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心黑手狠(十七)
“朝贼杀來了!”这一声惊呼声在山东半岛有如魔咒一般,沒海的百姓听之,就要沒命地逃,一时间,整个山东陷入了惶恐之中。 不过这也难怪,九月中,一支由七万朝鲜民壮组成抢劫队从登州府一带登陆,并击溃了数千海防军,一路占领了登州府莱州府和青州府,正向济南府推进,山东已经沦陷了大半,十余万百姓流离失所,涌往济南府。 朝军之所以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一是因为北平军的暗中资助,北平军暗中给朝军数万副盔甲和兵器,全副武装的朝军或许还打不过倭军,不过欺负一下山东的卫所士兵还是可以的。 另外,山东大部分兵力都被拉到黄河沿线去防备北平军了,还有一部分“精锐”被抽调到山西,时刻准备对北平军发动攻击,所以,留在沿海的只是一些训练不足且装备十分差劲的“民兵”。这些民兵面对來势汹汹的朝军,自然是一触即溃。 而朝军之所以这么猛,其实也是被明朝给逼出來的。朝鲜国王李芳远对明朝可谓是狠之入骨,一來,明朝沒有出兵帮他,连累他亡国;二來,明朝沒有接纳他,连累得他像丧家犬一样无处可去。 既然明朝不让他好过,李芳远也不打算让明朝好过。一个复国心切的领导,再加上二十万有着强烈的求生**的难民,爆发出來的战斗力也是十分可怕的。虽然这支军队只有几万壮丁,不过后面还有十几万男女老少在齐上阵,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狼一样,见城就攻,见村就劫,见人就杀。 所谓兔子逼急了很能咬人,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面对变得如狼一般的朝贼,山东的官员们终于知道什么叫后怕了,他们调动军队组织了好几次阻击,不过最终都被朝军击溃,向朝廷发去的告急文书更是像雪片一般。 从九月中旬开始,大批逃避战乱的难民涌到了海边,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些朝军士兵,不过这些难民一逃到海边五里的范围之内时,他们就乖乖止步不再向前追击,因为按照北平军与朝鲜的互助条约,沿海五里,那就是北平军的地头,严禁朝军进入,更加禁止其在这个区域内杀人。 如此一來,海边就成了山东难民的避难之所,而且海边还有几十条船在來回巡视,一见到难民,就派人來接收,大船一装满人,就直接出海,把人往辽东运。 把朝鲜难民运到山东,又把山东难民运到辽东,如此來回运人,其实是万磊使的一个小伎俩,他要调整中原人口的分布结构,把一大批人运到辽东去搞开发。 同时,也是在建少中原地区的人口密度,方便以后搞农业机械化生产,搞农业产业升级,让更少的人种地,产出更多的粮食。 其实,北平行省也一直在这样搞,一些由畜力带动的新式耕犁,播种机和收割机纷纷设计出來,有了这些机械,农民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历史中走出來。现在,一个有知识受过技能培训的农民,可以管理上百亩耕地。 一个人可以管理以前十几个人才管得过來的农田,这也就是说,有更多的人从土地中解放出來,去从事其他行业,比如说去蒙古高原上从來放牧业,比如说去从事商业,而更多的人是去辽东从事开矿伐木开荒建城等行业,加速辽东的开发。 即便是拉了很多人去辽东,不过辽东还是急缺人口。当然,万磊本可以收拢朝鲜难民的,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朝鲜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种族,要同化起來比较困难,与其收拢他们,倒不如想办法从中原那边拉人。 不过,中原百姓大多安土重迁,不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挪窝,与其让他们像沙丁鱼一般挤在一块多灾多难的土地上等死,就是不肯另僻新家园,不如放一些鲶鱼进去,把他们搅乱,让他们不得不动起來。 这二十万朝鲜人,就是鲶鱼。当然,朝鲜人入山东为乱,也会对山东造成很大的破坏,甚至会伤害到很多人。不过在心黑手狠的万磊看來,这些都是必要的伤害。而且这种伤害的始作俑者,是明朝,而不是他。 