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福船(上)
给几十万石粮食和几万贯没用的纸钞,就像把北平军当刀子使,朝廷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山响,不过万磊可不是傻子,他不会因为这点小财就自走绝路。至于北平城缺粮缺钱的问题,他也已经积极地想办法解决了。 紧急的党会上,众党魁在几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一是私铸铜钱,二是改铸银元,三是改行太平钱,四是设立精忠卫。铁铉等一干行政官员本来对精忠卫心存芥蒂,不过万磊承诺把发行收竞银钱的权力就给府衙,他们拿人手软,最终也默许了精忠卫的存在。 党会之后,万磊就开始着手铜矿山开采与铜钱的工作,铜矿开采比铁矿难得多。经过测定,乌头山铜矿山中铜的含量约为3%,有开采价值,不过要采用浮选法把矿石中一部分脉石等杂质除去,而得到含铜量较高的精矿砂,精矿砂才能用来炼铜。 而乌头山铜矿山是共生矿,表层大部分是孔雀石,底层是黄铜矿和辉铜矿和赤铜矿伴生。其中最好开采利用的是孔雀石和赤铜矿,因为它们是氧化矿,特别是赤铜矿,精选出来就可能放到硫酸中湿法炼出铜来。 而且乌头山的铜矿藏量比万磊估计的要高上十几倍,约有九千吨铜,除去那些开采困难且难以冶炼的硫化矿,容易开采的最少也有四千吨。这四千吨铜采出来做成铜钱,约值十二亿文,按一千文值一银元计,那就是一百二十万银元,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哪怕是用一半做成洪武通宝,也有六亿文,这六亿文的价值几何很难说,不过明朝约有七千万人口,六亿文平摊出去,每人近九文。当然,要想让私铸的铜钱进入流通领域,就要做到以假乱真才行,所以必须先弄出一套铜模来。 早在明朝立国之初,朱元璋于洪武元年命京城工部宝源局及各省宝泉局铸行“洪武通宝”,由工部主管铸钱,下设宝源局。朱元璋为避讳元朝的元字,把所铸之钱钱文一律叫通宝而不叫元宝。 洪武通宝钱制沿续朱元璋自任吴王时期所铸“大中通宝”的形制,分为五等,规定小平钱,每文重一钱,折二钱重二钱,当三钱重三钱,当五钱重五钱,当十钱重一两,同时还继铸大中通宝钱。 洪武八年,发行“大明宝钞”纸币,规定大明宝钞每贯合铜钱一千文或值银一两,宝钞四贯合黄金一两。并且实行铜钱与宝钞并用的政策,同时禁止金银流通,只能向政府兑换。明朝为推行纸币的流通,当年就停止了中央及各地方钱局的铸钱,第二年全部停铸铜钱。 明朝洪武十年,又恢复宝源局与各省钱局铸小钱至洪武二十年后又停铸。洪武二十六年,改变钱制,重新铸五等钱,按洪武元年铸行规定,后又改铜钱每文重一钱两分。其它四等钱,依照小平钱之重递增。 洪武二十六年七月只准京师宝源局铸钱,其它各省再次停铸。到八月,因宝钞流通受阻,为坚决实行纸币制度再次禁止使用铜钱,一直到现在,还是停铸。 这样铸铸停停,又改改,市面上流通的不多的铜钱中,不只是样式各异,连成色都不一。明朝洪武年间,全国各省除少数省外,都没有铸钱炉,年铸钱约十九万贯,市面上流通的并不多,也就几百万贯而已,其中洪武五年时铸钱最多。 另外,洪武《铸钱则例》规定,铸钱应用生铜。但当时铜材稀缺,所以就普遍用废钱和旧铜铸造,因铜质复杂,纯度不一,而造成“洪武通宝”成色不一的情况,仿造起来没难度,就算有些不像,寻常百姓也是会接受的。 此外,为了大力奉行宝钞政策,明廷对铜钱控制严格,不只是三番两次停铸,禁用,即使开禁也有限制,要不就收入内库,充作库存。所以民间私铸猖獗,可民间又因铜材缺乏,就用古钱,但古钱也有限,于是就私铸古钱,以作流通,这是因为私铸本朝钱币刑罚很重,没人敢干。 万磊可不是一般人,别人不敢私铸洪武通宝,他可不怕,而且偏偏什么流通最广就铸什么,特别是明朝禁止流通的小平钱,更是要大量铸造,用来冲击明朝的货币市场。 而正当万磊与几个老工匠商议刻铜模之事时,铁铉就派人来报,说刘夫人那边终于派人过来了。万磊只好放下手头上的事,去跟对方好好地讨价还价,不要到十几万石粮食,就不把火炮给他们。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三四十的样子,一身麻布衣服还打着很多个补丁,就像是个乞丐。