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相遇

    唐三藏缓步进入正厅，见供桌上有个鎏金牌位，上书五个大字——孙破天之位！

    见三藏恭恭敬敬地焚香跪拜，众人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等三藏回身后，见早先将自己赶出的老者正站在大厅门口，此时老丈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笑意。

    引着三藏回到院子里，老丈向众人介绍他的来历。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大声道：“唐朝和尚，见者有份，既然赶上了，就尝一块虎肉吧。听说这有道行的妖物之肉，吃了能延年益寿。”

    另外一名老者冲男子骂道：“胡说八道，出家人不沾荤腥，这点都不懂？”

    男子一脸无所谓：“我怕他离开村子后饿肚子，您也知道，由此西去百里，连户人家都没有。”

    三藏对此不以为意，而是扭头对老丈道：“老丈，这孙破天是什么人？”

    老丈看着五指山叹了口气：“我们的恩公，也就是被五指山压住的英雄。要不是他，两界镇还不知道会被天庭的妖怪祸害到什么时候。”

    老丈说完后，在场之人无不对天庭唾骂连连。

    从昨日校尉的欲言又止，到如今百姓说起天庭咬牙切齿，让三藏越发疑惑。

    看着三藏的表情，老丈已知他心中所想，趁着虎肉未熟，将其拉到角落坐下娓娓道来。

    从雪天晴因除去哮天犬，最终与二郎神道兵相见开始，一直说到如今众人所在的这座村子——两界村。

    当初，雪天晴被镇压在五指山后就再无消息，百姓还以为他已逃出生天。

    再加上当夜见到雪天晴的村民回来说，就算他离开镇子，但依旧不会走远，所以没有人想到他已被太上老君镇压。

    不过因为怕天庭报复，再加上雪天晴的嘱咐，大多数百姓在亲友家或山中待了差不多十天才陆续返回两界镇。

    等众人回到镇上时，锁仙大阵与宝塔碎片早已被全部收走，除了镇东头的天兵横尸之地变得寸草不生外，整个两界镇与平时并无不同。

    刚开始的时候，回到镇上的百姓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天庭再来报复。

    可又过了十来天，见一切如常，众人才放下心来，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就算如此，还是有少数人不肯回来，因为他们不但见识了天庭的厉害，也见识了他们的冷漠与无耻。

    就在众人以为平安无事时，这天夜里，两界镇上突然天降火雨，瞬间将所有房屋点燃。

    等第二天，依旧在外未归的人闻讯赶来时，只见不但两界镇化为一片废墟，原本沟通二洲的两界山口也彻底崩塌。

    此次灾难来得太过突然，加上又是深夜，所以镇上的百姓几乎无人幸免。

    幸存的百姓聚在一起商量一番，决定远循他乡，找一安静所在休养生息，以此保留两界镇的苗裔。

    不想就在此时，一名年轻男子出现，告诉众人孙破天并未离开，而是被天庭压在两界镇以北三百多里的五指山下。

    若是众人愿意，可以跟着他一起前往，并保证只要到了那里，定然再不会受天庭欺压。

    就这样，众人跟着男子到了如今两界村，并修房筑路定居下来。

    不想才安顿好没多久，大唐就与当地官府一起修建了村子南边的大路，以便百姓往来。

    可因为从两界镇往南百里还有一座山口，在那里进出更加便捷，所以这条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这也是为何两界村依旧是座小村子的原因。

    自从七百多年前出现后，延绵万里的两界山不但阻断了二洲交通，也成为了精怪聚集之所。

    虽然当初的两界镇因为地处要冲之地，极少有精怪来犯。可位于群山之中，方圆百里再无人家的两界村就不一样了。

    众人刚到此地，附近的妖怪就开始打他们的主意，好在那位年轻人修为虽然不如孙破天，对付普通精怪却绰绰有余，这才保众人无恙。

    在两界村住了十年，年轻人找到村长，说自己该离开了。

    村长闻言当即大惊，要是年轻人离开了，妖怪再来可怎么办？

    年轻人笑着告诉众人，从自己离开之日起，只要他们在五指山周围二十里内，就绝不会受到妖怪的伤害。

    至于原因，当然是他们的恩公已经恢复了法力，虽然无法自五指山中走出，可保众人平安没有任何问题。

    刚开始时，两界村百姓还有些不信，可随着妖怪数次来犯不但无功而返，甚至还有不少丢了性命，他们终于相信了年轻人的话。

    从此后，百姓开始安心在此过活。不但为孙破天修了生祠，还在每年过年时前往五指山下祭拜。

    从年轻人离开到现在，已过去了十一年，不但村子里的百姓活得越来越滋润，就连附近的精怪都知道这条规矩，除去开始两年，后来就再也没有打过两界村的主意。

    而今天的虎精是九年里第一个敢于冒犯孙破天的妖怪，至于结果如何，三藏看得清清楚楚。

    听老人几次提到年轻人，唐三藏好奇道：“老丈，那年轻人去了何处？”

