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爱的抱抱
秦溪月升了婉仪,宫中着实热闹了几日,舒妃还给她摆了个小宴庆贺。 邀请了宋云昭出席,宋云昭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韩锦仪倒是去了,她与秦溪月没有什么恩怨,若是不去她位份低可不是好事。让宋云昭意外的是陆知雪居然十分硬气地没有去,借口跟宋云昭一模一样,身体不适。 宋云昭这一刻倒是觉得陆知雪有点意思了,她这杠精的属性,看来也不是只针对她。 从这一天起,宋云昭这个刺头有了个同伴陆知雪。 偏俩人的宫殿一前一后紧挨着,现在宫里人都恨不能绕着她们这一片走,简直是后宫双煞。 宋云昭知道后也是无语,她这不是纯属被陆知雪带累了吗? 陆知雪还以为自己是被宋云昭牵连,反正她都习惯了,遇上宋云昭总有那么几分几率要倒霉。 秋闱结束的前几天,皇帝的贵足终于踏进后宫,宋云昭见到人的时候唬了一跳,短短几日皇帝居然瘦了,脸上能明显看出掉了肉。 知道的他是每日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做苦力了。 宋云昭忙把皇帝请进去,「皇上,朝廷大事确实重要但是您的龙体更重要,我看孟九昌跟张茂全都要打板子!」 皇帝可是她的金大腿,万万不能出事,这会儿说起打板子还真有几分怒气。 封奕看着宋云昭,没想到她会这么担忧恼火,拉着人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道:「这几日都在议你之前说起的事情,群策群力,朝臣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条例。现在告一段落,我就能好好休息了,放心吧,我没事。」 宋云昭给皇帝点个蜡,想要好好休养是不能够了,考题泄露大案正在朝您招手。 这么一想,宋云昭就很心虚啊,毕竟她是想借此事大闹一场的。 为了弥补自己的心虚,宋云昭特别贤惠地开始给皇帝炖汤汤水水,经过上次跟御膳房掰手腕,卢妃那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御膳房现在对忘忧宫的事情格外的小心。 膳食质量直线上升,宋云昭觉得自己的小细腰都有点发福了。 宋云昭这么殷勤,皇帝还是怪受用的,连喝了三天补汤,皇帝确实觉得身体好了很多。 宋云昭特意让膳房给定了个膳食单子,她在上面添添减减,每一旬换一次食谱,变着花样给皇帝补龙体。 封奕知道宋云昭特意给他定膳食单子后,还让孟九昌亲自去忘忧宫拿了来过目,这种感觉很奇妙。 从没有人特意为他定过膳食单子,做皇子的时候,御膳房做什么他吃什么,做皇帝之后,皇帝吃什么他吃什么,从没想过改变食谱这样的事情。 因为没有人重视过,所以他自己也下意识地忽略了。 但是,现在有人重视他的饮食,重视他的身体,愿意费心再三修改膳食单子。 封奕将宋云昭亲手写的膳食单子收起来,自己誊抄了一份送去御膳房。 宋云昭知道后一时有些莫名,这有什么区别? 难道皇帝嫌弃她的字不好看? 她的字虽然称不上大家,但是也是下过功夫,哼,嫌弃就嫌弃,她才不在乎。 等到了晚上,宋云昭感受到了皇帝久违的热情,她心里想着自己的膳食单子果然有效,没白费功夫! 第二天宋云昭很是心虚地送走了一脸深情的皇帝,因为今日是秋闱结束的日子! 上午风平浪静,等到了下午,安顺就来回禀大夫人求见的消息。 宋云昭当然是允了,于是当天下午大夫人就进了宫。 宋云昭见到大夫人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把殿中的人打发出去,看着她说 道:「大伯母,你是不是有事情跟我说?」 大夫人看着宋云昭,神色有点复杂,定定神这才说道:「婕妤是不是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这次秋闱的事情?」 宋云昭当然不能承认啊,一本正经的忽悠,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真的出事了?」 大夫人看着宋云昭这样子确实不像是提前知情的模样,迟疑地说道:「之前婕妤让人打听秋闱的事情是为何?」 「卢妃因为我剥夺了封号,我知道皇上让右相兼任主考官,这不是想着提前做点预防。若是此次秋闱右相立功,说不定就会求了皇上恢复卢妃的封号,这对我不是什么好事情。」 原来是这样,大夫人微微松口气,这样一想也是合理,婕妤处事缜密,能提前预防总好过仓促应战。 「大伯母,你还没跟我说秋闱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宋云昭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大夫人就说起正事,「婕妤有所不知,这次的考题泄露了。」 