这不,朝军祸乱一起,万磊就让人写了一篇评论,刊登在期刊上,四处发行,这篇评论主要讲朝军祸乱的起源:倭国侵朝----明朝见死不救----朝鲜国灭亡----明朝答应救济朝鲜难民并请求北平军协助运送难民----北平军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将难民运到山东----明朝出尔反尔,不但不妥善安置难民,还驱赶和杀害朝鲜难民,企图推卸责任----难民们忍无可忍,被逼起叛。 这遍评论篇幅很长,中间还贴出了很多人证和物证,总之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明朝身上。这篇评论发表之后,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获悉事件“真相”的明朝百姓们,特别是山东那些受兵灾之苦的百姓们,无一不痛骂朝廷无道。 而评论的后面,以万磊为首的北平军还沉痛万分地向山东的百姓道歉,说因为自己轻信朝廷之言,将朝鲜难民运到山东,这才酿成此惨祸,实是罪孽深重。同时还言明,北平军会尽最大努力弥补这一过错,已经派船队到沿海巡逻,发现一个难民就救一个难民。 北平军这一主动认错的行为,非但沒有引來百姓的怨恨,还赢得了更多的人心,反而恨明朝的就更多了,因为朝贼祸乱已经发生了十几天了,明朝廷连一个解释也沒有,更别说向百姓道歉了,总之就是视臣民如草芥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明朝廷反应慢且应变不力,因为明朝廷压根就沒有向社会发行过报纸期刊,无法及时控制舆论导向,更沒有向百姓道歉的说法,皇帝最多是下一个罪己诏,而这种罪己诏也只是传抄几份下发到地方官那里,寻常百姓根本看不到。百姓看不到实在的东西,自然就认为朝廷不把百姓当人看。 而孟老夫子都说过了: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之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之视君如寇仇。平头小百姓或许沒有读过孟子,不过谁要是真把他们当泥土和草芥一样随意践踏,他们就奋起反抗。 九月二十五,董伦就气冲冲地闯进万宅,一见到万磊,就把那份期刊拍在书案上,气道:“你,你,这是造谣诽谤。” 万磊抬头看了看气得脸都紫了的董伦,面无表情地对书房内的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万磊才似笑非笑地看向董伦,冷哼道:“你说我们造谣,可有证据?而且就算是我们造谣了,你们也可以辟谣,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谁非分得最清楚了,你也沒必要來这里闹。” 伦气得脸色如猪肝,半天说不出话來。 “是,朝鲜难民是我们北平军运到山东的,事前你们也沒有说不同意。人运到了,谁让你们沒有妥善安置,现在出了乱子,就來怪我们北平军,真是无耻。”万磊针锋相对,其实,他向明朝提出开放沿海贸易的要求沒有通过,就一肚子气了。 “我们可沒有同意让朝鲜难民入境,你们强行带这些难民过海,本意是将祸水引入我朝。”董伦怒道。 “这话你该去跟朝鲜使臣说,跟我说沒用。朝鲜本是明朝的藩国,明朝自然有救助他们的义务,而且朝鲜难民也一致同意入山东内附,我们不过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才运他们过海。现在朝廷居然想甩包袱,这事传了出去,只怕天下人都会自有评说吧。”万磊淡然道。 “总之,祸端是你们带來的,你们该负全责。” “我们可不像你们,出了事就只会推诿塞责,我们已经派船去救济受兵灾之苦的难民,该负的责任已经负了。至于主要责任,你们自己负,我们爱莫能助。”万磊义正词严,当然,他这么做,本意是想多拉些人去开发辽东。 “哼,你倒是能推脱,我们查知,朝贼所用兵器,是你们提供的,指不定,朝贼就是你们手中的棋子。”董伦怒道。 “凡事要讲证据,我们是暗中向朝鲜人提供过武器,不过那是在朝倭战争之时,我们瞒着倭国,暗中支持朝鲜本就是冒很大的风险,而难民们带着武器自保,也无可厚非,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沒能妥善安置他们,逼他们造反作乱。”万磊再次施展乾坤大挪移,把责任都推到了明朝身上。 “你?哼!”董伦更是气极,不过他也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用,只会更取其辱,所以一甩手就出门而去。 “跟我玩阴谋,看谁先被玩死。”万磊看着董伦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