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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甚么,只是我一直很羡慕后面的班级,因为这样当别人问你几班时,你回答『三十九班』的话,别人不就觉得你们学校很厉害,一个年级居然有三十九个班!」 「是吗。」她冷淡应了一声,可能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从来没想过这样听起来很厉害。 「永林」和「成明」这两所国中最大的特色,就是学生人数眾多。两间学校都至少有三、四千人左右,每届至少分四十个班,所以竞争也十分激烈,每年考上第一志愿的学生人数往往都是全台前三名。 甚至在毕业后,予寻才从基测的新闻报导上得知,过去有不少家长特地迁户口,就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来这两所学校就读。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成明的学生,因为『成明』的社团发展很蓬勃,又常常会办才艺竞赛,不像我们的社团活动课都是在考试,什么比赛都不会办。」刘心铭一脸感慨说,彷彿过去那段无奈的考试时光正歷歷在目。 「其实我们学校的社团活动也还好,自由度跟现在的『时和』比起来,根本不能比,顶多只能说是才艺课。」 「但总比我们好啊,至少还可以选自己喜欢的,你知道我们的社团只有管乐社、国乐社那些的,而且如果选择参加社团,回来还要补考,根本就没人想参加社团。」 好吧,就这点而言,予寻十分感谢自己就读的是成明。 「我猜猜,你国中不会也是选舞社?」他一脸自信地问。 「嗯。」她点点头,「只是国中都是教mv舞,学的东西也很简单。」 「那你选择转到八艺不会遗憾吗?都跳这么久了。」 没想到他还对她不选择热舞社抱有一丝疑问,一时间,予寻思忖了下才答:「因为没有那种热血的感觉,也不想在玩社团了。」 「怎么会呢?转进来就会有热血了啊!」 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彷彿也闪烁着光芒,令予寻不禁别过了头,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的桥上风光。没有高耸建筑物遮蔽的夜空,辽阔无垠,能清楚望见远方包围着这座城市的山头。 「我问你,你跟陈映羽高一时就认识了吗?」她握着车上的扶手,选择转移话题。 「没啊,你怎么会想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从你们两个互动的样子,觉得你们好像不是现在才认识的。」 「有吗?」他微微抬头,独自陷入回忆,「我觉得我们还好啊,不就很普通的对话吗?」 那看来是她想错了。他们的互动的确很普通,她刚刚只是随便想个藉口蒙混,藉此掩饰她知道点歌送给陈映羽的人其实就是他。 也许真如宫安生所说,那首歌就只是刘心铭帮朋友点的。 「不过陈映羽人真的很好,和她说话不会太有距离,所以我们看起来才比较亲近吧。」他摸摸头,然后笑了下,「对了,刚开学时还有人请大传社点歌送给陈映羽,那时我还在想陈映羽是谁?直到后来认识了她,才发现会有人特地点歌送她不是没有原因的。」 刘心铭继续说:「她长得正,个性也很好,又会跳舞,会有男生喜欢她也是很正常的吧。」 「的确。」她微笑应了一声,然而其实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段话有些古怪。 「那首歌很好听呢,那首<日记>。」他忆道。 「嗯。」她则再度心虚地应了声。 此刻,一道流光自车窗外划过,玻璃上正隐约映出两人并肩而站的虚影。 她清楚看见男生的脸上正掛着一抹笑。 「那你那时应该有听见吧,在那首歌播放前,『柠檬』说的那些独白吗?」 看见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予寻忽然感到心惊,没意识到到自己呆愣的目光,正与车窗上那双的澄澈双眼相互对视。 「那时,柠檬说出的话中,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再怎么亲近的家人,也有不想说的话;再怎么亲密的朋友,也有不能说的事』,这一段。」 「……没想到你会听柠檬的广播。」这句话是她发自内心脱口而出,因为热舞社每天中午都会练习,他一向都不在教室。 「那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闻言,她的脖子不自觉微微转动,与身侧的人真正对上视线。 「又为什么想写日记呢?」 男生那双含笑的眼睛彷彿已经看穿一切,让予寻半句话也吐不出来,只是愣愣地抓着把手。 呆若木鸡。 若不是公车正好停下,司机喊出的站名唤回了她的心神,她恐怕会就这样呆愣许久,也回答不出半个字。 「……我的站到了。」她挤出一个笑容说,不待男生回应便直接转过身,一嗶卡就匆匆下了车,一副深怕来不及下车的模样。 这段过程事后回想起来,还真有点像在逃难。 令予寻不忍回想。 一直到公车开走,她胸口的颤动才逐渐平復。 她回想起那天准备的讲稿内容,虽然已隔数週,但偏偏最后一句话,她却一字不漏,记得清清楚楚── 『你也有写日记的习惯吗,又为什么想写日记呢?』 乍看之下,这只是普通的问句,但若是配上了玩味的语气,以及一道别有深意的眼神,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更何况,会有人无缘无故忽然问这种问题吗? 她很确定刘心铭不纯粹是在复诵「柠檬」说过的话,而是的确在询问她,她的答案。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夜晚清冷的街道,予寻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不要愧对「想太多女王」这个名号,一切就都是自己想太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