袖子低声喊她:「阿姨,快逃。快逃。」 段太太不知李嗣究竟看见什么,只是凭直觉对这两人警戒,她觉得他们很危险,一手下意识把李嗣往身后护着,慢慢向后退。她看那女人展开两手在吓某种东西,好像玩老鹰捉小鸡一样,而青年则是用那张约一呎见方的旧图纸在挥舞,也像在赶东西。片刻后,两人明显不耐烦了,青年停下动作说:「不行,这里有东西在挡。」 女的撇嘴附和:「一开始我就说要先处理这块地的灵物啊。反正也可以揪出来实验看看。」她说话间拿出一根细长深黑的针,倏地疾走向段太太往她肚里猛刺,段太太崩溃尖叫,李嗣被他们的身影笼罩在玄关走廊间,错愕而不敢妄动。段太太腿软瘫坐在地上,诡异的是针被抽出来时,段太太的肚子毫发无伤,室内的亮光一瞬间都被吸走似的黯淡,寂静了半秒,屋里迸发如阳光般炽亮的光芒。 李嗣听见那两人惊疑低呼,那光亮虽然耀眼,但并不刺目,他睁眼看到一团淡金色的光晕浮在客厅半空。白光褪去,剩室里原就开着的灯光,那团光晕像隻小猫或大鼠般大小,并未消失。白发青年头一个反应过来,他脱下夹克,夹克内里居然全是某种经文刺绣,他一脚踩上桌面跃起来要抓光晕,光晕迅速移开,接着与他同行的女人也拿出更多支针往沙发、门窗木框、地板四处扎,好像在做结界一样。 李嗣推了推段太太,她已经吓晕了,不醒人事,他皱眉正不知该怎么办,就听女子喘着气说:「如果抓这隻灵物,容器装不了小鬼。」 白发男道:「那就灭光小鬼。反正再抓就有。」 「好吧。」 他们一点都不将玄关走廊上的男童视作威胁,男的拿那张写满经咒的图纸追着小鬼们跑,把祂们当蚊子般拍死,女的则试图封住那团光晕的去路,缩减它移动的范围。男童淡漠盯着他们行动,那些被称作小鬼的能量体被男人手里的图纸打散,而女人则将光晕困住不动,好像暂时被她的针钉住。 女人拍了拍手,冷笑一声唤青年说:「白毫,接下来呢?」 青年跟她一同往看向男童,两人都是一愣,那男童双眼呈深黑,应是瞳仁的部分仅存一点银芒,好像嵌了鑽石,但那模样诡异得很。女人讶问:「这孩子什么来歷?」 「不知道。杀了他。」 男人走上前,作势要一拳击毙这孩子,同时女人拿出针跟一个普通玻璃瓶来,准备取魂,两人出手的当下男童张口像在吼叫,他们两人往前伸出的手竟然產生剧痛,女人的毛衣长袖渗血,男人的手也皮开肉绽,而且绽裂的皮肉迅速发黑萎缩。他们惊恐尖叫,这时候厨房传来怪响,有人从防火巷闯进屋里,那人奔出客厅就拿一张正燃烧的符纸塞进男童嘴里,另一手拿出春联般大的黄布条把男童的嘴封住,然后摑了一巴掌斥了句不像任何国家语言的句子。 李嗣的眼睛慢慢恢復原来的样子,突然现身的男人才把他嘴上的封条取下。李嗣定睛看了眼,喊眼前这个穿灰西装的人一声「孙伯伯」,正是季先生的师兄。孙先生叹道:「我来晚了。」 孙先生回头,屋里的一男一女已经不知逃去何处,此时段太太醒过来摸着肚子呻吟:「痛、我,孩子……」 孙先生皱眉:「这胎儿没有魂魄。」 「救救我孩子。」段太太开始盗汗,瘫坐在地上抱住孙先生的腿求助:「拜託你。」 孙先生叹气:「这屋里的小鬼被灭得一个不剩,这灵地又不会有普通的灵体在附近游走。一时要去哪里找、你怎么了?」他留意到李嗣样子古怪,这孩子在盯着他身后,顺其视线追去发现那两个人没把光晕取走,那团光晕正是生成灵地的原因。 孙先生自言自语:「没想到城隍庙附近藏着一隻乘黄。」他其实是想说双关笑话,可是没有人笑。 李嗣跑了起来,两隻小手想去抓那团光晕,双眼又逐渐染上黑暗,在他看来这团光晕是他见过最可口的东西,本能就想将它往嘴里塞。其实他住这里时,偶尔觉得屋里有东西,近乎错觉,那东西不像躲在暗处伺机吓人再窃取精气的妖鬼,而是一股舒服的能量,在他睡着时会升起、飘荡着,彷彿山里的嵐雾,可是睡醒后消失无踪。 孙先生一看男童那危险的举动,即刻拿一捲鲁班尺抽醒他,李嗣摸了摸被抽疼的腰背,无辜回头看,孙先生骂道:「那不是给你吃的。