「什么?」宋云昭一脸震惊,「大伯母,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大夫人从袖笼中拿出几张纸,伸手递过去,这才说道:「婕妤看看这个。」 宋云昭拿过去细细一观,「看答题字迹像是大堂兄的。」 「这是你大堂兄花大价钱买来的,原以为只是别人猜题,没想到竟是一模一样。」大夫人说起来十分气愤,「考题被人高价售卖,拿到考题的人多是些无能之辈,像你大堂兄与你堂姐夫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岂不是被人踩在脚下?」 宋云昭看着大夫人问道:「大伯母,大堂兄既然买了这个试题,答卷应该有把握才是。」 大夫人一脸苦涩,「你大堂兄交了白卷。」 宋云昭一震,给大堂兄鼓掌,给他点赞,这真是个实打实的人才啊。 她没有跟大堂兄通气,但是大堂兄交白卷,无异于对她的计划有极大的助力。 什么叫做神仙队友? 这就是! 宋云昭立刻说道:「大堂兄是真君子,大伯母,你不要伤心愤怒,秋闱乃是朝廷大事为国取材,怎么任由鼠辈谋取私利。我一定会将此事上达天听,请陛下做主,还广大学子一个公道。」 大夫人听着云昭这话顿时松了口气,道:「只凭你一个人还不行,咱们得里应外合。」 宋云昭立刻点头,「大伯母说的是,这试题堂姐夫是不是也看过了?」 大夫人叹气,「你大堂兄不是藏私的人,得了这种好东西,自然给你堂姐夫看过了。不过,你堂姐夫第一天的考题都答了,后来换考场时与你堂兄遇到了,后面的考卷就没再写了。」 宋云昭明白了,堂姐夫是被堂兄点拨了。 不过,堂姐夫能跟着大堂兄干,可见也是有魄力之人。 「我将此事回禀陛下,大伯母你回去后让大堂兄跟堂姐夫将此事捅出去,闹得越大越好。大堂兄既然决定交白卷,肯定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会,所以他知道怎么做,您告诉堂兄,只管去做,宫里一切有我。这是咱们宋家更进一步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大夫人被宋云昭这话说得心惊肉跳的同时又热血沸腾,富贵险中求,儿子的前程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得了云昭的准话,大夫人就有数了。 「我现在就出宫,婕妤只管等好消息。」大夫人立刻起身告辞。 宋云昭点头,「大伯母,右相兼任考官,左相与之不合,不知道今年左相之子有没有参加秋闱,如果参加的话就让堂兄设法与他联手。」 有了左相托底,这件事情右相肯定压不下去。 再说有自己在宫里掌舵,左相也不会贪了大堂 兄跟堂姐夫的功劳。 打压右相是左相多年的愿望,现在得了机会必然会全力以赴。 大夫人眼睛一亮,「婕妤说的是,我这就出宫问问。」 送走了大夫人,宋云昭强压住兴奋,把安顺叫进来,「之前让你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主子放心,都安排好了。」 「你立刻出宫,去找你看好的人,等到外头闹起事儿来,让他领头去找我大堂兄。」宋云昭看着安顺吩咐道,只凭宋浡然一人之力肯定不行,必然要有左膀右臂为他呐喊。 安顺这段日子就是在为宋云昭寻找人才,目标就是博学多才性子激进又富正义感的人,这种人才贵精不贵多,总共就找了二人。 热血又正义的青年才子,最适合干这种鼓动人心追求公道,与恶势力斗争到底的事情。 安顺也不多问,应下就出了宫。 宋云昭把香雪几个叫来给她梳头更衣,然后带着人往太极宫而去。 孟九昌这回积极多了,瞧着宋云昭来了,亲自迎出去,把张茂全都给挤到一边去了,「婕妤主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皇上正忙着,您稍等,奴婢这就通禀一声。」 宋云昭受到孟九昌热情的接待,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是她稳得一批,点点头,「有劳孟总管。」 孟九昌笑着谦虚一句就进殿通禀。 张茂全这才得了机会,给宋婕妤见礼,然后轻声说道:「婕妤当心一些,皇上今日的心情不太好。」 宋云昭微微颔首,「张总管可知道为何何事?」 张茂全摇摇头,「下朝之后陛下就沉着脸。」 那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宋云昭暗叹自己运气不太好,皇帝有点可怜,自己带来的这消息,只怕会让他更加火冒三丈。 幸好这几日给他炖汤补身体,不然真怕是气出个好歹来。 