    老人摇头：“这个老朽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长老，听说大唐境内没有妖怪，此事是真是假？”

    三藏点头：“贫僧在大唐近四十载，确实没听说哪里闹过妖怪。”

    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可惜我等并非唐人，不能前往久居，否则也不用担心妖怪的侵扰了。”

    三藏一愣：“老丈，不是有你们恩公护佑吗，还怕妖怪作甚？”

    见四周无人注意，老人低声道：“长老，恩公是有本事的人，你真以为五指山能压他一辈子吗？若是我猜得不错，早晚有一天，他定能脱困而去。”

    见唐三藏不语，老人继续说道：“长老千万不要小看我们恩公，若不是佛道两门共同施法，五指山又怎能困得住他！”

    “为何说困住孙破天的是佛道两门，不是天庭降下五指山将其压住的吗？”

    老人指了指远处的五指山：“天庭降下此山不假，可上面却有佛门的六字真言，若不是两门共同之力，那又如何解释？”

    听说五指山上竟然有佛祖亲手所书的六字真言，唐三藏当即决定前往拜谒。

    只是当他将想法说出后，就见老人一摇头：“长老要去便去，不过村子里可没人给你引路，我等虽然敬佛，却不能将恩公踩于脚下。”

    三藏深施一礼：“老丈能将此事告诉贫僧，我已不胜感激，怎敢再劳动诸位大驾。”

    将仆人乘坐的大青马送给老人以表谢意后，三藏翻身上了白色的马匹，直奔五指山而去。

    虽然山路难行，可禁不住三藏快马加鞭，中午时分已到山脚之下。

    将马匹拴在大树之上，唐三藏抬头望去，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五指山上沟壑纵横，怪石横生、草木不长、鸟兽无踪，唯有正中间的最高峰上一丝金光闪耀。

    三藏明白金光就是六字真言所在，只是五指山山势太过陡峭，想到爬上去虽不说难于登天，可也轻松不到哪里。

    将离开前老人送的干粮和清水拿出，草草吃了顿晚饭，三藏紧了紧僧袍就准备上山。

    可不能他迈步，一个声音凭空响起：“和尚，你是干什么的？”

    三藏闻言一惊：不是说五指山二十里内没妖怪吗，这声音从何处传来？

    少时，声音又一次响起：“和尚，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三藏稳了稳心神说道：“你是何方妖怪？须知五指山有英雄护持，若是胆敢接近，定叫你魂飞魄散！”

    三藏话音刚落，一阵大笑响起：“有本事你把英雄喊出来，看看他能不能让我魂飞魄散？要是喊不出来，可别怪我把你生吞活剥！”

    三藏闻言怒道：“你这妖怪，只会藏头露尾，定是害怕英雄，这才藏于他处！”

    “想激我现身是吧？这招没用，等该现身的时候，我自会现身。不过和尚，你不在庙里好好念经，跑这里来干什么？”

    听到这里，三藏已明白此妖真身不知在何处，刚刚言语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我离开长安之时，已经发下誓愿，西行路上见庙烧香，遇塔扫塔。今得知此地有佛祖亲书的六字真言，如何不来参拜？”

    那声音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说道：“和尚，你是前往灵山取经的唐僧？”

    “正是！”

    “不是吧，不是才二十多年嘛，难道说我已经待傻了？”

    三藏本不欲理会此妖，不想才走两步，对方又问道：“你说自己是取经的和尚，有什么凭证吗？比如说九环锡杖或者锦斓袈裟什么的。”

    三藏不解道：“九环锡杖与锦斓袈裟是什么东西？”

    妖怪闻言更是疑惑：“就是你动身之前，观世音菩萨送给你的。”

    原本唐三藏以为声音的主人是妖怪无疑，可说着说着，又觉得好像不太对。

    “不瞒施主，贫僧自幼生活在大唐，从未见过观音菩萨。只因唐王魂游地府，被告知需前往灵山求取三藏真经化解冤魂怨气，贫僧这才领命前往灵山。”

    三藏说完后，本想等对方作答，可过了许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于是便撩起僧袍就往山上爬去。

    与此同时，五指山中的雪天晴正半躺在院中椅子上，看着映射在头顶的唐僧身影直皱眉头。

    “怎么这么大年纪？路上要是再走个十年二十年，等到了西天，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上得了灵山吗？”