不过万磊一向不以服取人,毕竟明朝比较奇葩,商人是违法职业,就连兼职经商的人都是贱民,不准穿丝戴银,所以这个麻布汉子不是乞丐,而是大商人。他如此穿着,无非是表示自己是个守法的商人。 客厅中不只铁铉一人,还有管钱粮的赵鸿儒也在场,这两个人一脸严肃,没给来人好脸色,万磊进到客厅,只是在铁铉的下首坐下了,他也不再寒暄,示意会谈直接开始。 “在下沈余,特奉刘夫人之托,将书信呈上。”那人似乎也知道万磊是话事人,所以直接把信给了他。 万磊没有接信,铁铉身边一师爷出来接过信件,打开了照读,内容无非是澄清误会,希望大家摒弃前嫌,共谋大业云云,末了还说粮食已经从海路运到顺天府边境,请顺天府方面派人去交割。 “一共有多少粮食?”万磊问道,他只关心能拿到多少救命粮,至于那些旧帐,先放到一边。 “在下也不知,或有几万石。”沈余面无表情地说道。 “才几万石?”万磊摇摇头,就道:“劳烦你回去告诉刘夫人,这些东西太少,不够打牙祭的,让她再多取十万石来。” “这个?”沈余一皱眉,就道:“我等并无如此财力。” “哼?!连十几万石粮食都弄不到,还谈什么合作?”万磊冷哼一声,才道:“放心,我们顺天府不是劫匪,不会趁火打劫,只要你们能运来粮食,我不但会给你们火炮,还会给你们铜钱,用三贯钱换你们一石米,你们当粮贩也有赚头。” “这个嘛,在下得回去与刘夫人商量。现在部分粮食已经运到,请阁下去接收。” “才几万石粮食,有什么好接收的?”不等万磊回话,赵鸿儒就非常不满地说道。其实他并不是不想出去收粮,只是这粮食远在海边,不但要派运粮队出去运,还要派大军保护,实在是麻烦。 “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出城去逛逛也不妨,不过我可说好了,你们别想再耍什么阴谋。”万磊提前把丑化说前头,不然对方又再犯傻玩阴招,那就是严重挑衅,到时候就是直接刀兵相见了。 “阁下请放心,在下暂留于北平城内,保证断不会再生事端。”沈余倒也爽快,直接把自己归为人质了。 有人质在手,万磊也没啥可担心的。由于天色还早,他也不想再拖延,点了精忠卫二十余卫士,再领上一支百人队,就匆匆离城前往对方所说的大沽口。赵鸿儒也不落人后,以最快的时间组织起一支运粮队,并请得北平军五千骑兵的保护,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北平城离海边有三四百里的路程,一路打马狂奔,也得走上大半天的时间。万磊一行来到海边时,并没有直接去找海船谈交易的事宜,而是在顺天府设立的盐厂上过夜,并慰问在盐厂驻守的军民。 由于盐业生产事关重大,盐厂附近有两千驻兵,还设立了营寨,只要不是被大军突袭,一般不会出问题。而盐厂上约有五百民工,这些盐工都是战俘,白天赶出来干活,晚上被押回到了营寨去,与劳改无异。 负责盐厂作业的是一位姓张的营长,他听说万磊来了,不但亲自出迎,还马上把最好的房间清理出来,让来人住下。万磊把行李一放下,就到营寨中走访,几乎每一个营房都走过一趟,慰问这些官兵。远离北平城来这种又腥又臭的地方来蹲点,官兵们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跟官兵们混个脸熟,又平复了他们的怨言之后,万磊才把为数不多的党员们集中起来开一个小会,表扬他们的工作的同时,再提一些小意见和要求,无非是让他们多关心官兵们的生活,捉生产的同时不忘捉训练,以后好建功立业云云,说得大家斗志昂扬。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万磊刚起床就听巡哨的侦察兵来报,说海面上出现十五条海船,正往这边开来,似乎是不怀好意,张营长请他过去坐镇指挥。 万磊闻讯一惊,忙出营房一看,好家伙,白茫茫的海面上出现十几条大船,虽然不是万磊以前见过的万吨级货轮,不过在明朝,这种木结构的船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了:十几米高,高大如楼;几十米长,底尖上阔,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数面大风帆高举着,最少也有二三十米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