张茂全眼角瞅见孟九昌出来了,立刻后退一步。 「主子,陛下让您进去。」孟九昌笑着说道。 宋云昭点点头,抬脚进了大殿。 秋日的殿中带着几分阴凉的气息,宋云昭看着皇帝还在批折子,她上前一步见礼,「臣妾拜见皇上。」 「起来吧。」封奕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云昭,「好端端的你怎么来了?」 宋云昭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基本上后宫无人惹她时,她基本上不会踏足太极宫的地盘,只有告状时才会来。 现在出现在这里,封奕下意识地就以为后宫又有人惹她了。 仔细想想宫里刚出了陈贵姬的事情,大家都不想触霉头正安分时,谁会这么不长眼招惹她? 此时,封奕都没发现他的想法已经慢慢地发生改变,从当初宋云昭是个惹祸头子,到现在宋云昭告状一定是别人惹她了。 「臣妾不能来吗?打扰皇上了?」宋云昭摆出一个有些艰难的笑容。 封奕对着她招招手,宋云昭识趣地上前。 「说吧,又怎么了?」 宋云昭听着这语气就来气,咋滴,这个又字显得她事儿多似的? 哼,等她办完考题大案,肯定不会轻易来这里了。 对上宋云昭的神色,封奕真是又气又笑,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得了? 宋云昭瞧皇帝笑得那个开心,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又不是喜剧演员,凭一张脸就能让人笑。 宋云昭一脸懵懵的神色,封奕笑得更开心了。站起身来,牵着云昭的手去了窗前的大榻上坐下。 孟九昌一见立刻让人上茶,还贴心地备了小点心送上桌。 宋云昭瞧着特别 狗腿的孟九昌,这人虽然有时候不太地道,但是能在皇帝面前做了大总管,果然是有本事。 酝酿一番,宋云昭面上带着迟疑之色,抬头看着皇帝,轻声说道:「臣妾是有件事情大事想要跟皇上说,只是事关重大,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得见宋云昭这副模样,封奕笑着说道:「你素来是个直爽的性子,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为难,这可真是稀奇,说出来给朕听听,朕给你做主。」 宋云昭心里稳了,皇帝还是很上道的,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做出一副破釜沉舟的神色,一咬牙,从袖笼里拿出大堂兄那份买来的考卷,双手捧着递到皇帝面前,「皇上,您先看看这个。」 给皇帝点个蜡,不愧是言情剧中的男主,不是在糟心就是在准备糟心的路上。 封奕狐疑地看了云昭一眼,笑着说道:「神神秘秘的,这是什么?」 宋云昭没说话,这个时候闭嘴也是一种善良,让皇帝先自我消化一下吧。 封奕的笑容逐渐消失,捏着考卷的手青筋暴露,呼吸逐渐紧蹙起来,一双眼睛似有火光闪烁。 宋云昭:…… 幸好她闭了嘴。 一张又一张,他一张一张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从头看到尾。 考场中的考卷都被考官收上去,他手中这一份显然不是考场中的考卷。 「哪里来的?」 宋云昭听出了封奕压抑下的暴怒,生怕真的把人给气出个好歹,她忙起身走过去,紧紧地握住皇帝的手,轻声说道:「皇上,您先消消火,若是您有点什么,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封奕感觉到宋云昭的手在发抖,一抬头对上她惊惶苍白的面容,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反握住她的手,「我不生气,你慢慢说。」 宋云昭挨着皇帝坐下,与他手指交握,这才轻声说道:「我大伯母递信进宫要来探望我,我挺挂念家里就让大伯母进了宫,哪知道大伯母进宫后就给我这个。我哪里懂这些,不明白大伯母给我几张纸做什么,等大伯母仔细解释后我才知道这是我大堂兄在考试前些日子从朋友那里高价买到的卷子,当时卖卷子的人说这是请了大儒给猜的考题。我大堂兄本着学习的心态就买了一份,毕竟是大儒所出,就算是没有押中题,这份卷子也很珍贵。」 宋云昭说到这里顿了顿,深吸口气,瞧着皇帝阴沉的面容定定神,这才接着说道:「哪知道我大堂兄进了考场之后,发现考卷跟他买到的居然一模一样。我大堂兄给吓得不轻,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仔细思考认定他买的那份所谓的请大儒出的猜题卷,应该是就是真的考卷,考卷被泄露了。」 