不过只有你能碰得到,你帮一帮她肚里的孩子吧。」 李嗣难得露出孩子气的表情,不是很情愿的扁嘴,把淡金色光晕温柔用双手捧抓,送到段太太面前将光晕按到她腹里。段太太说她破水了,孙先生扶着她到沙发休息,拨电话叫救护车。 孙先生明显松了口气,看着李嗣说:「你是我师弟的孩子吧。没想到他还真能再得一子,虽然生了个怪物……」他顿住,改口解释:「我没什么跟孩子相处的经验,你别介意。」 他们两个陪段太太等救护车来,段太太一个人上车,孙先生跟李嗣还留在那屋前,李嗣目光游移,孙先生察觉问:「你怎么了?」 「厕所。」 小孩子憋尿不好,孙先生让李嗣回屋里上厕所,等人出来询问他意见:「我是你爸爸的师兄。刚才你也见识到了,这世上有些人专门在买卖鬼,把鬼怪当作商品一样贩卖。就像另类的人口贩子。」 「是他们抓了爸爸吗?」 孙先生目光微黯,保守回答:「不确定。不过这事我暂时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己学道修行,不像那伙人走邪门歪道还搞组织,一般法子办不了。你虽然投生为人,但原本很可能不是普通灵体,刚才遇到危险就激出本能了,那样会惹来更多麻烦。我替你把这些潜能封起来,你过普通人的日子吧。我找人收养你,过一段时间再来看你,你先跟我回儿童之家。」 孙先生将李嗣安置到儿童之家,不久以后一对开餐车卖早点的夫妻领养了李嗣,夫妻恰好姓李,因此李嗣依然叫李嗣。几年后李嗣升上国中,国二的暑假,天还没全亮的时候,李嗣把家里的垃圾提到外头等垃圾车,养父母还在屋里准备开店,不远的街道走来一个穿休间西装的男人,那个人自分别之后一点都没变,走近后朝他微笑也仅是眼尾有一点细鱼尾纹。 李嗣不带情绪的提起分别时这人讲过的话:「你的过一段时间特别久。」 孙先生没有解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告诉他说:「你长大不少啊。这段日子过得还平安吧。」 李嗣点头,面无表情问:「要买早餐吗?」 孙先生挑眉:「你不想问我任何事?」 李嗣摇头,孙先生却不顾他意愿,逕自聊道:「那间屋就一直这么空下来了。没有灵物镇住,就算附近有城隍庙还是出了不少问题。段太太、嗯,他们离婚了,应该称她苏小姐。不过她生完孩子没多久,不到孩子满月就走了。」 李嗣毫无反应,他并不打算再跟过去的事有接触,甚至孙先生不出现也好。其实隔这么久,他以为孙先生不会再出现,这个人忽然出现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像在威胁他目前平静的生活。 孙先生看李嗣这样也苦笑了下:「不用紧张,我是看你过得怎样,顺便交代这些,没有要做什么。你们一家人的后事都是我帮忙的,好歹也有交情,不必这样疏远吧。」 屋里是李嗣的养父喊:「小嗣,是谁啊?」 李嗣立刻换上亲切的表情和声调往屋里答:「没有啦,是客人,来买早餐的。」 「那你请他进店里坐一会儿,很快就好。差不多能开店啦。」 「好──」李嗣答完,又卸下笑容淡漠对着孙先生。孙先生蹙眉:「你适应良好嘛。应对得宜。」 李嗣依然盯着孙先生,后者摆手、走远时撇嘴嘀咕:「妖物就是妖物,没感情。算了,不管了。」 李嗣知道孙伯伯是出过力的,但他就是不喜欢见到孙伯伯,每次那个人出现都没好事,而且孙伯伯知道他的怪,知道他的过去,他不喜欢这种有人捏着自己把柄的感觉。他回屋里帮忙父母做事,驀地想起自己心里莫名浮现的问题,他忘了问孙伯伯那孩子的事,那个乘黄入胎后生下的孩子怎样了。 李嗣补充桌上酱料罐,无声挑了下眉,他只是有点好奇,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