「我大堂兄又急又怕,他是个堂堂正正的读书人,寒窗苦读多年,怎么愿意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情,怒急之下他一字未写交了白卷。出了考场后,就让大伯母进宫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与我听。」 「我也被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虽是个闺阁女子,却也知道此事之恶劣,就……来找陛下了。」 封奕听完之后沉默不语,眼睛一直盯着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云昭此时静静地坐在那里,琢磨着自己的话应该没有漏洞,但是她忘了加上堂姐夫,没事,等会儿再补上就是。 在这件事情中考题泄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大堂兄刚正的秉性,身为读书人的傲骨没有被折断,皇帝正是用人之际,肯定喜欢她堂兄这样的真君子,尤其是有才华的君子。 皇帝用人,才华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臣子的品行,宋云昭就捏住这一点使劲的给堂兄刷好感。 「你堂兄还说了什么?」封奕看着宋 云昭问道。 宋云昭一脸心虚的撇开头,「也……也没什么了。」 「你跟朕说实话。」封奕又道。 宋云昭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无奈的说道:「我堂兄眼里不揉沙,既然知道此事不公,必然不会忍气吞声,我大伯母说她进宫之前大堂兄就准备联合所有学子就此事要讨个公道。他说寒窗苦读多年,多少心酸辛苦,不能让小人夺了真正有才华的人前程。」 封奕闻言心头舒服了些,这会儿缓过来,瞧着宋云昭一脸忐忑的模样,怕是自己方才吓到了她,于是就道:「你堂兄这性子倒是与你有些像。」 话一落地,又想起掀翻了南边官场的宋南祯,啧,老宋家的人这性子真是一脉相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是,封奕作为皇帝,早就厌烦了朝堂上那些老家伙的行事做派,宋家人行事作风十分符合他的心意,自然就看得顺眼起来。 宋云昭听着皇帝这话,心想大堂兄这人设在皇帝这里算是稳了,于是就面带担忧的说道:「这性子太过刚直,若是考中授官,以后在官场上不知道要摔多少个跟头。」 「你这话说的好似你堂兄肯定能考中一样。」 「那是当然,我大堂兄读书十分辛苦,常得先生夸赞。不管是夏日三伏还是冬日数九,一日不肯懈怠,先生说了,有这份毅力成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瞧着宋云昭提起堂兄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封奕一时间竟有些羡慕。 这种手足情谊,他此生都无法感受到的。 「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封奕能看出宋云昭的不安,也不忍她继续提心吊胆,就安抚她几句,「此事我会处理,你放心吧。」 宋云昭忙点点头,「皇上是贤明之主,遇到此事必然不会轻轻揭过。只是,皇上天下大计固然重要,但是您的身体也很重要,气大伤身,您慢慢来。」 封奕望着宋云昭。 宋云昭被他看的浑身发麻,这话够温情啊,没错啊,皇帝这眼神让她有点慌啊。 还不等她想明白,就被皇帝抱进了怀中。 宋云昭猛地松口气,原来是要爱的抱抱,可吓死她了。 她伸手回抱住皇帝,就觉得皇帝是真不容易啊。 但是,皇帝再不容易,那也是最终能胜利的男主。 她可是炮灰女配,比皇帝还不容易。 从太极宫出来,宋云昭行走在日光下,脚步越来越稳。 前有大伯父与父亲冲锋陷阵,后有大堂兄与堂姐夫这样的青年才俊,宋家后继有人,就不会轻易倒下。 只要她在宫中不倒,宋家在宫外与皇帝一心,如此一来就稳了。 女主有个太傅爹又如何? 秦太傅年岁已高,如日落西山,这次为了秦溪月晋位,也是要哄皇帝开心,支持皇帝的政策。 她与秦太傅走相同的路线,没有谁卑劣谁光明的说法, 如果一定要说个不同之处,那就是秦宋两家地位不同,秦太傅身处高位,宋家矮了可不止一头,只能奋起直追才不会被炮灰。 她在宫里能做的都做了,宫外的事情就全看大堂兄跟堂姐夫了。 宋云昭踏着日光一步一步回了忘忧宫,神色坚毅,步伐有力。 从穿成炮灰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努力的活着,以后,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